“噗嗤。”
不属于少女的笑声。
中泽茂信眼中闪过杀意。
珠帘掀动，带着针织帽的男人走进包厢。
黑川奈的目光顺着两条被皮裤包裹住的长腿向上攀爬，腰带把男人的腰身勾勒得极其利索，紧身的薄针织衫自下而上呈现出倒三角形，喉结包裹在布料里随着笑声滑动，巨大的手风琴伏在他身后，皮带紧紧嵌进肌肉，在胸肌上勒出左右两块痕迹。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这个人背手风琴的姿势看着不像是背着乐器，而是……
她摸了摸发烫的鼻尖。
“诸星大！”
酒吧主管小声怒吼，对他没有眼力见地笑出声感到不满。
枪口随之对准男人。
可名为诸星大的男人脸上纹丝不动，那双绿色的瞳孔从进门刹那毫不避讳地牢牢锁在黑川奈身上。
“主管先生，”黑川奈在他的脸上稍作停留，不动声色错开视线，“出来打工都不容易，”她反客为主，示意被缴械的黑衣人从门外搬进一张高脚凳，不容置喙，“你弹你的，不用管我们。”
诸星大再次轻笑，休闲地在高脚凳上坐下，熟练地将手风琴转回前胸。
悠扬轻快的乐曲再次响起。
即便没有音响，乐曲依旧传到舞池中，衣裙纷飞。
黑川奈闭着眼，似乎已经完全沉浸在乐声中。
中泽茂信飞快朝着主管比手势，却在下一个回头映进墨绿色的深瞳中。
“你在看什么？”黑川奈看着心情不错，“事不宜迟，我们继续游戏。”
黑川奈的话就像是具有神奇的魔力，将中泽茂信攫在半空。
他因插曲暂缓下来的心再次紧绷。
“你，你想问什么？”中泽茂信额头上滑落冷汗。
“多亏了你拖时间，我又想起了好几个有意思的问题？”黑川奈拖着腮，纯良无害，“为什么会选择帝丹高中？”
“学，学生容，容易中招，即便没有帝丹高中，也会有其他学校。”
“嗯，那金森翔太这几个笨……善良友好的同学是怎么找来的？”
中泽茂信奸邪的小眼珠移向听到自己名字立马立正的精神小伙，“他、他们，他们是来店里打工的，我见是未成年，所以……”
“明明是你威胁我们如果不配合你，”水谷隆志话没吼完，就在枪栓拨动的声响下噤声。
“说法还不统一，”黑川奈眯起眼睛，下巴朝舞池方向抬了抬，“双方意见暂且保留，被杀的是谁？”
“C、CIA的卧底。”
“嚯，你们还做国际生意呢。”
“……嘶，别，你别拿枪理我这么近，我说我说，”中泽茂信快哭出来了，“过去十年日本官方疯了一样禁毒，这两年政策放宽是没错，但仅凭一个不到40万平方公里两亿人的地区怎么可能赚到钱？”
“东西是进口的？”
中泽茂信摇头否认。
“货源在哪。”
琴声戛然而止。
中泽茂信喘着粗气，手安分地放在膝盖上，没敢去擦额头上湿漉漉的汗。
在诸星大的琴声中，主管猛咳一声。
包厢内所有枪管对准了金森翔太三人和诸星大，就连场外也瞬间涌现出数十名黑衣人控制舞池里意识模糊的客人。
“挺聪明的嘛。”
一声轻盈的口哨，黑川奈起身，眉毛向下，同起身的中泽茂信相对峙。
主管站回中泽茂信身边。
“别耍小花招，只要你有一个小动作，这些人的脑袋都会变成筛子！”
砰！
枪声和玻璃在包厢里炸裂。
“谁？谁开的枪！”
中泽茂信抱着脑袋趴在主管的腋下。
没人说话。
中泽茂信又问，“那女人，死，死了没？”
依旧没人回答，他只能自行抬头。
黑川奈手里的枪还冒着热气，浓重的硝烟熏得鼻腔疼。
金森翔太和水谷隆志两人呆愣着，子弹从他们脸侧划去，打碎背后的玻璃。
就在黑川奈开枪之前，他们都听见了背后黑衣人扣动扳机的声音，要不是黑川奈，或许他们已经成为这场对峙的第一个亡命魂。
“可惜了，”黑川奈把枪一丢，换了另一把。
包厢里多了一个空手无所事事的黑衣人。
“马。”
黑川奈动作一顿，扭头看向诸星大。
对方似乎还嫌不够，薄唇微张，“马枪怪。”
中泽茂信淅淅沥沥地笑出声，似乎对诸星大的说法很满意，“小姑娘，那玩意儿不是你能玩的，来，把枪交给我，然后……”
砰！
枪声再次响起。
夹带着惨叫。
中泽茂信的左手算是彻底废了。
黑川奈嘴角咧着笑，目光灼灼地看着诸星大动作极快地夺枪射击。
“看懂了吗？”
只不过这个男人嘴巴真碎。
她朝他翻了个白眼。
另一边，主管则是搀着中泽茂信，朝舞池中央挥手。
黑衣人一个接着一个把枪栓拉开，对准了舞池中的客人。
砰！
砰砰砰！！
数声枪响。
黑衣人手中的枪械尽数脱手。
客人们这才意识到不对，抱头鼠窜，朝四面八方的出口涌去，只不过出口早已被主管下令封锁。
“你……”中泽茂信神色痛苦且恍惚，“你也是CIA的人！？”
诸星大不做声。
只是一味接过黑川奈递给他的手枪射击，直到所有人黑衣人都放下武器。
“学到了吗？射击，”他倏然扭头，看见一地的□□。
“一般，”黑川奈把手心的那只袖子拆成两半当手套，以免警方追究起来发现一些奇奇怪怪的指纹。
“你受伤了？”诸星大皱眉。
随即就被黑川奈瞥了一眼，少女的眼中带着暧昧的疏离，“小哥，有没有人跟你说过要想当酷哥，话不能太多。”
诸星大嘴角崩出微弱的啧声。
枪口对准了中泽茂信的太阳穴，板着脸“你不是说赶时间吗？有什么问题快问。”
“谢谢好心人~”
黑川奈也不藏着掖着，盯着中泽茂信的眼，“毒品的来源？”
中泽茂信没张嘴。
黑川奈不恼，“不愿意说吗？我猜猜，不会是在长野吧。
中泽茂信一哆嗦。
黑川奈满意地笑了，“来来来，再来再来，我脑海里忽然冒出许多有意思的人名，那个叫什么来着，石……石下……”
中泽茂信的小眼睛框在眼眶中四处乱转，“你，你，你究竟是谁？”
黑川奈想发出两声帅气的笑声，但肚子里的药效上来，眉头一抖，硬是把笑声吞回肚子。
“石下敬次那家伙没告诉你吗？没告诉你把他老家拆了的究竟是谁，这么不靠谱一人你还帮他整这些东西，看样子是真心想把你送进去了。”
黑川奈靠在沙发上，长发在空调下漂浮，发根隐约泛着银光，“但好消息是，我可以帮你对付他，告诉我，石下敬次藏在哪里？”
中泽茂信目露恐惧，一味痉挛摇头。
“他，他给我的电话都是虚、虚拟电话，我是真的不知道他在哪啊！！！”
黑川奈瘪瘪嘴，十指交叉，伸了个懒腰，问跪在地上抱在一起的兔女郎，“现在几点了？”
那兔女郎面面相觑，反倒是询问期间默不作声的诸星大开口给了答案。
“七点四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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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和他对视两秒。
两人瞳孔里是相同的幽光。
……
冰冷的风滑过。
黑川奈蹲在兔女郎身边，笑着问，“现在知道几点了？”
那兔女郎怔怔回答，“七，七点五十九。”
黑川奈起身拍拍手，站在沙发上，居高临下欣赏自己的杰作。
舞池里的黑衣人全部昏厥，客人听从指挥捂住嘴挤在一起半点声音没有。
黑川奈嫌弃地移开目光。
舞台正中间，中泽茂信被绑在钢管上，在他下面依次是主管和主厨。
再下方则是金森翔太三人。
“知道该和警方怎么说吗？”黑川奈坐回沙发靠背。
兔女郎点头，拉住胸前的衣服起身，把高跟鞋留在原地，光脚跑向休息室。
诸星大背着黑袋子回到包厢里，把袋子丢在地毯上，里面全是精良的□□。
看上去简直比警方的装备还要好。
“没有留指纹，”他似乎知道黑川奈要说什么，提前报告。
他坐在黑川奈身边，想了许久，才吐出一句。
“好久不见。”
黑川奈的眼眶抽了两下，她最害怕的事还是来了。
男人从口袋里抽出烟盒，晃两下，烟盒滑出一根香烟。
“戒烟。”
男人耸肩，把那根滑出盒的香烟叼进嘴里，点燃。
还未吸一口，外力就把那根烟抽出来，随手一丢。
“我二手烟过敏，”黑川奈随口解释。
诸星大像是听到好笑的事噗嗤笑出声，把烟盒收回口袋。
“忘了多少？”诸星大问。
“不多，全部。”
黑川奈豪爽承认。
不会不懂装懂是她最好的美德。
她指着自己的脑子，“人的脑子经常会出现问题，况且人老了，记得的事情也少。”
她取过橙汁和空杯子，“要吗？”
诸星大拒绝，“我不喜欢甜的东西。”
“可惜，”黑川奈把橙汁倒进杯子，“不懂享受甜食，怪不得老的快。”
她把杯沿贴近双唇。
一个兔男郎扒住黑川奈的衣物。
小巧的喉结在白皙脆弱的脖子上滚动，声音干哑无力，“别，别喝，里面有毒。”
她记得他，是那只为她布膳的兔子。
“我知道哦，”她眯起眼。
兔男郎愣了，下意识地更加支起上半身，试图追问，“那您刚刚其实……”
他纤长的手指陷进沙发的表面，单薄诱人的身体愈加靠近黑川奈。
带着热气、属于年轻雄性的呼吸几乎要吹到她脸颊上。
她下巴微侧，能清晰看见他细腻皮肤下青色的血管和紧绷的、极细的腰身。
“你在想什么呢，”黑川奈带着嘲弄，“不会以为我是故意想救你吧，真是……可爱到幼稚的男人。”
“赶紧滚吧，否则我一旦发疯，你们不会想知道后果，”黑川奈语气淡漠。
她把目光转到舞池中，喉咙干涩，眉头越皱越紧，手中的橙汁对她来说简直像沙漠中的甘泉。
明知诸星大在紧盯她一举一动她都已经受不了了。
直接将两杯橙汁灌进肚子，喉咙里的灼烧感勉强衰减，可取而代之地是下腹升起的一团火。
不行，得赶紧结束。
她扶着沙发起身。
诸星大上前搀扶住她的胳膊。
可却被黑川奈甩开。
她脸上浮出一点殷红，威胁道，“别碰我，否则后果自负。”
她的目光格外锐利，诸星大从未感受过如此强烈的压迫感，整个人被迫压回沙发。
房间里如卷风过境，仅存的几块玻璃都被她的威压碾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