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正好的晴天除了适合晒太阳,同样适合扫除、搬家。
信国公府上下正忙着给严大公子搬院子,从北边的望寿轩,搬至灶房对过的梧桐苑。
透过灶房窗子,看下人们流水似的往苑里搬东西,厨娘许氏疑惑道:“奇了怪,梧桐苑地方小,又靠近灶房吵闹得很,咋看也比不上大公子原先的望寿轩,怎么往这儿搬?”
一旁帮厨的丫头甩甩手上水珠子,笑道:“就是因为离灶房近,才特地搬过来呢!”
“诶?这是什么道理?”厨娘问。
“夫人前两天从云台山请来一位道长,道长说大公子命里缺火,要住在朝南的地方才能旺阳气,离灶房近能沾烟火气,也对大公子身体有益。”
说着帮厨丫头扬起下巴,示意她往窗外看,“喏,看见没,往屋里搬的物件儿,一水儿的紫色、红色。”
她是家生子,她娘在夫人屋里当差,这些都是听她娘说的。自从大公子病重,一向不信鬼神的夫人倏地转了性,隔三岔五一得空便往寺庙、道观里跑,四处捐香火,也不拘是哪家,只要听说哪出灵验,她都去拜。
“哦唷,还真是,红木衣橱、红瓷瓶儿,其实梧桐苑这个名儿,我感觉也挺好,都说凤栖梧桐,凤凰也是属火的呢!”许氏目送两个小厮抬着一扇红木屏风走进苑门,感慨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哦。”她也是有儿有女的人。
“哼,平日里不信,这会子开始抱佛脚,佛祖三清一起拜,也不知到底是在求哪家保佑!求神呐,心诚才灵呢!”
两人同时回头,只见说话的人是春晖院的丫鬟玉娥,她肘间挎着个雕花食盒跨进灶房,看样子是过来取面点的。
帮厨丫头她娘是夫人的人,她自然也算夫人处的,一心盼着大公子早日康复,听到玉娥的话,她当即把正在洗的小白菜一把丢进水里,想和玉娥争辩两句,而许氏则一把拉住她,冲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别冲动。
当年夫人早产,是被府中姨娘下毒所害,大公子在胎内受损,夫人也因此损了身子,不能再生育。春晖院的春姨娘平日里最受宠,且二公子旭哥儿便是她所出,如果大公子没了,爵位自然就会落到二公子头上,所以若说有谁不希望大公子好起来,那必定是春晖院的人。
灶房里,白案师傅给玉娥装好芝麻糕,她提起食盒扭身跨出灶房。等她走远了,帮厨丫头才冲着她的背影狠狠啐了一口。
丢白菜时水溅了小丫头满身,许氏掏出一块干麻布帮她擦水,边小声安慰道:“这会儿才不跟她置气呢,夫人就在对面苑里,到时候吵吵起来这些话让夫人听去,岂不触霉头?”
小丫头恨恨咬牙:“她就是掐准了这个才敢胡说,要放以前,她怎么敢!若被夫人知道了,准撕烂她的嘴!”
“你且让她们得意一阵儿,大公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好起来的。”
小丫头想起前不久送膳时,看见的大公子瘦弱青白的脸,皱着脸低叹一声:“但愿吧……”
梧桐苑里。
国公夫人沈澜筝正在指挥下人摆东西,她点着一组红木角柜,道:“这个放床西角,好方便臣哥儿喝水。”然后又指着一对儿龟背纹瓷瓶,道,“这个放南边,对,就放镜前吧。”
贴身丫鬟给她端来一盏茶:“夫人,您歇歇吧。”
“没事。”沈澜筝接过茶水随便喝了一口,随后亲自走上前给儿子铺床,用手挨个去试新枕头,太软的不行,太硬的也不行。
丫鬟见状只好放下茶盏,跟上去给主子打下手。早春阳光从窗子透进来,正好照在床前,她整理被褥时轻轻一偏头,就能瞧见夫人眼下的乌青。
自从接到涂州的消息,夫人已经三天没怎么睡了,有时候即使睡了,也会在梦中惊醒。
年前大雪封路,公府里的人赶到涂州时已临近春节,花了好几天才打听出来,说万济霖大夫的夫人十几年前意外身故,万大夫不愿留在涂州睹物伤怀,便带着女儿离开涂州,沿着京道去了青州。
公府一行人又连夜往青州赶,经过一番寻找,却得到万大夫已于几年前去世的消息。
那天听到这个消息,夫人的脸色一下变得煞白,连嘴唇都在细细发抖,好在后来下人又继续报说,他们打听到万大夫有一独女,她曾跟随其父学医,或许万大夫的针法她也会。
于是夫人又交代他们速速去打听其女儿的下落,有消息了尽快回禀。
虽是祈盼万家女儿能得他爹真传,但夫人依然肉眼可见的开始不安,做什么都亲力亲为,仿佛生怕自己闲下来东想西想。
目光扫过满室火红,她在心里不禁默念一句:福生无量天尊,您就怜悯怜悯我家夫人公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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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钰芙给蒋老夫人拔完针,又给侯夫人写好药方,方才离开侯府。马车回府时经过河坊街的祥润斋,一股烤杏仁的甜香被春风裹着,从半敞的马车窗里飘进来。
“好香!”主仆二人同时道。
“姑娘想不想吃!”蓝珠笑嘻嘻问道。
楚钰芙大力点头:“要杏仁酥,若是出了什么新点心,你也一样包两块回去尝尝。”
“好嘞。”蓝珠叫停马车,轻巧跳下去往祥润斋走去。
临近午时正是饭点,点心铺子里没什么人,蓝珠走进去要了半斤杏仁酥,然后指着新出的牛乳豆沙糕、红豆酥,让伙计各包了两块。
提着油纸包走出门,她忽然想起上次来时看到的李妈妈,便下意识往旁边的豆腐坊瞥去,这次没再看见李妈妈,只见里面坐着一个二十来岁抱着孩子的女人。
这个女人她以前见过,是豆腐坊的老板娘。
她眯起眼细看,越看越惊讶——也不是头回见了,怎么她这回越看越觉得,老板娘的鼻子和眼睛,这么像李妈妈!想到这儿她干脆脚下一转,走进豆腐坊。
老板娘见有人进来了,忙抱着孩子站起来,招呼道:“娘子买豆腐?”
蓝珠低头看看豆腐,又看看她。
女人很瘦,一双眼睛在突出的颧骨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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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下,显得格外大。白面庞发灰,灰衣裳倒洗得发了白,年纪轻轻鬓角就有了几根银丝。蓝珠轻声问道:“李容声是你什么人?”
老板娘闻言抱孩子的手一紧,警惕地后退了一步,看着她半晌没吭声。
蓝珠见状,心里便明白了八分。
“给我来一块。”她伸手点点面前的豆腐干,然后嘟囔道。
“你不用怕,当时在楚府里,数我和她关系最好,当年她被一卷草席子裹了抬出府,也数我最伤心哭的最大声!上次经过这里我就瞧见她了,我打一入府就跟在她身边,除了二姑娘和万姨娘,我就跟她最好了!”
“病好了也不晓得偷偷知会一声,我还能卖了她不成!你告诉她一声,我叫蓝珠,下次见到我别躲了,我不害人!”
说完她扁扁嘴,‘啪’地往桌上拍了五枚铜板。
老板娘咬咬唇,把孩子放到脚边竹椅上,麻利地用油纸包好豆腐递给她,然后低垂着眼皮,推回一枚铜板,轻轻说:“豆腐干四文。”
蓝珠把那一文钱揣回荷包,拎着豆腐钻回马车里。
楚钰芙见她拎了两个纸包回来,好奇道:“怎么买了这么多?”
蓝珠拎起小纸包:“这是豆腐,我刚刚还去了豆腐坊。”说完她瞥了一眼前头车夫的方向,凑近了悄声道,“我去豆腐坊想试试能不能见到李妈妈。”
“那你见到了?”楚钰芙问。
“没有。”蓝珠摇头,“但是我仔细瞧着,感觉坊里那老板娘跟李妈妈长得极像,估计是亲戚,我让她转告李妈妈了,以后别躲着我,我肯定不害她,见着了说说话也是好的,其实我挺想她的。”
“嗯。”楚钰芙点点头,道,“等以后再见了,你问问她为何不愿回来府上做活了?我还真挺好奇。”
就算她不说,蓝珠也同样想问,于是点头应道:“好。”
两人回到竹玉院的时辰掐算得刚刚好,饭菜刚上桌,正冒着热气。一道糟羊蹄,一道五味鸡,一道辣萝卜,还有一道丰糖糕,一顿饭吃完,没留下塞点心的缝儿。
云穗拎起两个油纸包,笑着道“那点心我先收下来,等姑娘午睡起来后配茶吃!豆腐等晚上我去管灶房要把鲜青菜,做青菜炒豆干。”
深冬、初春吃菜,除了窖存的大白菜,多是干菜、腌菜。乡下庄子里建有温室,里面盆栽了反季的叶儿菜,每半旬都来京送一趟,只是物以稀为贵,这种洞子货大多数都供给了祖母院和主院,竹玉院能分到的可不多。
银索便问道:“灶房能给吗?”
云穗笑道:“能,怎么不能?现在咱们姑娘面儿大着呢!”二姑娘人美心善,下人们都喜欢她,再加上在长辈处二姑娘现在也得脸,更吃得开些,去灶房要一把青菜,她都用不着张第二遍嘴。
楚钰芙笑着听他俩讲话,站起身在屋里来回走动消食。
走着走着,就走到了桌案边。桌上摊放着两本书,一本是万祖父的手札,另一本是她写了一小半的《军医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