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信自己所见……”萧砚喃喃着杨筱的话,笑叹一声,“你我敌对这么多年,就不怕我心怀芥蒂,杀了你吗?”
“三年河东,三年河西,我诚心来投,殿下却要杀我。”她笑着瞥了萧砚一眼,“你不要名声了吗?”
萧砚含笑望着杨筱犀利的眼神,赞许地一侧头,“你说对了。名声是我身上,最无关紧要的一点。”
“虽说我自幼便被送往青州,可我与父兄间的血脉是无可斩断的。”杨筱不急不慢地望向萧砚,“若我身死,好不容易与你同心的赤霄将军,会不会又要对您改观呢?”
“我果然没有看错人。”萧砚难掩心中欣赏,笑着站起身来,“我倾慕将军已久,收服将军亦是我心中所愿。不过以此种方式,绝非我本心。”她轻叹一声,抬手捻起桌上的酒杯,“还望将军原谅我此前无礼之举,纳我之歉意,饮下此杯。”
杨筱见状不由得一愣,她望着萧砚含笑的眸子,却发现此刻那层薄雾消散而去,澄澈的眼神中看不出半分假意。
她颔首看了看萧砚手中的酒杯,笑叹一声,“我不过是一介降将,岂敢如此乱了位分?”
萧砚垂眸望着杨筱生分的眼神,笑着调侃道:“怎么,怕我下毒不成?”
“岂敢岂敢,”杨筱轻笑一声摇了摇头,“你若真想杀我,我又怎能踏入长安半步?”说罢,她便接过萧砚手中的酒杯,抬头一饮而尽。
辛辣干涩的灼烧感再一次冲上杨筱的喉咙。她坐在位子上微微蹙眉,强忍头痛,饮下一杯热茶。
喉中刺痛已然被冲下,可脑海仍是一片晕眩。她一狠心,抬手便猛地朝自己大腿内侧掐去。突如其来的刺痛激得她打了一个寒战,她睁开眼长呼一口气,顿觉清醒不少。她回眸望向萧砚,但见她正饮着杯中之酒,便也放下心来,轻轻松了一口气。
萧砚咽下喉中烈酒,侧眸望着身旁正襟危坐的杨筱,“久闻将军壮志凌云,不知在这乱世之中,你费尽心血毕生所求的,究竟是何物?”
“不过是图一个民生安定,安乐祥和罢了。”杨筱轻笑一声,撂下手中茶杯,“有势之人争名夺利,使得天下四分五裂,生灵涂炭。可这无休无止的纷争之中,又卷入了多少百姓?自打昏君继位,百姓和满朝忠良便没有过一天安生日子,我想做的,不过是把本该属于他们的安居乐业,还给他们罢了。”
萧砚平和地望着杨筱,良久不语。
片刻后,她笑叹一声,提壶为杨筱满上一杯酒,“将军胸怀如此大志,又一路征战至今。可惜忠心付错人,若是你我早些相遇,还何愁天下不定?”
“是啊,”杨筱不由得冷笑一声,“殿下这天下倒是来得容易。若我早些来投,现在也应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了吧?”
“杨筱!你欺人太甚!”一旁的萧韫似是喝多了一般,猛地将酒杯摔在地上,指着杨筱骂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萧砚颔首一笑,全然不顾萧韫的撒泼。她意味深长地笑望着杨筱,“你不也是一样么?”
“什么?”
“只信自己目之所见。”
此话一出,如当头棒喝,杨筱顿时愣在原地,方才的醉意随着凉风消散不见。她指尖微微一颤,回眸对上萧砚那再次深不见底的眸子,阖眸摇了摇头,岔开话题道:“也难怪,如此仪态,也可谓盖世无双了。”
萧砚笑了笑,捻着手中酒杯,“若空有这一副皮囊,我恐怕早就死在那群妃嫔手中了。”
“有美貌,有心计,有同僚,”杨筱偏头望着萧砚,“世间还有什么是你得不来的?”
“你真不怕我杀了你?”
“民心也不要了吗?”
萧砚一时被杨筱怼得哑口无言,她笑叹一声,敛了身上的锋芒,捻起酒杯往桌前一靠,“你啊……”她垂眸望着杯口,“热烈,洒脱,无拘无束。知道吗,如此品性,却是我此生最为求而不得之物。”
“什么?”
杨筱立马横刀在阵前拼杀的场面又出现在萧砚脑海,她始终无法忘却杨筱那如同燃了火般炽烈的眼眸。
“你说得对,我确实不会杀你,可我绝非不敢。”
萧砚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我连皇帝都敢杀,就算你牵扯势力再大,也抗不过我。”她撂下杯,回眸凝向杨筱的脸庞,“你过往种种,皆我心之所向,我若杀你,便和我亲手将此生憧憬扼死,别无二致。”
杨筱望着萧砚认真而释然的眼眸,想开口说些什么,脑海中却一片空白。
萧砚望着杨筱踌躇的眼神,不由得轻笑一声,“先前看你在阵前不顾一切的模样,我竟在想,若是能死在你手里,我此生也便无憾了。”
“萧砚,你……”杨筱顿时说不出话来,只得蹙眉抬眸望着萧砚。
“别挂心,”萧砚抬手轻轻拍着杨筱的肩膀,“只是讲明我的态度罢了。如今朝野势力纷杂,难免有人对你别有用心。虽说我以全力护你,但你自己也需多加提防。”
“多谢。”
“无妨,”萧砚看着杨筱,笑叹一声,靠回到座椅靠背上,“见你第一面就如此袒露心思,还真是前所未有之事。”她站起身来,回眸望向身侧的杨筱,“既然你愿用自己耳目历遍世间一切纷乱,那我便希望你秉着本心,一直看下去。”
她一捻袖子,释然地舒了口气,“今日时间不早了,你奔波一天,恐怕早就累了。我已派下人把最好的疗伤药放进你房间,早些回去休息。”
话毕,萧砚便头也不回地往殿外走去。杨筱见状一愣,也站起身来,抬眸望着萧砚的背影。
强烈的醉意早已散去,可脑袋仍旧是有些发晕。她抬手揉了揉眉心,方才发生的一切似幻似真。她阖眸长舒一口气,也抬步朝殿外走去。
铺面而来的冷风将脑海之中的混沌骤然吹散,杨筱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她立在寒风之中,仰头望着天上晦暗不明的圆月,心中尽是回荡着萧砚的种种话语。
飘零而下的点点雪花落在杨筱面庞,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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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点点凉意,也扰乱了她的心绪。烈酒带来的醉意再一次涌上她的头顶,她掐了掐抱着的胳膊,杵在原地一动不动,似是将自己融在这漫天风雪之中。
“如何?”一道清冷却带着笑意的声音从杨筱脑后传来,吓了她一跳。
“齐琭,”杨筱愤恨地回头瞪了一眼齐琭,“你再给我端架子,我真的会揍你。”
齐琭轻笑着摇了摇头,站在杨筱身侧,和她一同望着月,“这回,你理解我了吗?”
“谈什么理解不理解,”杨筱也收了气势,蹙眉轻叹一声,“我方才本是为了激她,没成想她……总之,我看人不喜欢妄下定论。”
齐琭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雪花映月纷纷而下,二人就那样抬头望月,伫立许久。
“没想到你还会喝酒。”齐琭站在一旁,突然开口。
“什么?”杨筱的脑子骤然清醒不少
他笑着转头望向杨筱,“之前在府上那会儿,我天天劝你饮酒,结果你死活不喝。我还以为你滴酒不沾,一杯就倒。”
“是吗?”杨筱抱臂畅然地望着月亮,眼前却不自觉地浮现出庆功宴上喝醉了酒,扯着白铭发酒疯的一幕幕光景。
她揉了揉早被掐肿的手臂,轻笑着摇了摇头。
“你笑什么?”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杨筱长叹一声,回眸笑望着齐琭,“堂堂陆启大人,怎的如此瞧不起人?”
“哦?”齐琭饶有兴趣地一歪头,“那看来你酒量还不错。”
杨筱强压胃中恶心,稳了稳身形,挤出一抹笑容来冲齐琭一扬头。
“那是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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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如瀑铺陈而下,映过萧砚寝殿。
夜已深,可她却毫无半分睡意。方才发生的一切如此不切实际,却又无比清晰地刻在她的脑海里。
自己心之所向的模样,竟能如此恰到好处地出现在一个人身上。而那流火般飒爽热烈之人,竟能像被折了双翅的鸾凤一般,真真切切地出现在自己眼前。
而杨筱,与自己对立多年的敌将骤然归降,到底能否成为关键的破局之棋。
萧砚抬头看着上空的烛光,不由得自嘲一笑,把人家当棋子,又凭什么指望她能帮自己破局。
算了,随它去吧。她阖眼叹了一口气,摒却脑海中诸多想法。
那可是杨筱,她应该对她抱有足够的信任。
如此想着,萧砚才彻底放松下来,堪堪睡去。
往昔的一幕又一幕仿佛又浮现在萧砚眼前,从儿时随着母亲四处奔波,到投奔被背弃的忠良老臣换来一处可供读书的归处,又到入宫后的勾心斗角,明争暗斗,宁愿附身奸佞也要踩着尸体一步一步爬上高位,直到弑君之日,刀剑争鸣……
是梦吗?
这好像不是吧?萧砚蹙眉睁开眼睛,躺在床上细细听着,院里好似真的有什么兵刃相碰的脆响。
总不可能是钟离桉打进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