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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第九十二章 翻心笃意落花谊

作者:明朝折桂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彻延?你怎么来了,”钟离桉见薛敞蹙着眉一步步朝他走来,面上罕见地露出些许窘迫,他慌乱地将酒杯放在桌上,略显狼狈地站起身来,“彻延,我真的没事,我……”


    “纶鸿。”


    薛敞凝着钟离桉的眸子,一步步朝他走来。而钟离朔似是许久未听有人直唤他的字号,不由得愣神半晌,转而垂眸“嗯”了一声。


    “不是说好的,齐鲁主臣亲如一家么?”薛敞抬眸望向钟离桉,“怎得如此防着我啊?”


    “我怎会防着你啊?”钟离桉在这场对峙之中败下阵来,自嘲地轻笑一声,俯身捡起方才被蹭掉的竹简。


    “你把所有情绪都憋在心里,一个人窝在这里喝闷酒。”薛敞接过钟离桉手中的竹简,放在一旁空余的桌子上,转而又打趣道:“是不是这几年来,我是你手下第一个这样直呼你名讳之人?”


    钟离桉抬眸释然地望着薛敞,转而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是啊。”


    “所以,你对你的这些部下,照青,绫玉,还有顾返他们,是什么感情?”


    “我……”钟离桉沉吟半晌,任人宰割地靠在桌边,垂眸顺着薛敞的思路往下想着,“从未把他们当作我的部下。在我看来,自打他们投奔我的那一刻起,我们便是同心所向的家人,与其说是主臣,不如说……”他抬眸望向薛敞,“他们就是我的兄弟姐妹,就像我的手足一样,缺一不可。”


    薛敞计谋得逞似的轻轻歪头,“那我呢?”


    “自然也是如此。”钟离桉抬眸真挚地望向薛敞,“你虽身在江南,我们见面也不过三次,可你帮过我之事,岂是能数尽的?”


    薛敞轻叹一声,也跟钟离桉一同靠在桌子上,“既如此,我在你心里,也称得上倾心相交的朋友,对么?”


    钟离桉点了点头,“那是自然。”


    “那么,你我便暂时地抛却主臣的身份,只以友人之名相称,”薛敞捻起钟离桉方才搁在桌上的酒杯,提壶为他斟满热酒,“你现在不是五州之主,只是钟离桉,是真真实实的纶鸿,而我,”他将热酒塞进钟离桉手中,“不过是从江南来看望你的朋友罢了。”


    他望着钟离桉干净而又盈满泪水的眼眸,“现在,抛却你所有的包袱,别管什么威望责任,你无需对自己有任何束缚,也无需逞强半分。”他轻叹一声,郑重地望向钟离桉,“这么多天,你早该把积压这么久的情绪倾泻出来了。”


    钟离桉苦笑一声,一颗热泪顿时从他脸颊划过。他阖了阖眸,仰头将杯中烧酒一饮而尽,“你说……”他指腹不住地摩挲着杯身,“这一切若都是梦该多好啊。”


    泪水不受控制地划过他的脸颊,他却从未抬手去擦。


    “我知道,他拼上自己的性命拿下了本不可能攻破的庐江郡,我也知道,他是得胜而归的英雄,是此刻最荣耀的那个人,我也知道,他曾说过战死疆场是每个战士最纯真的归宿,是拿起武器前早该预设好的最终结局……可是……”钟离桉说着,声音却不自觉地颤抖着染上哭腔,“道理我都明白,可我……”


    话音未落,薛敞便不自觉地轻拍着钟离桉的后背,侧眸轻轻地点头应和着。


    “有时候我就在想,是不是我从未寄心与天下,煜德也不做这什么将军,这一切罹难,便自会离我们远去,如此伤别之苦,也不会在我二人间经历。”钟离桉抬眸望着窗外那滚圆的月亮,捏着杯子的力道不觉间重了几分。


    “不过这想想都不可能吧,”钟离桉自嘲地笑着,垂眸笑着摇了摇头,“现值乱世,人人难以自保,因战乱流离失所之人又何止千千万万?先不提我所谓济世之心,就只看煜德那性格,都不像是能安心度过余生之人。”


    谈及钟离朔,钟离桉眼里尽是道不尽的光芒。


    “煜德他啊,生来便是要掀起风浪之人。”他撂下酒杯,畅然地仰起头,望着眼前阵阵朦胧,唯觉脸上滚热一片。


    “又或许,对他来说,这便是极好的归宿了吧。”钟离桉阖了阖眸,又转眸望向一旁的薛敞,“今日,多谢你了。”


    薛敞捻起袖子轻轻拭去钟离桉满面泪水,轻叹一声,摇了摇头,“你看,又开始了。”


    “没有,我是认真的。”钟离桉也轻笑着摇了摇头,他望月长叹一声,“你今夜,在我最为狼狈之时推门而入,也算是……给了我一个,直面内心的契机吧。”


    薛敞闻言赶忙按住他的手解释道:“不是,主公,我不是有意的。”


    “不是你说好的,今晚我们以名讳相称?”钟离桉破涕为笑地回眸望了薛敞一眼,转而将手肘靠在身后的桌子上,“有时候,我觉得我……配不上你们唤的一声‘主公’。”


    “此话怎讲?”薛敞一蹙眉,回首望向摊靠在桌前,一改往日风雅之态的钟离桉。


    “既然已经如此狼狈了,不如就再狼狈一会儿吧。”他自嘲地笑着摇摇头,转而仰起头长叹一声,“我论智谋,不敌你和顾返;论武艺,我和煜德又有天壤之别。我到底何德何能,能在茫茫天地寻得诸位与我同往,让诸位这么不顾一切地机关算尽、冲锋陷阵。”


    他笑叹一声,支起身子又靠在那桌案之上,“说白了,我不过是一个空有大志的无名小卒罢了,在此世间,也只是所向之盛世引着我步步前行,我能做的,也只是尽自己绵薄之力,守好自己脚下的一片安土,费尽心思同那群雄无休缠斗着。”


    “有雄心,有胆略,爱民如子,亲如一家。并起群雄之中,哪还能找出第二人?”薛敞摇摇头,回眸望向钟离桉,“凭靠冀州一夜起势,转天便灵活调遣三名大将夺得三州之地。诈败巧破青、徐之盟,攻占琅琊反手取得徐州……这些,可都是在顾返投奔你之前做到的。”


    “这些功绩,还全仰赖我那三名大将以身犯险啊……”


    “是你给了他们勇往直前的底气?你日日夜夜的案牍劳形又岂是空谈?”薛敞抬手按了按钟离桉的肩膀,“所过之处,民生安定,兵精粮足,是你让我们没有后顾之忧,我们也是万万离不开你的。”


    钟离桉抬眸望向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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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浩瀚苍穹,“也许,我胸怀之志,正是乱世之中,天下人共同的梦想吧。”他释然长叹一声,直起身来,“我从茫茫人海中寻得你们,而你们又不顾一切地寄身于我。这是天定之缘,亦是我一生之幸。”


    他抬步往窗前踱去,慢慢振作起来,“若我的理想,只是一团星火,那我们聚在一起,火势便可燎原。我相信邪不压正,我也相信,煜德、照青,和那五千士兵所受罹难,绝非无功而返。就好像平日里,绫玉总说的那样,”他抬眸望向天边的圆月,“我们所失固然可贵,可在这一路之上,我们所遇之事,所见之人,都不可或缺。我们选择踏上的路,远远要比未行的那一条,精彩得多。”


    “有你这样的主公,”薛敞也站起身来,抬眸笑望向眼前打起精神的钟离桉,“何愁不胜啊。”


    钟离桉回眸望向薛敞,颔首轻笑道:“也难为你还信任我,刚投奔第一天,便让你看到我如此颓败的一面。”


    “可你的意志从未动摇,不是吗?”薛敞微微一歪头,“你怀疑自己千百遍,却从未质疑过一次你所行之路。”


    “踏遍苦旅,无悔;得之诸君,我幸。”钟离桉抬眸,朝薛敞感慨地轻叹一声,“今夜多谢你,让我将自己的心底,好好翻了个遍。”


    薛敞畅然望着钟离桉那坚韧诚挚的眸子,阖眸轻笑着摇了摇头,“不是我,纶鸿。”他直起身来,抬步向前走着,“倘若今夜来此的是绫玉、是顾返,是我们之中的任何一人,你都可像这般敞开心扉,尽诉衷肠。”


    他站定在钟离桉身前,含笑望着他,“就像你说的,我们早不只是主臣,我们是倾心相交的挚友,不是么?”


    “是啊,”钟离桉释然地笑着点点头,“看来日后,我还要多依靠着诸位了。”


    “主公您啊。”


    钟离桉抬眸望着天边的月,轻笑一声,“今日顾返本想说我不要冒进,就被你生生拦下了。”他回头拍了拍薛敞的肩,“今日天色已晚,待明日送过煜德,我便详尽安排血恨之策,此战,必须万无一失。”


    “我们所有人都相信你,”薛敞朝钟离桉点了点头,“所以,你要比我们,更加相信你自己才是。”


    “煜德……”他仰头望月,长呼一口气,“这世间,从不会有无谓的牺牲。”


    圆月朦胧地应着他的话,又渐渐匿于薄雾之后。


    雨声早已停息,湿泞芬芳之气于朝阳一并,送这诚挚热烈的少年,坠入他爱的花海。


    无法出口的爱恋,也顺着温润的玉,淌入岑珣心中。


    冀州夏尽,山花开得烂漫。


    满树飞花随风而下,纷纷扬扬地掠过岑珣身畔,轻轻落在钟离朔的墓园之上。


    绯红的花瓣飘过那晶莹剔透的芙蓉玉镯,稳稳落在上面。剔透的玉身上雕着首尾相衔,生生不息的神龙,那一抹鲜红,正点在那神龙轻阖的双眸之间,似是一点星火燃动着天地灵气,又似是何人的心脏,留下一抹生的韵律。


    “这……便是你留给我的惊喜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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