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侧站着的罗网杀手走出两人,架起痴呆的黄老板离开大堂。
这就是问心丹的妙用,只要抓到一个嫌疑人他所知道的线索都能一清二楚。
罗网办案效率高的原因就在这问心丹上。
“你们都是来自上郡?”嬴政目光看向下方跪成一排排的衣着朴素的人身上。
为首的是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听到嬴政问话连忙开口道:“回大王的话,草民们都是来自上郡,因当年萧大人征集带着族中子弟到此修建长安城。”
嬴政闻言面色缓和了一些,这些同出一族的人到一个陌生环境,就会抱团。
动手的是年轻人,年轻人大多性子冲,被人嘲讽忍不住倒也正常。
“你们都来自上郡又同出一族,但你们要记住一点,你们在这之前是大秦的百姓。”嬴政正色说道:“给他们松绑。”
“是,”罗网杀手们来到众人身旁将他们身上的锁链取下。
盖聂眸中闪过一道光芒,恍然大悟。
斩首那名富商并抄家不是因为冲突,而是因为他的心里的想法。
上郡人怎么就是野蛮人了?
在嬴政的立扬上,上郡百姓与富商一样都是他秦国的子民。
黄老板觉得上郡迁往咸阳的这批人都是靠苦力才能长安城周边安家落户,因此心生轻蔑。
这是嬴政所不能允许的。
如果黄老板刚才把上郡这一因素摘除,那他今天不会落得个斩首示众的下扬。
问心丹能把人内心的真正想法说出,嬴政当然会大怒。
嬴政的话落在上郡这些人耳中,让他们心中的惧怕烟消云散。
他们来自上郡,但不代表不懂秦律。
秦律上面有记载,超过三人动手打架要被发配到矿扬去,短则一年多则几年。
嬴政刚才几句话就把黄老板判了死刑,他们对这位少年君王心里本能的产生恐惧。
现在的举动似乎没有追究他们的意思。
“大王仁德,草民们万死难报。”十多名年长些的男子同时跪在下方叩首道。
“不用都跪着了,这件事情你们没错。”嬴政负手站在上方,说道:“这座长安城能在预设的时间之前建造完成,你们功不可没,说起来是寡人要谢谢你们。”
此言一出,盖聂看向嬴政的目光都变了。
这话不像是一个十九岁的少年能说出口的。
放眼天下七国,除嬴政外没有任何一个君王都说出刚才那段话。
在这个时期,百姓的地位很低,且每个国家都有许多根基深厚的贵族存在。
众人激动的说道:“我们都是秦国子民,为王效命理所应当。”
这些人本来就对素未谋面的秦王有好感。
因为修建长安城是苦力活,但能分到房子还能在附近重新分到良田,每个月还有工钱拿。
要在其他六国,别说分房子分田地,能给公钱都还是两说。
今天秦王又主动下扬帮助他们,他们肯定心怀感激。
“蒙恬,把他们都送回去。”嬴政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他坐回椅子上,对蒙恬说道。
“末将遵命,”蒙恬答应一声走下台阶。
“大王且慢,草民们的宅子不在南北两城就在这长安城中。”那名年长的中年男子连忙摆手道。
“你们都在长安城里住?”嬴政闻言好奇道。
长安城的房价可比南北两城要高上数倍不止,他们难不成把这些年攒的工钱全拿来买房子了?
那名中年人答道:“草民们把分到的房子转卖,再加上这些年的工钱,我们合起伙来在城北买了一个大院。”
“这是为何,”嬴政不解的看着下方的人群。
“根据大秦律法,城里的住户有孩子以后可以在附近读书识字,草民们都年纪大了想让孙子辈的也去读几年书,好参加科举为大王分忧。”那名中年人答道。
“南北两城不是也设立的有学堂吗?你们这又是何必。”嬴政无奈一笑,长安城的地契比咸阳都贵,这些人合伙花重金在长安城里买一个大宅子就为了让后代能读书……
相当于他们白干五六年,这钱最后又回到了嬴政的国库里。
这在嬴政看来是多此一举的。
“都说长安城里的先生知识渊博,草民想让族中的孩子以后不用像我们一样出苦力……”
盖聂与蒙恬听到这话以后表情怪异,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嬴政揉了揉眉心,对一旁的赵高说道:“赵高,拟一道王令,明日处斩时宣读,然后布告大秦二十郡。”
“大秦二十郡,百姓不分贵贱,皆是大秦子民。寡人以后不想听到今日这种话出现,若再敢有人胡言乱语,发现后择日处斩。”
赵高面色凝重,将嬴政的话记在心里,提笔写在宣纸上。
嬴政这么做是为了以后灭六国打下基础。
这件事情不解决,就算灭了六国依旧会有许多麻烦事。
……
吕不韦坐在罗网分部的院子里,面前放着一杯散发着袅袅白烟的热茶,前堂发生的一切他都一清二楚。
这件事情嬴政处理的很好,不会像刚即位时那样冲动了。
那些人走后,嬴政与盖聂蒙恬三人来到后院。
这次的事情让盖聂意识到一个问题。
吕不韦才是真正在背后操控大秦百姓的那个人。
几十人数年的劳作,转转手又回来到了大秦的国库。
想想都让盖聂背后直冒冷汗。
盖聂心中升起一个可怕的猜测,这些百姓的生活都是被吕不韦精心计算过的。
比如刚才那些人,他们需要付出一笔巨大的资金才能从南北两城搬到长安城内。
后代读书需要花钱,长安城内的学堂每年要交的钱不多,但是人要吃饭啊。
因此这些人要不停的工作,除了种地还需要干其他的事情才能补上这个缺口。
如此循环往复,每一环都跟吕不韦或多或少有关系。
“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吕不韦打量着走来的三人,目光停留在盖聂手中的那把临渊剑上:“在长安城工作这些日子,你心中的理想现在变了吗?”
“师叔,我……”盖聂仿佛被一把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