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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30

作者:椰已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23章 一起打架啦


    “你们俩嘀嘀咕咕说什么呢?”季青临不满道, “酒店外面车厢里的缉查员,是你们同事吧,打算见死不救了?”


    萧焚和方斯廷的交头接耳戛然而止, 对视一眼,纷纷抬头。


    季青临见他们看向自己, 满意地勾起唇角, 对萧焚道:“玩一局, 你胜, 人, 钱, 都可以带走。要是输了, 你们两个,和外面的缉查员, 今晚一个都别想走。”


    赌场的人已经清空了桌上纸牌和筹码, 重新堆了一摞摞整齐的新筹码。


    “看来, 不得不玩了哈?”萧焚尴尬地笑了笑,扶了扶眼镜,坐进了刚才的位子, “要不, 三局两胜?我怕生, 今晚还是第一次玩,不熟。”


    “刚才你们玩什么?”


    “21点。”


    “那就还是21点。”季青临示意荷官发牌,“就一局定胜负,我喜欢惊喜和刺激。”


    萧焚眼神亮了亮, 朝荷官暗暗使了个眼色。


    季青临就在那盯着两人,怎么可能察觉不到,凌厉的目光扫向她, 荷官吓得手里的牌散在桌上,下意识慌张地看向胡眷三人。


    “是他要挟我,让我给他传递信号的!”荷官颤抖着声音,激动地指向萧焚和方斯廷,跪下来痛哭道,“少主,他们两个绑架了我男朋友,让我听他们的话,要是不答应,我男朋友就有危险。我也是被威胁的,少主,求你救救我男朋友吧。”


    “青青,你是我的人,”胡眷被打得头晕眼花,依稀看到荷官指着萧焚,耳鸣声后,他捕捉到几个字眼,“怎么能跟萧焚……”


    “你乱说什么!”刀疤男挣脱开保镖的手,又一拳打在他脸上,死死捂住他的嘴,“季少主,你别听他胡说!我们完全不认识他们。”


    胡子哥也吓得够呛,结结巴巴道:“季少主,他脑子不清醒了,把她当成自己女朋友了。”


    荷官吓得脸色惨白,接着大怒,“你是谁啊,我不认识你!”


    要是被季少知道她和这三人是一伙儿的,他们四个全都要完蛋!


    萧焚差点笑出了声。


    “你绑架了她的男朋友,威胁她给你出千?”季青临问。


    “对啊,我绑架了他男朋友了,不过我可没有出千,也没唆使她出千。”萧焚说着转头看向鼻青脸肿的胡眷,语调嘲讽,“是她跟我说,他男朋友没出息,是个无能的废物,跟他在一起受苦受累,还要到处躲追债的人,简直受罪。这男人像一条癞皮狗一样,甩都甩不开。他怎么会知道,她男朋友接近她,纯粹只是因为她的工作,等他在赌场里狠狠捞了一笔后,就会把她甩了。”


    “你胡说!”荷官大叫。


    “我跟你男朋友是好兄弟,七八年的交情,你跟他才认识多久,知道他的为人吗姐姐!让你出千,他难道就没想过,万一被赌场发现,死的只会是你。我要是绑了你男朋友,也是救你于水火之中。”


    荷官本来只是胡乱指认,听到他这一席话,脸上露出惊慌思虑之色,不敢相信地看着胡眷。


    “我杀了你!”胡眷面目狰狞地冲向萧焚。


    萧焚吓得侧身一避,刚好让方斯廷直接面对他的拳头。


    方斯廷只是抬手抓着他的手腕轻松一扭,就将人彻底制服。


    “把他们处理了。”季青临道,“真是扫兴。”


    刚才同桌的胖子在人群外围,跟赌场经理交头接耳了两句,没一会儿,经理带着五六个保镖出去了。


    看来胡眷几人和吴豪有了一样的结局。惹上更大的黑恶势力,甚至可能更惨。


    萧焚不动声色地注视着这一切,又察觉到方斯廷怀疑的目光,呲出小虎牙,“帮同学一个忙,背个锅。”


    热心少年就是我。


    “算了,我亲自洗牌。”桌对面,季青临卷起衣袖。


    “那多不公平。”萧焚笑。


    “叫几个暗灯在旁边看着,左右两边各架两台摄像机,全程录像。”季青临嗤笑,抬了抬下巴,很快人手设备都齐全。


    “我的牌,我要自己抽。”


    “你知道的倒是多。”


    在洗牌中做手脚,手法正规,暗灯和摄像机是看不出来的。


    自己抽牌,至少比季青临给他发牌能左右几分局势。


    但这点小心思没用的。


    作为这家赌场的少东家,季青临从三岁就开始玩牌了,一手洗牌手法玩得出神入化。


    赏心悦目的表演结束后,他将牌在桌上一字铺开。


    “请。”


    萧焚正襟危坐起来,手在纸牌上空来回逡巡两圈,最终抽了一张中间的牌。


    季青临轻蔑地看着他,手利落地抽了一张,瞄了一眼。


    如预料中的一样,是A。


    “你这钱拿得也怪累的。”他歪靠在椅子上,“我可以帮你少带点。”


    “季少想兑换成支票?那真是太感谢了。”


    “另外加个条件,怎么样?就赌你今晚赚的六百万。”季青临没理他的装傻,“你赢了,六百万翻倍。”


    “要是输了,我拿不出那么多钱。”萧焚为难道,“还是算了。”


    “不用你给钱,陪我一晚,怎么样?”


    这幺花心,肯定不是喜欢欧柚的那位。


    萧焚难为情地抬头,看了眼方斯廷,“这不好吧,我家这位已经在这等很久了,跟你走了,他会生气的。”


    方斯廷:“……”


    季青临更兴奋了,“你俩还是一对儿啊?没事,等会儿我给他在隔壁开间房,我俩结束了,明早你们还能一起回家。”


    方斯廷脸色铁青,额角青筋直跳。


    萧焚憋笑憋得手都在抖,犹豫地在纸牌上方悬空徘徊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抽了第二张牌。


    “能被季少看上,我很荣幸。”他道,“现在就看季少有没有这份运气了,可别让我失望啊。”


    说着他朝对面打了个wink。


    下一秒,他后脑勺的头发就被一只手薅住,方斯廷的脸冻成冰块地凑近。


    “你敢输试试看。”


    萧焚气势顿怂,嘿嘿嘿赔了个笑。


    不敢,不敢。


    “小伙子,你可别以为被看上是什么好事。经常有人进了季少的房间后浑身是血进医院的。”旁边一个看热闹的土肥圆大款小声提醒道。


    “对啊,还有不少人下半辈子靠纸尿裤生活的。”


    “这幺残暴?”萧焚下意识菊花一紧。


    季青临看他终于害怕,露出志在必得的微笑,晕出牌,瞄了一眼第二张牌。


    他的心咯噔了下,脸色大变。


    不可能!


    他洗的牌,所有排序他都一清二楚,不可能弄错的。


    “要牌吗?季少?”


    季青临的脸色和刚才的方斯廷有的一拼。


    “看季少这样,是想穿纸尿裤了?”萧焚笑道,“那肯定不可能啊,季少还没让我穿上纸尿裤呢。我猜猜看啊,这幺开心,手里不会有张A吧?”


    他脸色僵硬得可怕。


    “开心到话都讲不出来,不会另外一张,还是A吧?”


    季青临将牌摔在桌上。


    “要牌吗?”萧焚又问,“就凭季少纵横赌场这幺多年,总不可能把21点玩成炸金花吧。”


    两张A,加起来不过12点。


    他阴沉着脸,摸了张牌,打开,不出意外,是9。


    就说嘛,这可是他洗的牌。


    21点,就算是杂牌组成的,他也还有机会。


    “你不要牌?”他这才发现,萧焚从刚才拿完牌后都在闷牌。


    “你觉得你能拿到A和10?”季青临嗤笑。


    “我相信我的运气。”萧焚道,“就跟相信你手上拿什么牌一样。要不要翻开看看?”


    季青临目光沉沉,有些犹疑,但马上又觉得有失季家少主的风度,探过身子,将他的牌翻开。


    A,10。


    “你果然出千了!”他大叫,看向暗灯和摄像的人,“看出什么来没有?”


    暗灯几个对视一眼,为难地摇摇头。


    “给我一帧一帧地看!”


    两台摄像机慢放八倍速和十六倍速,仍然看不出任何端倪。


    萧焚夸张地拍拍胸口,长舒一口气,一脸劫后余生的样子,“季少,两千四百万,麻烦写张支票。”


    说着起身准备走人。


    “等等。”季青临眼里闪过一丝阴狠,“赚了本少爷两千多万,就想拍拍屁股走人?哪里有这幺好的事情!”


    “季少主这是想一而再、再而三地言而无信?”萧焚道。


    周围几十个黑衣保镖团团围了过来,看热闹的吃瓜赌客纷纷撤离核心地带。


    萧焚和方斯廷周围形成了一片无人区。


    季青临靠在椅背上,一脸拽样的志得意满。


    “不管我有没有言而无信,你们今天必须留下来,接受我们的调查!”


    “刚才你们四个暗灯,两台摄像机都看过了,没有问题。”萧焚眼里闪过一丝怒意。


    “那是他们蠢!”季青临不讲理道,“把他们两个衣服扒了!”


    人群中几个壮汉朝他们靠近。


    “黑猫先生,此刻有位人民群众的生命和财产安全受到了严峻的考验。”萧焚躲在他背后,紧张地攥着他的衣袖,“快救驾!”


    方斯廷侧身一步,将某人的爪子从自己身上撕开,“谁惹出来的?”


    萧焚可怜巴巴地仰起头。


    柔弱,幼小,又无助。


    灯光洒进他的眼里,狡黠的干邑色变成了流淌的灿金蜜色,透着一点心虚。


    “你的身手,我会不知道?”方斯廷毫不留情地揭穿。


    跟他打个有来有回,能从他手底下逃走,对付这几个人还不是绰绰有余。


    萧焚无趣地从他身后走出来。


    真是不解风情的蠢男人。


    连手无缚鸡之力的欧柚哥在他遇到危险的时候,都会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挡在他面前。


    这才叫绅士!


    虽然他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


    萧焚揉揉手腕,指关节掰得咔咔作响,满眼兴奋和期待。


    一个保镖抽出匕首,直接朝他手腕而来。


    萧焚身形灵活地避开,眼珠子一转,膝盖往他顶去,保镖一个踉跄,手里的匕首朝方斯廷刺去。


    方斯廷刚解决了一个飞扑上来的人,身体比大脑更快意识到危险,险而又险地避开,一拳将人砸晕在地,捡起他匕首,看向萧焚。


    “意外。”萧焚无辜摊手。


    话音刚落,对面飞来一把匕首,直朝萧焚面门而去,他倒吸一口凉气,赶紧下腰,转了半个圈避开。


    “手滑。”方斯廷冷淡道。


    第24章 半夜飙车啦


    萧焚气得磨牙, 侧身抓着一个保镖的手腕,一掌劈向他的肘弯,耳边顿时响起一阵哀嚎。


    他往后一个肘击, 将人打得鼻血横流,卸了他两只手关节, 夺走匕首, 在手里转了两圈银色的刀花, 佯装要刺另外一个攻击而来的保镖面门, 在对方惊呆之际, 屈膝往他两腿之间上顶, 来了个过肩摔。


    哀嚎和尖叫声此起彼伏, 没多久匕首就卷刃了,萧焚一连换了五六把, 等将匕首收回内腕, 再抬眼, 他和方斯廷肩膀抵着手臂,侧身看着周围的人。


    萧焚歪了歪头,幸灾乐祸道:“你的人不会都被解决了吧?”这么久了还不来。


    “猎狐突击队没你想得那么弱。”方斯廷不疾不徐地揉着手腕, 目光却一刻也没从保镖们身上挪开。


    “多谢夸奖。”萧焚笑得得意。


    方斯廷一脸莫名, “你哪只耳朵听到了?”


    “左右两只, 还有优秀的大脑。”萧焚摇头晃脑,“我可是从你们包围圈逃脱过的男人。”


    “不装未成年男大了?”


    萧焚的回应是一脚往后重重踩去,目标就是方斯廷的小腿骨。


    方斯廷好似早就防备好了一般,急身避开, 两人身形换位,手上动作不停。


    瞬间,萧焚匕首脱手, 飞向迎面而来保镖手臂。


    方斯廷一拳打倒急身攻来的男人,顿时把人砸晕,彻底失去了意识。


    “别动!”


    “都不许动!”


    赌场大门冲进来一群身穿黑色制服的缉查员。


    萧焚放眼望去,白逐身后至少三十来个人。


    而对面也就只剩二十来个人。


    “小子,都知道我们缉查员的身份了,还狂妄什么,今天就是你的死期!”萧焚狐假虎威地站在方斯廷身前,牛气轰轰地挺胸叉腰。


    方斯廷:“……”


    “你以为就这点人,我们会怕?”季青临冷笑一声,拍拍手掌,方才他进来的大门又冲出来二十几个人。


    “少主!”


    季青临在低头肃穆的黑衣保镖中走出来,将披在肩上的外套一掀,身后的保镖急忙接着,悄无声息地抱着外套后退到一旁。


    萧焚满脸发怵,拉着方斯廷,往旁边挪了几步。


    黑衣保镖立刻跟了过来。


    萧焚讪讪笑了一下,往反方向挪了几步。


    黑衣保镖立刻跟了过来。


    “你说你这人,这么较真干什么……”


    话音未落,萧焚一把抓起桌上五颜六色的筹码,手一抛,十几个圆片击中距离最近的三个保镖的肘关节和肩关节,拿刀和棍子的手纷纷应声落地。


    哀号惨叫声混合着赌场其余赌客的尖叫声,场面更加混乱,赌客四处逃窜。


    这个书中世界的H国社会严格管制刀具,枪械更是稀有,何况这只是录节目,缉查组带的都是警棍,一时间,与赌场的保镖们混战得难舍难分。


    【这不是普通的综艺节目吗?我就两天没看,怎么变成了缉查员围剿赌场激战片了?】


    【别说两天了,我就去上了个厕所,一下子给我干哪儿来了?】


    【焚哥威武,揍死他丫的!】


    直播间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在那瞎起哄。


    威武的萧焚正和其他上千名赌客一样在抱头鼠窜,滚到赌桌底下,时不时伸脚,踹一下附近的缉查员,进行助攻。


    偷袭成功!


    赌场的保镖们哪里是突击队出身的缉查员的对手,个个倒在地上,只剩下零星的几个。


    季青临眼看这家赌场要保不住了,二话不说带着手下逃走。


    萧焚从桌子底下探出毛茸茸的脑袋,看向桌子对面,方斯廷正在一拳一个扫黑除恶,余光瞥见露出的半颗脑袋和滴溜溜转动的眼睛,就要往他这里杀来。


    眼看不好,他手忙脚乱爬出来,手握赌桌边缘,一用力,将桌子掀翻倒向他。


    纸牌和缤纷的筹码洋洋洒洒落了一地。


    方斯廷身形利落地躲开赌桌,等追过去时,萧焚手里握着赌场打手随身带的小刀,刀尖直抵季青临的脖子。


    他抓鸡仔似的揪着季青临头发,让他被迫后仰,露出脖子的颈动脉,“不许动,否则,我要他的小命。”


    方斯廷停下了脚步,抬手阻止了其余缉查员上前。


    季青临脸色惨白,崩溃地大叫,“不是,你们不是一伙的吗?”


    “我什么时候说我俩一伙的了。”


    “你称他叫你家那位,他等你一晚上,你跟我走了,他会生气——十分钟前你刚讲过!”


    “他们是缉查员,我是罪犯,方督察今晚专门蹲点来抓我的,想带走我交差啊。我要跟你跑了,他追捕失败,可不得气死。放心,他们不会对赌场做什么的。”萧焚脑袋歪了歪,道,“不过你们既然袭警了,想开点吧,也就损失一个赌场的事情,之后好好配合调查,争取宽大处理。”


    【焚哥真会安慰人,你看这位季少主,都感动得快要晕过去了。】


    “把人放了!”方斯廷距离三米远,不怒自威道。


    “不放。”萧焚傲气道。


    “我告诉你们,我可是季家……”


    “闭嘴!”两人异口同声骂道。


    季青临:“……”


    “你们合起伙来欺负人!”他崩溃地哭嚎道,全身吓得瘫软,被萧焚拖着进了逃生出口,从负二层来到地面。


    稽查员们追着他俩来到地面,得到地下消息的黑衣保镖们也从酒店大门冲了出来,然后他们就看到,萧焚将他们的少主塞进了一辆不知道是谁的小破轿车里。


    “萧焚,你别太过分了!”方斯廷的话里带上了几分怒意。


    “先抓住我再教育人吧。”萧焚左手朝车窗上下眨了眨,“再见了,黑猫先生。”


    说完,他关闭车窗,方向盘打满,轿车歪歪斜斜地跑了出去。


    “头儿,怎么办?”白逐正要上前询问下一步计划,就看到方斯廷上了一辆缉查员的车,油门踩死,也跟着冲了出去。


    他在原地踱步两圈,也跟着招呼弟兄们上车。


    季家的经理更不敢怠慢,叫上赌场的保镖们,跟了过去。


    一辆绿色的破烂杂牌车冲在前面,后面十几辆车围追堵截,在马路上开启一场激烈的追逐战。


    【我靠,一场直播,我竟然还能看到街头飙车!】


    【这不比看电影刺激!】


    萧焚左手随意地搭在方向盘上,白色衬衫袖口往上叠了几叠,直至肘弯,露出白皙纤细的手臂,中指和小指各戴着一枚装饰用的刻字钢戒,在窗外一晃而过的车灯和路灯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后视镜里出现一辆黑色轿车,好几次试图从侧面别停他的车。


    萧焚几次险而又险地堪堪躲过,心跳升温,解开衬衫上端的三粒扣子,开始正色起来。


    “坐好了。”


    白色轿车九十度大转弯,冲破防撞拦,稳稳落到立交桥下面的车道上。


    “我艹哇——你妈——啊啊啊啊——”整辆车充斥着季青临绝望的大骂。


    “要撞上了啊啊啊啊啊——快避开啊啊啊啊——”


    一阵刺耳尖锐的喇叭声袭来,迎面一辆大货车的闪光灯在眼前呼啸而过,季青临头皮发麻,感觉死神刚才朝他笑了一下。


    脑袋嗡嗡的。


    黑色轿车绕过立交桥,没多会儿,又急速跟了上来。


    萧焚吹了下口哨,眼里染上了兴奋。


    “能跟上啊。”


    无人机在头顶的夜空中盘旋,闪烁着星子般的光芒。


    “注意,嫌犯正经过兴安桥,目标是棋盘山。请工作人员提早清理路面人员及车辆。”


    “嫌犯已上盘山公路。”


    “路面清障,禁止群众车辆进入棋盘山。”


    “收到收到。”


    等白逐的车姗姗进入棋盘山后,王择工作组在棋盘山的入口处摆上了移动拒马护栏。


    在一分钟之前,他刚赔给萧焚抢了的车的车主相应的车辆损失。


    两分钟前,属地缉查组刚突击查封了季氏酒店下的赌场。


    而此刻坐在车上的季青临并不知道自己赌场发生了什么,他只感觉自己的脑浆要被摇匀了。


    “前面是连环弯,六七个一百八十度大弯,你不要命了!快减速啊!”


    季青临死死攥着把手和安全带,夜晚山路两侧的树林像一排排静默陈列的山精,浓雾与黑暗笼罩着七八米开外的山路,仿佛冷不丁死神的镰刀就能从黑暗中挥舞着出来。


    “闭嘴。”萧焚神色冷淡,速度不减反增,一个漂亮的飘移过去,地面留下几道黑焦的轮胎印记。


    不到十秒,刚暗下去的后视镜中又绽放出耀眼的光芒。


    那是后面车辆的车灯反光。


    方斯廷的紧随其后,不依不饶。


    他的车性能明显更好很多,几次三番都已经追上来,几乎与萧焚的车并驾齐驱,逐渐靠近,想要逼停他的车。


    萧焚方向盘划拉大半圈,猛地朝方斯廷的车门撞去。


    跟在他们后面的白逐看得胆战心惊,忙打开对讲机叫道:“头儿,差不多行了,人身安全要紧,别闹出人命了,这只是个综艺节目。”


    “要是车里真的是个绑匪,你也要退缩吗?”方斯廷冷峻的声音夹带着沙沙的电磁杂音响起。


    “我们不能放过一个罪犯,同时,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也不能放弃救援受害者。”


    “哪怕这只是个综艺节目。”


    “只要有需要,我们必定守护在群众身边。”


    直播间里,不少人沉默了。


    【哪怕只是个综艺,哪怕只是假的,方阎王也会用百分之百的态度认真对待。】


    【对啊,他一定会救出每一个人质,也会还每一个受害者公道。】


    【这就是方阎王,好有安全感。】


    【对歹徒和罪犯,他是阎王,对我们群众来说,他是我们的救星啊。】


    【我们国家正是因为有无数个这样默默奉献的人在守护着,我们才能如此和平安全地生活在这里。】


    那一刻,直播间的人都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忠诚与奉献。


    山道上的车辆依旧在疾驰,季家保镖早就不见人影,白逐和队员的三四辆车远远被甩在山路后面,方斯廷的车被撞了一下,被迫减速,等车身稳定后,原地旋转一百八十度,再次全力追了上去。


    萧焚看到刚灭下的后视镜再次亮起,再看表盘,车辆已经发出发动机过热预警。


    不知道开了多少年的杂牌小轿车,已经濒临报废的边缘。


    在这之前,他必须甩掉方斯廷。


    “还来?!”季青临抓狂地大叫,身子顺着惯性一歪,整个上半身探出去,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圆弧。


    几乎有那么一刻,他感觉时间放慢,他的唇离萧焚的脸颊只有0.01公分,喷出的气息拂动了白皙软嫩皮肤上的透明细绒。


    鼻子捕捉到一丝冷冽微苦的木质香。


    “啊——”还未细闻,他整个人被安全带扯着跌坐回去。


    “敢吐车上你就死定了!”萧焚忙里偷闲,给了他一个包含杀意的眼神。


    季青临立刻双手捂住嘴,缩在座位里,刚起的小心思瞬间被绞杀得无影无踪。


    太欺负人了呜呜呜……


    萧焚手不停挂档,打方向盘,尝试了各种办法,身后的黑色轿车犹如出没于暗夜中的幽灵一般,始终追在身后。


    当真烦人。


    没几分钟,油箱告急。


    眼看就剩下最后两个弯,他必须利用这两个急弯,将方斯廷甩开,否则,进入直道后,方斯廷单凭车的性能就能很快追上他。


    到那时候,他肯定要被抓了。


    白色车身开始轻微震动起来,已经濒临报废。


    而最后两个弯前后距离不到五十米,弯度最大,没有给车辆一点调整时间。


    方斯廷很熟悉这里的山路,见前方车辆没有丝毫减速的意思,不禁皱眉。


    他拿起手机,屏幕亮起,这才反应过来,他没有萧焚的联系方式。


    手机丢到副驾驶座上。


    “白逐,你让节目组提醒萧焚,别因为一时意气,赌上两个人的性命。”


    与此同时,方斯廷凭借轿车优良的性能,率先抢到内弯。


    两辆车几乎并行。


    车窗摇下,他看到副驾驶座上脸色发青的季青临,看到他的瞬间,仿佛看到了救星,感动得几乎落泪。


    被他挡了大半身形之下,一张俊美的轮廓隐隐闪现。


    高挺精巧的鼻梁与轮廓清晰的下颌骨之下,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牢牢抓着操作杆。


    方斯廷只来得及匆匆瞥了一眼。


    “黑猫先生。”


    耳机里传来萧焚的一声浅笑,清脆悠扬。


    那是节目组临时将两人的耳机连线。


    “停车。”方斯廷命令道。


    “不要。”他的语气象是在任性地撒娇。


    方斯廷的眸光暗了暗。


    “黑猫先生,这一局,是我跟你的赌局,赌注为……”萧焚目光坚定地看着前方,“我们的命。”


    两辆车全速并排进入弯道。


    “你……”方斯廷听到了季青临嘶哑的尖叫,“疯子。”


    “不,是对赢的不懈追求。”萧焚平静道,目光坚定而灼热。


    白车车头稍偏,主动挤向黑车,两车开始发生若有似无的碰撞。


    近在咫尺,方斯廷能看到白车的抖动,甚至车身传来濒临解体的吱呀声。


    他不得不稍稍减速。


    就在这一刻!


    白车再次加速,成功挤向内弯!


    两辆车进入第二个弯!


    白车犹如幽灵一般,以教科书般精确的角度极限漂移过弯!


    成功了!


    方斯廷就这么慢了一下,在弯道减速,白车顺利甩开它,洋洋而去,转眼就不见了人影。


    耳机里也再也没有萧焚的声音了。


    第25章 又见谋杀啦


    轿车缓缓停下, 不到一分钟,白逐几人的车追了上来,看到方斯廷斜靠在车门边, 手里夹着一根燃烧的烟。


    大半个身子沉浸在阴影里,笔直修长的两条腿交叠, 一只手手肘架在车窗上, 另一只手颓然地垂着。


    精心打理到一丝不苟的头发垂下了一缕到眼角, 锐利的眸子蒙着一层雾, 脸上依旧面无表情, 只是线条平直的嘴角下撇, 更显得不近人情。


    “头儿, 你没事吧?”


    方斯廷没说话。


    “萧焚和他的人质呢?”


    在一根烟快要燃尽的时候,他直起身子, 丢了烟在地上碾了碾, 重新进了车里, 继续往山顶而去。


    白逐愣愣地看着他。


    那是他第一次在方斯廷的脸上看到烦躁和挫败。


    另一头的山脚下,萧焚检查完车子,坏倒是没坏, 只是接下来可要悠着点开了, 飙车什么的已经不可能。


    将车盖盖下, 他看到季青临还趴在路边栏杆上吐得昏天黑地。


    “喂,吐完没有?”


    “你这是谋杀!”季青临吐得眼角泛泪,好不可怜。


    “你的命值几个钱?”萧焚拿出支票和笔,“早点还钱, 不就不用走这一趟了?”


    季青临一看,上面写着他今晚输给萧焚的两千四百万,顿时气得胸口疼。


    为了这么点钱, 差点把自己的命给折在这里了。


    他随便划拉了两下,没好气地签上自己的大名。


    “季少阔绰。”萧焚弹了弹支票,宝贝地收好,进了车里。


    真是财迷。季青临腹诽。


    “喂,我还没上车啊。”他踉踉跄跄地追着拍车门。


    “缉查员就在后面,马上就来了,让他们带你回家吧。”


    车窗摇上,白色轿车扬长而去,转眼不见了踪影。


    山里黑蒙蒙的,路边的草丛时不时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动。


    季青临抱着手臂蹲在地上,百无聊赖地盯着静默森黑的树丛,感觉等了一年之久,他才看到方斯廷的车。


    轿车缓缓停下,季青临毫不客气地坐上副驾驶座,一脸大爷地命令道:“送我回家。”


    还没下山,白逐的声音从对讲机里穿出来,“头儿,发生了命案。”


    方斯廷看了下时间,凌晨0:27。


    “这是去哪儿啊,没听说发生了命案吗?”季青临满身疲惫一扫而空,苍白的脸上涌起一股兴奋,“走走走,一起过去看看。”


    “再说话就下车。”


    对方气场实在太强,季青临嚣张的气焰平白矮了一截,不服气地撇嘴道:“还不是看你们缉查员工作辛苦。等到把我送回家再去命案现场,折腾来折腾去,天都亮了。”


    直播间里。


    【真的辛苦,我只是跟着看到现在,都看累了,他们不困的吗?我好想睡,又看到说命案,怕错过了精彩的情节。】


    【这才哪到哪啊,我就是退休缉查员,以前抓要犯的时候,连续五天五夜不睡觉都是家常便饭,困了顶多在工位或者车子上眯十分钟。】


    【你们真是铁人。】


    【而且不管是冲在第一线的白组长,还是在办公室里提供信息技术支持的缉查员们,都没有休息过,永远在不停地找线索,而我们多数时候只看见冲锋陷阵的缉查员们,我不是说他们不好,他们将生死置之度外,值得我们敬佩,但是背后默默付出的缉查员们同样值得我们敬佩。】


    【致敬缉查员们,是他们的无私风险带给我们现在和平稳定的生活。】


    缉查员们的个人直播间和主直播间开始被致敬的话语刷屏,不用多少歌功颂德,只是将缉查员们习以为常的日常记录分享出来,已经感动了无数网友。


    半个小时后,季青临帅气下车,抬眼看到“联合大厦”四个大字。


    “怎么来这了?”


    里头出来几个缉查员,二话不说就将他逮捕。


    “怎么回事?”


    “季先生,你涉嫌开设赌场,参与赌博犯罪,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不是,喂,喂!那个谁!”季青临眼睁睁看着方斯廷头也不回地离开。


    直播间观众哈哈大笑,一片叫好。


    ————


    凌晨2:48。


    方斯廷的车开进了尊皇云境小区,没先急着进去,而是问门口的保安今晚发现命案的经过。


    “哎呦,老可怕了,我和老张本来只是例行巡逻啊,就前边儿的那栋废弃别墅的窗户,今晚地上怪异地冒出红光来嘞。我拿手电筒往窗子照进去,你猜怎么着,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没穿衣服,也不说话。往地上一照,好家伙,全都都是血啊,还有黑乎乎的东西扭来扭去,整一地都是。老张吓得现在心脏还犯抽抽。”


    “你们一天当中巡逻几次,都是什么时间?固定的吗?”


    “上头规定的,不然说实话,咱们就在保安室里刷视频多好,谁爱出去,逛一圈下来可累人了。”保安絮絮叨叨说了一堆,这才说道,“平日里我们就早上7点,中午12点,从晚上7点到第二天早上7点,每两小时巡逻一次。”


    “所以你们在1点巡逻的时候发现红光和尸体,而11点的时候,还没有出现?”


    “没错,所以吓死人了都。”保安心有余悸道。


    “这两个小时内,有没有发生什么异常的事情?”


    “异常?没呀。”保安摇头。


    保安亭里另外一个人探出个脑袋道:“十二点多那会儿不是停电了?我们还叫维修的过来。”


    “哦,对,之前晚上七八点的时候就停过一次,没多久又停电了。也不知道哪个老板装修,把自己家的线路弄断了,害得整个小区停电。”


    方斯廷又问了几句,这才开车离开。


    根据白逐的指示,他的车沿着小区道路左拐右绕。


    发生了这种事情,不少别墅的灯都亮了起来,更是有几个人走到路边交头接耳地看热闹。


    别墅与别墅之间几乎类似联排,中间只隔一条两人并排走的小路,别墅前的大路绿化还比较多,看亮起的灯光和阳台衣服,入住率和空置率基本参半。


    不到十分钟,他就看到了警戒线。


    白逐赶紧驱散看热闹的邻里街坊,给方斯廷让出一条道。


    他跨过警戒线,印入眼帘的是别墅院子一片颓败的景象。


    灯光照耀的地方,别墅外观不少地方已经脱皮发霉。


    “头儿,咱们遇上硬茬了。”唐深兴奋道。


    “边看边说。”


    “这是一栋废弃的别墅,很久没人住了。我和潇潇到的时候,现场门窗紧锁——只有别墅主人有钥匙,我们通过物业与业主取得联系,业主本人都忘了还有这处房产,你来之前十分钟才把钥匙送过来。”


    从院子外的角度往里望,大门旁边的落地窗内,黑暗与微弱的红光交织,离地不远处的红光最亮。走近了才看清是两盏电子蜡烛,放在椅子左右两侧,光芒将大半的客厅摆设照出一个模糊的轮廓,以及一个背对着落地窗的人影。


    那个人影坐在椅子上,看起来身形高大壮硕,根据露出的皮肤来看,肤色新鲜,没有穿衣服,低垂着头,碎发耷拉在脸颊两侧。


    方斯廷让人拿块布将落地窗挡了,免得外面一堆看热闹的继续东张西望,走到旁边大门处,俯下身看向钥匙孔。


    唐深地给他照片,道:“检查过了,完全没有撬动过的痕迹。”


    照片里,门上铁锈完整,完全就是久无人开的样子。


    彭潇潇走了过来,戴着手套的手端着记录板,道:“刚才在别墅侧面发现一楼卫生间的窗户玻璃碎裂,凶手轻易就能将手伸进去打开,翻窗而入。”


    唐深眼里的兴致顿时淡了,“还以为是密室呢,没想到不是啊。”


    “就是一起普通的杀人案。”彭潇潇忍不住吐槽道,“你想奇难怪案想魔怔了,把简单的案子复杂化。”


    “进去看看。”


    走进大门,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混合着粉尘和霉菌的味道,直冲脑门,令人作呕。


    地面上,首先印入眼帘的是一个个黑色的物体,在昏暗的红灯下呈现出斑驳的线条。


    直到物证组缉查员将物品拿起来,小心装进袋子里,才看清那是一把厚背剪刀,约有一个成年男子一个半手掌长度。


    剪刀有大有小,形状各异,稀稀疏疏分布在整个客厅。


    客厅正中央,一个人穿着裤衩坐在一把椅子上,双手低垂在两侧,垂着脑袋,看不清人脸。


    椅子两侧的瓷砖地上凝聚着两滩黑血,流淌蔓延到好几米远,椅子边干涸的血迹中隐约可见十根发尸斑的手指。


    死者的十根手指,被人齐根砍断。


    尸体的面前摆着一个棕黄色香炉,炉子上插着三根燃尽的香,香炉旁边就是冒着红光的电子蜡烛。


    大门吹进一阵风,不远处拉到两侧的落地白纱窗帘拂动。


    死者身上和周围地面处散落的黄纸随风飘起,又落下。


    方斯廷让人在玄关屋顶换上强光灯。


    白光顿时驱散了诡异的红光,整个破败的客厅被照得恍若白日。


    同时他们也看到,在遍布剪刀的地面上,有很多清晰完整的鞋印。


    “注意这些鞋印,很有可能有凶手的。”唐深吩咐道。


    方斯廷拿起一把剪刀来看,通过灯光照射,看不到一点指纹和印记,干净的很。


    等缉查组拍照取证完毕,清理出一条通往尸体的路,天已经蒙蒙亮。


    拂晓的夜总是显得黑暗混沌,早秋的灰白雾气在院子外弥漫翻涌,偶然听到几声清脆的鸟鸣声。


    方斯廷几人从门口走到客厅中央,拿起一张尸体上的“冥纸”看了下,原来是电影的海报宣传,正面色调暗黄,背面纯白,具体什么电影还不得而知。


    随着他的脚步移到死者正前方,直播间啊啊啊啊一片惊恐的乱叫。


    脸上糊着血浆和以假乱真的刀伤,胸口往下全是大大小小的伤口,泼上鸡血,比血池里捞出来的人还恐怖三分。


    “陆劲?”等看清了尸体的脸,众人不由一愣?


    【倒霉催的,怎么又是陆总?】


    【这公狗腰,这肌肉起伏的背,这大长腿,斯哈斯哈!】


    【有生之年能看到陆总为我露腹肌,死而无憾了。】


    【连胸都打马赛克,有什么是我这尊贵的榜一大姐看不得的?】


    【这男人,竟该死地魁梧雄壮,是我熬夜到凌晨应得的福报。】


    这时候,陆劲药效过去,悠悠转醒,四肢传来僵硬发麻的感觉,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艹哔——尼玛哔——哔——”


    直播间一阵长达二十余秒的消音。


    【果然诈尸骂娘了。】


    观众予以深切的同情。


    节目组紧急处理,在摄像机没拍到的时候偷偷在他的嘴上贴了块透明胶。


    陆劲:“???”


    就这么对待你们的金主爸爸?


    第26章 是鬼打墙啦


    方斯廷撕下他背上的白纸。


    姓名:陆劲


    年龄:25


    死亡时间:16号晚19-21点


    直接死因:胸肺破损导致肺积血堵塞呼吸道死亡


    伤口:被长约8厘米、最宽约2厘米, 厚约3毫米、头尖尾厚的利器造成的伤口多达23处,其中3处在大腿,5处从前刺入胸腹, 9处由后背刺入,2处在手臂, 1处在脖颈, 1处在右脸, 2处在左脸


    其它伤口:死亡前左右手十指被利器齐根切断


    “这是凶器。”唐深将一把带血的剪刀递过去, 又拿出一把修枝剪, “为了让剪刀保持锋利不生锈, 一般这种崭新的剪刀都会涂一层保养机油, 我发现陆劲的每一根手指断口处也有这种微量的油脂。所以,我推断他的十指是被这把修枝剪活生生剪断的。”


    “还有没有其他线索?”


    “剩下的就没什么可疑的……哦, 对了。”唐深将散落在周围的海报碎片封存在证物袋里, 这才想起什么, 随他到椅子背后,道,“刚刚发现了这个。”


    在陆劲肌肉紧实柔韧的后腰处, 有一个图案。


    左上和左下是两个部分重叠的拇指血指纹, 右上和右下也一样, 左右半边合在一起,就像一只血蝴蝶。


    这样的血蝴蝶,有两只。


    它们在无数血点中互相纠缠,翩翩起舞, 诡异中透着无言的浪漫。


    剪刀?蜡烛?黄纸?血蝴蝶?


    祭祀仪式?


    “初步对比,这是陆劲的拇指印出来的。”唐深道,“另外, 墙角有一处新鲜的口痰,很可能是凶手无意间吐的。”


    方斯廷拿出一个透明的证物袋,里面有几根头发。


    “这是谁的?”


    “萧焚的。”


    “你什么时候拿到的?”唐深欣喜道。


    “昨晚,在赌场。”


    【焚哥:我拿你当兄弟,你却偷偷薅我毛???】


    【真查出点什么来,焚哥该后悔今晚帮他出气了。】


    【不应该吧,焚哥为啥又刀陆劲?节目组这次没布置犯罪要求啊。】


    【他犯的罪还少吗?赌博,绑架,飙车……什么犯罪手段信手拈来,之前没在牢里蹲几年我是不信的。】


    【主线任务不是逃亡吗?好端端的得罪人干什么?】


    【没准冲冠一怒为红颜。】


    【你说为了欧柚?不可能吧。】


    “这么肯定是萧焚?就算陆劲上次是他杀的,这次也不一定啊,节目组还是有许多高智商嘉宾的。”唐深在心里默默补充了句,首先排除那些打酱油的明星。


    “是啊,”彭潇潇搭腔道,“我认为这次犯案的人是个三十出头的男人,未婚,卫生习惯不好,形象邋遢,身高在170左右,穿41码鞋。简单来说,就是一个无所事事的混子。”


    和萧焚完全对不上。


    不明真相的观众们开始猜测犯下这起命案的嘉宾到底是谁,竟然比萧焚还厉害。


    “先把萧焚的DNA信息记录存档,总有用得上的时候。”方斯廷,说着顺着脚印开始查看。


    这栋别墅在小区一期建造区,看起来废弃挺久的了,地面布满一层厚厚的灰,连装修污渍和粉尘都没有清除,装潢还是十几年前流行的款式。大部分软装没有磨损的痕迹,只是防水做的不太好,不少墙面出现了黑绿色的霉斑,木质家具也都有发霉变腐的迹象。


    根据那些粉尘和剪刀之下的脚印方向,方斯廷很快推测出路线,在平板上画出他的行动轨迹。


    从别墅大门进了玄关,客厅,餐厅,厨房,之后绕着客厅转悠了好几圈,去了二楼,三楼,脚印在走廊转悠了两圈,又下了楼。


    【昨晚陆劲在干什么,梦游吗?】


    【好奇怪,一个人大晚上不睡觉,独自来到废弃别墅来回游荡,这是正常人会干的事情?】


    【看起来象是被困在这,寻找出口?】


    【你们没发现另外一个更瘆人的问题吗?】


    方斯廷观察了客厅的落地窗,玻璃没有破损,开关处锈块完整,直到他转动,起皮的锈块才被破坏,整个轻易破碎裂开,从门上脱落。


    推开门,轨道艰涩,明显很久没有动过了。


    门外有一个水泥台子,台子外是草地,中间是鹅卵石铺成的小路,延伸到别墅后门,两个缉查员在取证。


    厨房门开着,但是窗户锁死,也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他又看了卫生间的门,因为彭潇潇有从别墅外看过,卫生间窗户是开着的,凶手很有可能从那边进来。


    但是,卫生间门锁和锈块都完好无损,尝试转动了下,是锁着的。


    锁孔完全没有被撬动过的痕迹。


    二楼的每个房间门,三楼的每个房间门,连通往阳台的门都死死地锁上,没有一点动过的痕迹。


    整栋别墅,就是一间密室!


    难道陆劲是凭空出现在别墅里的吗?


    别墅内刮起一阵阴凉的风,让在场的每个缉查员心中一颤。


    唐深将一楼的门窗统统打开,解释道:“这里味道太难闻了,散散味。”


    彭潇潇惊讶地叫了一声。


    众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卫生间内积灰的地板上,也有一圈脚印,和一地的剪刀。


    和客厅厨房餐厅一样。


    陆劲穿过了门,在卫生间里转悠了一圈,又出去了。


    “不对,卫生间的门是锁着的啊,没有钥匙,他是怎么从客厅走到卫生间的?”唐深手里的钥匙叮当作响,一脸纳闷。


    看了下马桶,里面有积水。


    如果是正常的废弃别墅,马桶里的水早就干了,还能有水,说明昨晚有人用过。


    是陆劲?还是凶手?


    唐深采集马桶周围的痕迹,试图得到凶手的信息。


    他看向彭潇潇刚才说的破窗,在窗台上发现有新鲜泥土刮蹭的痕迹。


    的确是从这扇窗户翻进来的。


    可如果陆劲和凶手是从这里进来的别墅,那么,他们怎么穿过紧锁的卫生间门,到客厅里呢?


    凶手又怎么会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陆劲又在楼上楼下地游荡什么呢?找什么东西吗?


    【穿墙术?】


    【你们有没有感觉,这好像鬼打墙?陆总一直在别墅里徘徊,始终不出去,当然也出不去,最终被鬼附身,在这拿剪刀扎穿身体、剪断十指。】


    【陆劲是人是鬼啊,大半夜的,我不敢看了。】


    几个缉查员们的直播间观众一下子涨了160多万,#密室灵魂穿墙# #梦游鬼打墙#相关话题登顶热搜前三,各种灵异故事都出来了。


    但在缉查员们看来,根据现代的刑侦手段,其实越简单越随即的犯案更不容易被抓到。


    越是精密复杂,意味着留在命案现场的痕迹就越多。


    只是暂时不知道而已。


    ++


    早晨,欧柚已经点好了卤味,桌上足足摆了八个小碟子,汤勺在滚烫的热粥里慢慢旋转。


    他时不时抬头,看向店门口,又看看手表,始终没有熟悉的人影出现。


    忽然,肩膀被拍了一下。


    他下意识往右看去,只有泛着粉意的皙白指尖,一道人影从后边往左绕过来,坐在他对面。


    早餐店墙上的钟时间刚好到九点。


    欧柚看到人,脸上忍不住浮现出笑意。


    【欧影帝,你弟弟在外面鬼混完回来了。】


    【欧影帝,臣妾要状告你家弟弟半夜飙车,勾引季少进山沟沟,引诱方阎王跟他钻小树林,还偷偷跟人家连线聊天,秽乱节目组,罪不容诛!】


    【证据确凿,快把他打入冷宫。】


    直播间一片哈哈大笑,其乐融融。


    “好吃。”萧焚不客气地拆开一次性筷子,夹了一筷子卤大肠塞嘴里。


    “昨晚怎么样?”


    “有惊无险。”萧焚喝了口粥,“忙活了大半夜,好饿。”


    “有这么多菜,慢点吃,不缺你的。”欧柚给他夹菜,让他可以心无旁骛地干饭。


    “你怎么不吃?”萧焚在狼吞虎咽中抬头。


    欧柚刚想说话,往日温柔随和的眸光下,慢慢凝起一股冷锐,“你洗澡了?”


    “昨晚出了很多汗,不洗得把你熏死。”


    “皮革,赌场,轿车,发霉的地方,”欧柚眼神暗了暗,“你曾跟三个男人待在一起过,一个是方督察,一个味道陌生,还有一个,是陆劲。”


    危险的光芒在他眼里一闪而逝。


    【看吧,出去勾搭野男人被抓包了。】


    “你属狗的吗?这都能闻得出来。”萧焚咋舌,把碗里最后一口粥搜刮进肚子里,闻了闻自己的手臂,只有沐浴露和洗衣液的味道。


    欧柚看着他大方承认,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嘴角微微下撇,“你昨晚除了去赌场,还干什么去了?”


    “保、密。”萧焚吃完一碗粥,嘴巴还馋着,伸手去夹卤鸭掌,手背被一只温凉的手按住。


    他茫然地眨眨眼。


    怎么不让吃了?


    欧柚微笑地看着他,“你找陆劲干什么?”


    萧焚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危险,道:“当然是帮你出气了,还能干什么。”


    他有些疑惑,但那种预感马上消失不见,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这时候要是有个系统在就好了,可以让他清楚地看到人物情感值的变化。


    多省事。


    “你不喜欢我去找陆劲?”萧焚感觉莫名其妙,“生气了?”


    不应该啊,欧柚不是不喜欢陆劲吗,两人也没啥交集啊,为什么会因为他私底下找陆劲而生气?


    “我没有生气。”欧柚松开手。


    “你说这话就像在生气。”虽然从表情看完全看不出来。


    欧柚神色淡淡,将心里的担心说出来,“你找陆劲出气,是不是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情了?”


    “哦,这个嘛……”萧焚两眼望天,左飘飘,右飘飘,鼻子突然被人捏了一下。


    “唔……”他皱皱鼻子,缩了脑袋。


    欧柚没好气道:“你又给我惹事。”


    “这不是没忍住。”萧焚撒娇。


    欧柚叹了口气,问:“善后处理得怎么样?这回还需要我背锅吗?”


    【哦哟,你清醒点,知不知道你弟昨晚干什么去了,怎么在这问善后没有,竟然还想给他背锅?他早晚把你害死。】


    【欧影帝人美心善,不像某些恶毒粉丝。】


    【某个花瓶才心胸狭隘又恶毒,相关粉丝就等着吧,某些人可不是他一个小明星得罪得起的,你看第二期开播还有没有你家哥哥。】


    “我也不至于这么坑你啊。”饭桌上,萧焚得瑟地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支票,递给对面。


    欧柚随意撇了眼上面的数字,惊讶地看着他。


    两千四百万。


    “才一晚,就……都有这能力了,你还混娱乐圈干什么。”


    “迫不得已才卖艺的嘛,演员才是咱的本职工作。”萧焚看向飞蚊摄像机,一身正气,“赌博属于违法犯罪活动,遏制赌博行为,从自身做起,从身边做起。”


    【放心,知道你与赌博不共戴天。】


    【多亏了有焚哥带我们见世面,以后这种活动多多地来。】


    【还有四天,好期待焚宝还能给我们什么惊喜。】


    【楼上别高兴得太早,最新消息,缉查组已经开始熟练地怀疑起萧焚了。】


    【什么!他们哪只眼睛看到是他做的了?】


    【一个十八线废物花瓶,以为成功逃过一次就无敌了,这回看他怎么死!】


    【早就看不惯他那嚣张样,现在好了,马上就可以不用看到这张脸了。】


    【本来挺好一个节目,因为这个花瓶搞得乌烟瘴气。】


    【赶紧走吧。】


    “这钱取不出来啊。”欧柚担心道。


    但凡进了银行,等待他们的就是天罗地网。


    “这个小事,找了个人帮忙就行了。”萧焚无所谓道,拿支票扇了扇风,“未来几天,跟弟弟我吃香的喝辣的去。”


    突然,他眼尖地发现,几个人鬼鬼祟祟地在卤味门口不远处,时不时打量着他们。


    “我们被人认出来了。”萧焚拉着他,“走。”


    第27章 又是命案啦


    萧焚本来还以为他们被附近的居民认出来了, 随着综艺直播观看人数越来越多,认识他们的人也更多,身为逃犯, 想要在一个大城市生活很艰难。


    但半个小时过后,他否定了这个看法。


    这些人少说也有六十个, 目标明确, 就是奔着他来的, 有组织有纪律, 外有包围圈, 内有机动巡查人员, 分工清晰, 被甩开了也不心急,完全不会自乱阵脚。


    又是方斯廷的缉查组。


    而且这次人数比昨天搜寻的人多两倍还不止。


    那边命案查得飞起, 怎么还没将他这边的关注放下。


    今天才第三天, 这样下去, 他早晚被抓。


    萧焚被追得心里来气,这人真是阴魂不散,还好及时给他找点事做了, 否则还真不一定斗得过。


    “欧柚哥, 两个人目标太大, 剩下的几天,我看咱们还是分开行动。”


    话音刚落,欧柚就抓住了他的手腕,“不行。”


    这话态度强硬, 不像他平常会说出来的。


    “我是说,”欧柚也察觉自己有些失态,找补道:“昨天你走了一天, 看起来过得不怎么好,整个人又颓废又疲惫。”


    那是因为他忙活了一整天都没休息。


    “如果有两个人的话,至少能互相分担一点。”


    萧焚想要拒绝,可是看到他眼里的担心和关切,心里有一块地方微微塌陷,软了。


    “总这么被追得东躲西藏多窝囊,我想个办法。”


    萧焚看着迎面走来的几个便衣,突然想到一件事。


    “昨天缉查组明明在附近蹲守,没有找到我们,按理说今天不可能又来。”他看着欧柚,“除非他们知道我们今天又会在这里碰面。”


    “啊?”欧柚愣了一下,皱眉道,“我没跟任何人说这件事。难道,真是我……”


    他相信萧焚的手段,但是他自己如果被缉查组找到的话……


    “我们还是分头行动吧。”欧柚眼里闪过一丝内疚。


    “不,你跟我在一起,才能暂时保证安全。”


    萧焚嘴角勾起,心里渐渐浮现出一个想法。


    ++


    方斯廷收到行动组说把人追没了的消息时,并没有多意外。


    昨晚的命案现场一看就是萧焚风格,意识到这个之后,他当即就让白逐带着行动组的人将目前已经在监察范围的节目嘉宾提前捉拿回联合大厦。


    昨天欧柚落单,不到两个小时,他就进入了缉查组侦查的视野,但他没让人动他。


    节目组需要影帝的流量,而他们,要利用欧柚这个饵,吸引萧焚的出现。


    而后,监察那些嘉宾的行动组队员,加上目前的人,倾尽一切力量,通过追踪欧柚,准备将萧焚捉拿回来。


    是人,就有弱点。这是他一向奉行的准则。


    萧焚张扬,爱炫耀,但凡做了点事眼里的小得意总藏不住,喜欢冒险,永远安分不了。


    几次接触下来,这些看似弱点的东西,其实更像一个诱人鱼饵,轻易咬上去之后,你却能发觉他背后步步为营的筹谋计划,缜密的心思。


    只要他想,可以让所有人离真相只有一步,也永远差一步之遥。


    欧柚的存在,着实给他降低了难度。


    在这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之下,本该打人一个措手不及,可惜,最终却还是让他逃脱了。


    “咬住欧柚,继续追踪”八个字发送给白逐,对面的人怯懦地叫了一声,“方督察,我要继续说吗?”


    方斯廷抬头,“嗯”了一声,脸上看不出喜怒。


    早上快要离开小区时,缉查组的人才找到这几天与陆劲住在一起的人,江胥。


    这是一个温柔中带着几分腼腆的年轻男人,在陆氏子公司上班几年了,看起来还像个象牙塔里的大学生,干净得过分。


    “我跟陆劲,是朋友。”他长得白净斯文,声音也很干净,像海水中被卷起的最上方的一团雪白浪花,无辜中带着清澈的天真。


    “前几天他说被什么人追踪,就住在了我这里。”


    “陆总这几天都没出门。”


    “你知道他这几天都有联系谁?”方斯廷问。


    陆劲昨晚被脱得只剩下一件裤衩,手机自然不在身上,直到找到江胥,这才组织人员搜寻他的家,希望能找到手机和其他线索。


    “不知道,”说着他苦笑了一下,“他做了什么,跟谁一起,怎么可能跟我说。他真的……死了吗?”


    江胥眼里泛起泪光,抬头望着他。


    “昨晚他不见了,你为什么会不知道?”方斯廷不为所动,继续问着他的问题。


    “正如我所说的,他想去哪,做什么,我都管不了,他最烦别人问他行踪。所以,我只是以为他一时兴起,离开了。之前他经常这样,不告而别。”


    “昨天的行程,请描述一下。”


    “没什么特别的,和平常一样,早上7点离开家门去上班,中午在公司食堂吃午饭,晚上加班。等到家时已经是凌晨,家里一片黑。陆总睡觉没那么早,虽然奇怪,但也没打电话问他去哪儿了,洗漱后吃完消夜就睡了。”


    在他说话之时,方斯廷已经收到缉查员的消息,别墅里外都找过了,没找到有用的线索,也没看到陆劲的手机。


    方斯廷了解得差不多了,走出别墅,突然停住了脚步。


    “你开车上班?”他看向院子里的三四辆车,中间空了一辆。


    “是啊。”江胥愣了一下,道:“不过昨天下班时发现车子没油,就放在公司了,打车回来。有什么问题吗?”


    “你平常几点到家?”


    “12点。昨晚是迟了点。”江胥道,“买消夜耽搁了一会儿。”


    “你平常吃消夜?”


    “不吃啊,是昨天阿劲打电话给我,说想吃了,我就去买了。”


    “几点的电话?”


    “12点左右。”江胥翻出手机记录,“23:44,他应该是在那之后遇害的。”


    方斯廷没有透露多余的信息。


    只不过又一个被迷惑的无用的点罢了。


    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萧焚傲娇的得瑟劲儿。


    真是……让人生厌。


    ++


    唐深和物证组人员轮班好几个小时,终于赶在中午之前将昨晚采集到的部分物证初步结果弄出来。


    得到报告后,他第一时间冲到了方斯廷的办公室,却扑了个空。


    许安滑着老板椅过来,“头儿去犯罪现场了。”


    “又有命案?”唐深疑惑。


    “谁知道呢,第三天了,估计没被抓到的嘉宾都觉得自己安全了,开始学着萧焚整活儿了。”许安晃着自己的平板,经过行动组昨晚的加班,目前在逃的罪犯也就十来人,“我和潇潇姐的汇报也没交上去呢,一起给了呗。”


    说着不由分说塞给了他,脚一蹬,嗦着冰棍滑回办公室。


    唐深翻了翻,许安透过监控有拍到,昨天晚上,小区曾发生过两次大规模短暂停电,没过多久,一个带着黑色“Y”字图案鸭舌帽、带着黑色口罩的男人开着面包车进了小区。


    据彭潇潇对周围领居和门口保安录的口供,那辆车装的东西并没有什么异常,就是普通的电路设备,维修工也是保安打电话叫的。


    徐安会着重把他挑出来汇报的原因,一来它是陌生车辆,二来,他在小区逗留的时间,第一次是在晚上19:53到20:08,待了15分钟,第二次是在昨晚23:41至0:15,待了34分钟。


    根据衣着来看,两次都是同一个人。


    唐深拿着报告,拨通了方斯廷的手机。


    “头儿,尊皇云境小区内部的监控没几个,而且平日里都没开。只有小区门口的两个监控显示,在案发时间段,也就是昨晚快8点的时候,小区内部曾停过电,一辆面包车进出过小区,萧焚很可能伪装成维修工进的小区,实施谋杀。”


    “证据。”


    “根据监控画面,开面包车的维修工身上穿的衣服曾在萧焚身上看到过。”


    手机那头的人沉默了一瞬。


    “昨晚7点到9点,他都在赌场,在我的眼皮子底下。”


    季家赌场和尊皇云境小区,一个在城东,一个在城西北,两地相隔百里,同一时间,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地点。


    萧焚不可能行凶。


    唐深苦哈哈道,“原来你是他的不在场证明啊。”


    “赌场监控也可以作证。”这话他听着不喜欢。


    “还记得潇潇昨晚的犯罪侧写吗?”唐深很快又从失落中回神,再次兴奋起来,“我昨天在现场一处角落里发现一口新鲜的痰,唾沫里有DNA,基因库里有记录,那人名叫李存后,曾因为酗酒闹事和盗窃多次被抓。给你发个照片,这个人保证让你熟悉,你昨天在渠阳小区附近追萧焚的时候刚见过。”


    “……见到人了。”


    “神机妙算啊,你已经知道他去过命案现场了?这位很可能是杀死陆劲的凶手。”


    方斯廷顿了一下,道,“在同一时间,他还被人目击到,杀了自己的姐姐。”


    唐深一愣。


    渠阳小区也在靠近城东那一带。


    来回开车要两个小时。


    又一个不在场证明?


    怎么回事?


    两个嫌疑人,在案发当时,都在城内不同的地方,而且都有人可以证明?!


    “有空过来一趟。”说完,方斯廷挂断了电话。


    第28章 走访调查啦


    四十分钟后, 唐深带着工具箱匆匆赶来,嘴角还有来不及擦掉的早餐碎屑。


    这是一起很普通的入室抢劫杀人案。


    这次“死亡”的是路人,早早地就被节目组带走, 本该是尸体的地方只有胶带贴出的一个轮廓和一张纸,留下一地喷溅的鲜血。


    在尸体的一侧, 突兀地没有鲜血的痕迹, 明显被人擦过。


    “罪犯也能杀无辜群众?”唐深咋舌, “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个规则?”


    “他们是罪犯, 既然给他们安上了有罪的罪名, 他们犯下任何罪都在节目组能接受的范围内。”


    这是身份之下默认的规则。


    就如同他们缉查组, 如果碰上了节目嘉宾犯案, 像触发身份携带的被动技能一样,有义务将案件侦破。


    如果是简单的案件还好说, 要是复杂的案件, 那么很可能耗费好几天的时间和人力物力, 他们很难腾出多余人手去追捕逃亡的嫌犯。


    嫌犯逃亡成功的概率将大大加强。


    唐深接过方斯廷手上的纸,上面写着相关讯息。


    姓名:李翠彩


    年龄:42


    死亡时间:16号晚19-21点


    死亡原因:背后割喉


    致死伤口:一刀长8厘米,深2厘米, 右深左浅, 另一刀接续上一刀, 长5厘米,深3厘米,右深左浅,两处伤口均边缘粗糙外翻, 乃同一凶器所为


    其他伤口:无


    发现时尸体姿势:仰面倒地


    “新手。”彭潇潇接过唐深手里的白纸,开始在一旁分析,“身高175, 两次刀伤均是右深左浅,是个左利手。熟人作案,有备而来,不是激情杀人。但他怎么会选择割喉?相比较之下,背后用刀或者重物偷袭在新手犯中使用概率更大。这人看起来也不是个胆子大,有点奇怪,怎么有时间找东西。”


    彭潇潇说着说着自己独自在一旁思考去了。


    唐深率领的物证组很快展开取证调查。


    家里的防盗门锁着,大门却没锁,留着个缝隙,对门邻居早上起来闻到淡淡的血腥味,看到大门没锁,隔着防盗门推开一看,就看到满屋子的乱象,还有胶带贴出来的尸体轮廓。


    家里很乱,客厅和主卧内的所有东西被翻得乱七八糟,家里看不到一点现金和值钱的物品,根据邻居供述,李翠彩昨天刚从赌场回来,还跟她炫耀赢了几千块,后面两人吵了一架——目前没看到那些钱,所以他们确定这是一起入室抢劫杀人案。


    窗户外面都安装老式防盗窗,坚实的很,没有攀爬撬开迹象。门锁没有被破坏的痕迹,说明是死者主动开门,很可能是熟人作案。


    当然,也不排除死者被骗开门的可能性。


    “门上没有任何指纹,被人擦过。”


    作案工具就在现场,是一把锋利的刀子,上面留有明显指纹和血迹。


    唐深小心地将其装进证物袋里,让人送到联合大厦先进行检验。


    剩下的就是一地血迹,能明显看出凶手是站在背后行凶,血点呈现高压急速扇形喷溅。但是,在尸体倒下后的背面,有被擦掉的痕迹。


    缉查组猜测,这可能是凶手行凶时脚底沾了血液,这才擦掉了。


    但方斯廷不这样看。


    “如果是凶手擦掉的,是什么时候?室内翻得这么乱,凶手明显有较强的心理素质在现场长时间逗留,但是根据这些血迹,”方斯廷指着地上的血点道,“这一串淅沥的血迹,是凶手杀完人后滴落的,他当时飞快地逃走了。”


    此刻物证组已经喷洒鲁米诺试剂,拿灯一照,没有反应。


    “被人处理过。”唐深道。


    “门把手。”方斯廷道。


    唐深也照了下,“没有反应。”


    “割喉之后,凶手手上和衣袖都会留下血迹,要想带上门,不可能不留下痕迹。所以彭教授的推断没有错。”方斯廷道,“一个凶手杀人,另一个帮他处理了现场,伪造入室抢劫的样子。”


    “两个凶手?”唐深问。


    方斯廷还未说话,一个少年走了进来,茫然地看着一群陌生人进进出出,“你们是谁,在这里干什么?”


    “李翠彩被杀了。”唐深明知故问,“你跟她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妈,我是王小军。”少年颤抖着声音,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睛,从楼梯口往下喊道,“爸,爸!”


    唐深看他身子摇摇欲坠,几乎快晕过去,急忙搀扶着人到对门邻居家休息。


    那个邻居正是说昨晚看到李存后来过的人,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婶,腰肥体壮,嘴唇薄得几乎看不见。


    此刻她脸上不是很情愿的样子,急忙拉了把椅子出来,热心地让王小军在门口坐着。


    唐深感觉这邻居挺刻薄。


    楼上楼下听到动静的邻居看到这一幕,竟然也一句话没说。


    “你昨晚去哪儿了?”


    唐深见他半晌说不出话来,让邻居去给他倒杯热茶。


    递茶水的时候,他趁机问:“你们昨晚有听到什么动静吗?”


    “能有什么动静,他们家每天动静都大,谁知道是死人还是催债。”


    邻居大婶幸灾乐祸道:“那一家子有多招人恨你知道吗,现在死了一个就是报应,要我说,死绝了才好。”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婶似乎瞅到了摄像机,眼里越发兴奋,佯作不知道:“你不知道跟他们一家当邻居,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男的女的都赌,成天鸡飞狗跳的,朋友亲戚的钱借了没还,还有高利贷,天天堵门泼油漆,泼鸡血,半夜放丧乐。你知道吧,好几次认错门,来我家闹,不单单我家,这楼上楼下的,哪个没因为他家遭过殃,现在这栋楼都没剩几户敢住了。就这,他们还好意思找我们借钱,谁敢借他去?跟他们家的人说句话都怕伤财。”


    听着这话,唐深不禁怀疑地问:“昨晚你的行踪麻烦说一下,有谁可以证实?”


    “我吃完晚饭就在看电视啦,大概晚上六点半——我老公和孩子都可以作证。后面十点多就睡啦。”大婶道,“早上出门买菜,看到对门有血腥味,我以为高利贷又来闹事了。昨天姓李的还跟我炫耀赚钱,我就想嘴两句,就看到里头乱糟糟的。”


    唐深悻悻笑着,看了看不远处坐在门口的王小军,似乎知道他们都不喜欢他,屁股挨着椅子边,后背挺直,双手撑在大腿上,紧握成拳。


    “你看那个小的,也不是什么好的,小小年纪就会偷东西,还跟着他妈妈一起招摇撞骗,什么得了病,这都几年了,还是那个鬼样子。学习好有什么用,早晚跟他老子娘一个样,进监狱去。”


    不远处彭潇潇叫了一声,他忙端着热茶走到王小军身边。


    彭潇潇半蹲在王小军身前,视线与他平齐,问:“昨晚你去哪里了?”


    “我、跟我爸在一起。”他小声道。


    他的皮肤干燥蜡黄,脸上带着些许浮肿,留着板寸,身量很高,却瘦。


    “你们在一起干什么去了?”


    “去陈叔叔家。”


    这孩子很腼腆。


    彭潇潇还想再问,李翠彩的丈夫,王国志来了。


    “你们在干什么?”


    彭潇潇把李翠彩死了的情况跟他说了下。


    王国志也呆愣在了原地,不过很快,他问:“自杀还是他杀?”


    这话让唐深起了疑。


    “是这样的,前段时间我们欠了点钱,一时还不上,万一我老婆因为这事想不开……”王国志说着抹了把脸,哽咽道,“都怪我,太没用了,没让她过上好日子,现在这么想不开,直接走了。”


    “自杀还是他杀,这个我们要之后调查了才知道。”唐深道,“现在麻烦告诉我,你们昨晚在哪里?干什么去了?”


    “昨晚我去老陈家打牌,早知道我就早点回家了……”说着说着,他又悲伤地说不下去了。


    “打一个晚上?从几点到几点?有人证吗?”


    “我儿子。”王国志拉了拉王小军的手,道,“我们从晚上7点开始,一直到刚刚,都在老陈家打牌,老陈还有我另外两个朋友都可以作证。”


    “带着马上要高考的儿子去通宵打牌?”唐深咋舌,“他去能干嘛,干坐着?还是给你们端茶倒水?我告诉你,作伪证是要坐牢的。”


    “没有没有,怎么可能是假话呢。”王国志急忙否认,“我这儿子,脑子比较好,记东西比较清楚,牌桌上几张牌,有时候他记得比我牢。”


    唐深和彭潇潇对视了一眼。


    感情这是让儿子去帮他记牌。


    有的记忆力很好脑子灵活的人的确能根据记牌出千,手段比较隐晦,不容易留下把柄,但适用范围不大。这种在赌场上也是禁止的,要是被发现,同样要被砍手。


    “一直都没有离开?”唐深恐吓道,“要是被我们证实你们中途有出过门,你们的嫌疑可就洗不清了。”


    听到这话,王国志吓了一跳,“我、我昨晚中途是有出去,就上厕所……也不是,我儿子上厕所,跟掉在厕所里一样,半天不见出来,我就去看看,自己也上了个厕所。”


    “多久?”


    “就十几二十分钟,这我哪里会记得……有点拉肚子了。”


    “那你儿子上了多久?”


    “比我早快半个小时吧。”


    王小军道:“我便秘,生病后一直这样。”


    “臭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的小九九。”王国志说着就来气,抬起手掌就往他脸上呼去。


    唐深急忙抓住他的手。


    王小军目光平静,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眼看了解得差不多了,缉查组收工回家,安排这父子俩去住酒店。


    第29章 审李存后啦


    联合大厦13楼。


    根据邻居大婶的证词, 他们将李翠彩的亲弟弟,李存后,带进了审讯室。


    “你说你昨晚不知道自己在哪里?”白逐无语失笑。


    “梦游啊, 不犯法吧?”李存后一脸“你能拿我怎么样”的表情。


    “我们有人证明,昨晚你杀了人。”白逐一边默默告诫自己要文明, 一边拿出一叠文件, 上面是各种证词。


    “是不是住对面的那个死八婆!天天就知道盯着我姐家。”


    “问你话呢, 老实回答!”


    “我经常去我姐家, 那八婆三天两头看到我, 记错时间很正常。你把她叫来, 我跟她当面对质清楚。”李存后一只手臂架在椅背上, 乜着眼看人。


    “请你端正你的态度。”白逐严肃地拍了拍桌子。


    “我就这态度。”


    “昨晚干嘛去了?老实交代。”


    李存后不屑地轻笑一声,“昨天早上, 我帮我姐抓俩通缉犯, 本来想拿他们换钱的, 没想到让人给跑了。后来,我就去街边找了个打牌的地方,一直到今天早上, 想去吃个早饭, 就被你们抓来了。”


    “我们拿到了你牌友的证词, 他们都证明,昨天下午3点,李翠彩找过你,之后你就离开了牌桌。”白逐手指用力戳了戳那叠文件上道。


    李存后脸上闪过一丝局促和慌张。


    街边那些牌桌都是外地人临时组的局, 参与的也多是外地人,一般组团做完局就跑到别地儿,他们竟然这幺快就找到人了。


    “后面去了哪里?”


    “那、我、那又怎么样, 我换了个地方,继续玩儿了。”


    审讯室的门打开,一个人从外面进来。


    那人看起来一米九上下,审讯室的空间本就比较昏暗逼仄,他一进来,高耸的黑影与凌厉的眼眸,无端地让人害怕。


    白逐身边的行动组缉查员拿起桌上的纸笔,自觉站到了一旁。


    李存后咽了咽口口水,手臂从椅背上放下来,二郎腿也松开,规矩坐在桌边。


    “那个……没什么事了吧?”


    文件报告摔在桌上的声音,是一个震慑嫌疑人的讯号,吓得对面的人怂了下肩。


    “现在刑训逼供犯法的!”


    白逐笑了,露出一口大白牙,“想什么呢,我们怎么可能做那种事情。但是,你要是在拘留所待上4时,别的犯人把你打成残废……”


    李存后慌张地看着两人。


    “喝口水,别那幺紧张,只是例行问话。”方斯廷道,“只要没有嫌疑,我们就会放你走。”


    李存后才不信他的话,不过还是依言端起桌上的一次性茶杯象征性地喝了一口。


    “你们问我没用,我什么也不知道。”


    “杀害李翠彩的凶器上有你的指纹。”


    “我怎么可能杀我姐!”李存后差点跳起来,“我天天去我姐家,她家有什么东西是我没碰过的?这就是他家的刀,上面有我的指纹很正常。”


    王国志的确证实,凶器就是他家的刀,指纹这个证据没有太大说服力。


    “你详细说说昨晚案发前后你都在干什么。”


    “昨天下午3点过后,我姐找我,我就去了她家,帮她找姐夫藏起来的钱——肯定是那会儿四处翻摸刀了,指纹才这幺清晰。傍晚的时候,应该快7点,她说姐夫快回来了,我跟姐夫不怎么对付,她就让我先走了,之后我就回家了。对门那个八婆是不是那会儿看到我的?你们别信她,她最见不得我们家好了。”


    “你最近有去过尊皇云境小区吗?”


    “没有。”


    方斯廷拿起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个满是尸斑和翻白伤口的尸体。


    “他叫陆劲,被你杀了。”


    李存后的脸色煞白起来。


    方斯廷将一张一张命案现场照片摆在他眼前的桌上,“在另外一处案发现场,有发现你去过的痕迹。我们验了现场口痰的DNA,确定是你吐的,这个你要怎么解释?”


    李存后惊骇地看着那些照片,半晌过后,却是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理直气壮开口,“我没有去过,这东西我怎么知道,你们不会故意栽赃陷害我吧?”


    白逐看了看方斯廷,眼神示意,这心理素质,可以啊。


    又不是丧心病狂的连环杀人犯,普通人要是杀了人,重新面对死者时,会内疚害怕到直接承认。


    李存后跟滚刀肉一样,来来回回就一句话,哪怕人证物证都摆在眼前了,哪怕崩溃地大叫,仍然咬死了说自己不是凶手,什么也不知道。


    “我没杀我姐,更没杀这个人,同一时间两边都有我的证据,有没想过我是被冤枉的?”


    “你怎么知道这两人是同时遇害的?”方斯廷突然问。


    他们只说谋杀案,没说同一时间发生的。


    李存后哑然,嘴张张合合半天,最后道:“我听说的。”


    方斯廷不想多言,起身道:“两处都有你在现场遗留的证据,我们准备以两起谋杀案逮捕你。”


    “什么?两起?!”李存后慌了,“你们怎么能什么屎盆子都扣到我头上?”


    “你就招了吧,那口痰绝对是你吐的,再否认下去没意思了。”白逐吐出一口浊气,有些不耐烦,“证据摆在这里,法官也不会听你的狡辩的。”


    “你们自己都没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哪来的本事把我拉去定罪?同一时间两边都出现我的活动痕迹,疑罪从无懂不懂?老子是会被放出来的,你们懂不懂法!”他定下心来,别管他怎么知道同时发生,反正咬死不承认,他们拿他没办法。


    “谁教你这幺说的?”方斯廷的眼神眯了眯。


    一个初中没毕业的底层混子,怎么会知道这幺专业的东西。


    “我在网上看到的,电视剧都是这幺演的。”李存后道,“我真的冤枉,没有杀人,你这地方我压根就没去过,两起案子,都是有人陷害我。”


    “没去你心虚什么?”白逐都能看出不对劲来。


    “谁心虚了!”


    “别墅那口痰,不是他吐的。”


    审讯桌上正讨论得激烈,一道阴柔的声音突兀地闯进来。


    三人齐齐看向桌边的人。


    白逐的身后站着一个人,他刚才坐在方斯廷的位子上,负责记笔录,直到方斯廷来了,人才起来,却也没离开,一直拿着纸笔。


    审讯室的灯光只有桌子这一处最亮,在灯罩之外的地方是一片混沌阴影。


    那人看他们都朝自己往过来,往前走了几步。


    白光慢慢从他脚上爬到身上,最后逼退脸上的朦胧。


    一股细微的女士香水味道扑面而来。


    那是一个长相清秀到阴柔的男生,留着比突击队队员留的寸头更长好些的碎发,戴着一副笨重的深蓝色粗框眼镜,身上的便服和外面突击队穿的差不多,也是简单的T恤和作训裤,可是细看之下会发现,这套衣服细节上有调整过,带点紧身的裤子包裹饱满挺翘的臀,刻意收缩的腰身完美地突出了他纤长有肉的身材。


    简单来说,凹凸有致。


    此刻他站在桌边,两只手优雅地放在身前,身子无意识地左右摇晃,似乎在展现自己的风情。


    白炽灯十分刺眼夺目,能照见每一个毛孔。细看之下,他的脸化了一层不显眼的日常妆,还带了绿色的美瞳。


    方斯廷疑惑地看向旁边的人。


    白逐自己都愣了愣。


    “你不认识?”


    “认识,叫许诺。”


    这次直播,节目组安排的一百多号人,都是从全国各地猎狐突击队刚退役的成员中抽调来的,虽然之前都不认识,白逐在第一天点名的时候就已经将他们所有人和脸都记下来了。


    按理说,在这幺一群粗莽大汉之间,偶然看到如此“精致”的人,应该印象深刻才对。


    只是这三天他们基本都在分小组到处跑,忙着抓人,每个人的性格特点,他这个大老粗还真没注意。


    就连刚刚,他也是随意叫了个人帮他做笔录,之后关注点一直在李存后身上,哪里会注意自己人。


    “你为什么说别墅那口痰,不是他吐的?”方斯廷问。


    刚才提及另一处命案现场时,李存后明显慌张了起来,就算不是他杀的陆劲,至少也知道内情,再逼问几下,肯定能吐出来点东西。


    而这个许诺,直接就否认了李存后和陆劲案的关联性。


    方斯廷深邃的眉眼在瞳仁处投下一方斜影,怀疑之色愈浓。


    许诺在这样的目光下慢慢涨红了脸,垂下目光避开他咄咄逼人的视线,仍旧坚持自己的看法。


    “从刚才的照片来看,我认为这口痰不象是人吐出来。”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白逐莫名其妙,“痰不是人吐的难道是狗吐的。”


    “我也不知道怎么吐的,总之,不象是人吐的。”


    “你在这胡搅蛮缠什么,唐深这种自身专家都没说过这话,你是痕检专业出身还是鉴识博士?别丢人现眼了。”白逐抢了他手里的纸笔,决定自己亲自记录。


    “方督察,你信我吗?”他鼓起勇气,隔着白逐看向另外一人。


    方斯廷没有马上否定,“理由。”


    “口痰虽然也有人会吐出长条形的,但是一般人不会吐出这个形状。这个样子,更象是依托在某个物品上,直接将其甩到地上造成的。”


    白逐看方斯廷面露沉思之色,惊诧道:“你不会把他这幺扯的话听进去了吧?人吐口痰不是千差万别的吗?谁规定吐出来的就得是一滩圆了?”


    “我觉得有几分可信度。”方斯廷目光复又落在李存后身上,十指交缠放在桌上,“现在我们有理由怀疑,陆劲案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你。而李翠彩案人证物证都在,你要么坦白,减轻刑罚,要么等进了监狱找狱友说吧。”


    “怎么就人证物证俱在了?那我跟陆劲案是彻底没关系了?现在跟我姐的案子有关?你们说清楚啊。”


    方斯廷和白逐站起来准备离开。


    “喂,你们怎么就走了?我要判几年啊?”


    “故意杀人,死刑起步。”白逐朝他狰狞一笑。


    “等等,我说,我坦白。”李存后舔舔嘴唇,神情尴尬中带着一丝讨好,嘿嘿笑着请他们重新入座。


    “误会,都是误会。你说你们,这幺着急干什么……才7点而已,问完还能吃消夜嘛是不是。”


    “别嬉皮笑脸的,赶紧说。”


    李存后被白逐的拍桌吓了一跳,刚才死皮赖脸的油盐不进不复存在,道:“我去过我姐家。”


    “在昨晚9点多。”


    第30章 证据存疑啦


    “昨天, 我姐让我晚上9点过后去她家,说有点事情要我帮着处理一下。”


    “有说是什么事情幺?”


    “没有,她说发大财的机会来了, 解释了一通,自己都说不明白, 我更是没听明白。”他挠挠头道。


    “然后呢?”


    “然后, 我就去她家了。我看到一地的血, 我姐就躺在那里, 一动不动。”李存后道, “我下意识拿起了那把刀子, 突然想起来我要是碰了刀, 不就成凶手了嘛,所以就吓得把刀扔了, 跑了出去。”


    “那么多血, 你竟然都没有踩到?”白逐感觉不合理, 拿了他的鞋一看,39码,穿着刚好。


    和彭潇潇推断的凶手鞋码不符合。


    “我干嘛要去踩血, 我又没凑近看。”


    “所以你都没去查验一下你姐是死是活, 有没有救活的可能?”


    “那么多血, 肯定是死了啊,这还用说。”李存后道,“对面的八婆可能是那个时候看到的我。但我真的没有杀她,完全没有理由嘛。”


    “那李翠彩家里的现金怎么会消失?”方斯廷道, “我们去你家搜查的人马上就回来了,你最好说实话。”


    李存后支支吾吾道:“我看我姐没了,家里的钱到时候也是便宜我姐夫, 不拿白不拿,所以,就拿了点。”


    “所以,李翠彩家里那么乱,是你翻乱的?”


    “啊?嗯。”


    “你去你姐家的时候,门是开着的还是锁着的?”


    “锁、开着的。”李存后肯定道,“开着的,留了个缝。”


    “那你走的时候呢?关门了吗?”


    李存后仔细想了想,含糊道:“这谁记得,老子当时都要吓尿了。”


    “好的,我知道了。”方斯廷站起身,“你因为入室盗窃,暂时还不能回去。”


    “就只是偷东西了?”李存后面上一喜,“好好好,我乖乖配合。”


    叫来缉查员把人带走,白逐对方斯廷道:“两个案发现场都有踪迹,本来以为至少有一处是他做的,没想到最后两处都不是,这人还真有点子幸运在身上。”


    “不一定。”方斯廷冷冷道。


    “什么意思?”


    “满嘴谎话。”


    “啊?”


    方斯廷分析道:“李存后说自己拿过刀,可是根据现场血迹痕迹鉴定,凶器没有第二次落在地上的痕迹。


    “喉咙喷溅出大量的血,满地都是,9点多的时候压根不可能干涸,拿了刀,却没有在命案现场留下他的脚印,完全不可能。


    “他说他吓得记不清门当时是开着还是锁着的,但却能在家里翻箱倒柜那么久。如果留下脚印,还能找到漂白剂将地面清洗干净,心理素质很矛盾。”


    白逐听得一愣一愣的,最后骂了句脏话,“被耍了!又是白费功夫。”


    “不一定。”方斯廷道,“他肯定跟陆劲案有关系。为了脱罪,他才谎称自己去过李翠彩家,坐实这边的证据,这样,他就不可能在8点的时候出现在尊皇云境。”


    两地路程最快也要两个小时。


    “所以,他是杀害陆劲的凶手。”白逐道,“我们不是有口痰的证据吗?为什么不直接抓了他?”


    方斯廷朝旁边一直沉默的人抬了抬头。


    “方督察。”许诺走上前,道:“你还是不相信我的推断。”


    “我需要事实依据。”方斯廷冷漠地转身,走出了审讯室。


    “如果我有事实依据呢?”许诺追了出来。


    方斯廷看到了他眼里的执着,突然问,“你原先是哪个队的?”


    许诺立刻脚后跟靠拢,昂首挺胸,立正行礼道:“原XX市驻XX区猎狐突击队第三队队长许诺报到!”


    方斯廷丝毫没有避开他,对办公室里探出头看热闹的许安道:“调出他从小到大的个人档案。”


    他道:“如果你在痕检方面做得不错,想转组的话,我到时候可以申请你去唐副……”


    “我想去你身边,成为你的搭档。”


    方斯廷看到了他眼里对自己坚定到令人动容的崇拜。


    在和自己目光对视时,脸上浮现出几分不自然的羞赧,咬着嘴唇,欲说还休。


    白逐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方斯廷虚虚捂嘴干咳一声,面无表情地扭头一看,13楼在办公的没在办公的全都伸长脖子往这边看。


    见他望过来,低头的低头,讲电话的继续讲电话,没事做的看电脑点击鼠标,又成了一派忙碌的景象。


    “白逐,你先带他去吃晚饭。”


    白逐应了一声,大踏步往门外走去。


    许诺可可爱爱地扭着腰,迈着小碎步,欢喜雀跃地跟在后头,似乎察觉到周围的目光,立刻端正身形,刻意一般地迈着大步走出去,抓着文件的手下意识想要前后摆动。


    同手同脚了。


    方斯廷有点无语地摇摇头,走进了办公室。


    ++


    深夜,从外往里看,联合大厦13楼只有一扇窗户亮着灯光。


    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方斯廷把两起案子资料又重新梳理了一遍。


    他揉揉鼻梁,端起旁边的保温杯,才发现早已经空了。


    拿着杯子走出办公室去接开水,路过物证组的试验区,磨砂玻璃微微透着亮光。


    他心念一动,脚步拐到门边,一道意料之外的人影出现在他眼前。


    许诺测好距离和角度,小麦色的脸动了动,朝铺着塑料膜的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他将塑料膜和照片比对了一下,拍照,撕下膜丢进垃圾桶,又铺上了一张。


    这回他换了个角度和距离,又朝地上吐了口唾沫。


    “你在干什么?”


    门口突兀地响起一句话,许诺惊叫一声,踉跄着被旁边的垃圾桶绊倒。


    一只手牢牢抓着他的手臂,从身后稳稳地扶住了他。


    “方、方……”


    方斯廷扶着他站直,收回了手,没有半点多余的动作。


    “你在干什么?”


    许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白天你说要事实证据,我上网找了,没找到,于是找物证组借了实验


    室,在这里试验一下。”


    他手忙脚乱地从旁边的桌子上翻找着,“奇怪,刚刚我还在看来着……”


    “你没必要……”


    “啊,找到了。”许诺迷糊又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就在口袋里,给忘了,你看。”


    方斯廷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还是接过了照片。


    “我试了几百次,不管是站得近还是远,以什么角度,用什么力道,都不可能是人能吐出来的。”许诺从桌边拿过一个夹板,认真道。


    方斯廷用沉冷的语调反问他,“所以?”


    “所以,这是凶手从别处采集来的,然后故意留在现场的,”许诺眨着闪亮的眼睛道,“目的是为了嫁祸李存后。”


    方斯廷眼里的不耐之色更重,“你负责的小组罪犯抓到了?”


    网络技术组和物证组只有几个人,一个人要分析好几个嘉宾的活动轨迹,彭潇潇甚至一人负责全部人的犯罪侧写,而行动组人多,往往几个人负责追踪一个嘉宾。


    听他问到这个,许诺就心虚地结巴了,“没、没有,但是……”


    “先把你手头的嘉宾捉拿归案,这个案子不是你该管的。”


    许诺眼里兴奋的光芒黯淡了下来,涂着隐晦唇膏的嘴张了张,不情不愿地扁下来,“哦。”


    方斯廷也发觉自己的语气不是很好,放缓了语调,“不早了,赶紧下班,剩下的事情明天再说。”


    “嗯。”许诺低头把垃圾桶里的垃圾拎出去。


    修身的T恤上缩,露出一截小麦色的腰身,肌肉紧实得没有一丝赘肉。


    像一只非洲小野豹。


    方斯廷收回目光,细细回味一下,从他那声鼻音中听出了哭声。


    心不知为何也跟着闷闷的。


    回到办公室,他越想越不得劲。


    这人是不是太爱哭了。


    从前他的同事和下属,不论男女,也个个都是钢筋铁骨,不屈不挠,油盐不进。就算刚毕业的菜鸟,也没动不动就哭。


    他刚才还没说什么,怎么就那副样子了。


    太脆弱了。


    完全不像猎狐突击队出身的人。


    喝了口茶,他摒弃无端的杂乱思绪,重新投入到工作中。


    突然,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轻轻的,象是怕打扰到里面正在伏案思考的人,又象是在踌躇。


    方斯廷看了下腕表,已经凌晨1点。


    他起身开门,看到许诺面色犹豫,正打算离开。


    眼眶,果然红红润润的。


    “我看你还在……”


    “你怎么还没下班?”


    “我们组的那个人比较难抓,我想再梳理一下线索,不知不觉就到这时候了。”许诺苦着脸道,这才想起来似的,把手里的其中一杯咖啡端给他。


    “自己磨的,别嫌弃。”他腼腆地笑了笑。


    方斯廷抿了一口,咖啡豆烘烤后的焦香味恰恰好,苦涩中带着果香和奶香味,还有一丝微微的酸,口感层次非常好。


    “谢谢。”他又喝了一口,准备关门时,突然道,“你的案子,给我看看。”


    许诺的脸肉眼可见地明亮了起来,激动地点点头,忙不迭地冲到自己的工位上整理资料。


    黑暗中工位上电脑发出的那点亮光微不足道,化着浅淡又不失精致妆容的脸庞明昧不定,那张明显带有男人棱角的脸,却因为毫无瑕疵的妆色,恍惚中显出几分雌雄莫辨。


    野性中带着独特的温柔。


    许诺很快抱着文件夹过来,拘谨地朝他笑了笑。


    这人,好像永远手忙脚乱的,带着不谙世事的笨拙。


    “刚才哭了?”他状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嗯。”许诺低垂的头轻轻地点了点,有些难为情。


    方斯廷无措地动了动,换一只脚支撑着身体。


    “身为缉查员,怎么可以这么软弱。”他一本正经地批评道。


    “平常在外人面前,我不会这样的。”许诺勇敢地看着他,“因为太想得到你的认可和一句称赞,所以好不容易发现了一个疑点,开口引起你的注意,想……靠近你一点。”


    “但是,感觉你很讨厌我。”


    “我是不是不小心……”他这才注意到,自己拿着文件夹的手翘起了小指,急忙藏到了身后。


    完了,暴露了。


    “我平常还是很阳刚的,真的。”


    方斯廷瞥了眼他的另一只手,指甲很干净,但缝里还有一丝没卸干净的彩色指甲油。


    “进来吧。”他放缓了语气道。


    许诺眼神亮了亮,屁颠屁颠地跟着进来,坐在办公桌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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