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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入梦

作者:笼终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被囚禁的新娘、被打死的仆人、灭门惨案,再结合这个幻境所处的时代……根本不用细想就知道没好事,三人皆陷入沉默。


    苏砚抿了抿唇:“继续吧,师姐你记得额外注意一下和‘婉仪’或者许家有关的线索,鹤——咳,祖师爷你……”


    鹤霄的影子有一部分模糊地晃动了几下,应该是他挥了挥手:“知道了,放心吧你祖师爷我找东西还是很有一套的。”


    这语气,苏砚甚至能想象到他笑眯眯的表情。


    那边韩舒刚要走,听着这段对话生生止住了步子,僵在原地要转不转地看了眼他俩的影子,心道:“不是,什么就知道了,这还啥都没说呢就知道了??而且师弟你不会要当真了吧?”


    不等她开口问,那边苏砚真就淡淡地嗯了声,不再说话了。


    韩舒:“……”


    他俩确实只一起驱了一次鬼对吧?还是说他们玄一观有什么只有天赋异禀的弟子才能学的祖师爷秘法吗?


    看着二人渐渐远去的影子,韩舒一下子又想起之前对暗号的时候了,不自觉地皱了皱脸:


    她先前只想炒作一下这俩人的cp给玄一观涨涨香火来着,可跟着进了幻境才发现……她师弟和她家祖师爷,不会,真有什么吧?


    苏砚对自己也有安排,但刚准备动手,忽然听到“当当”几声,竟是墙上的钟响了,紧接着表盘上“咔哒”一声弹出个黑漆漆的机械鸟来,和着钟声叫了起来,声音嘶哑而凄厉,像是有人在里面尖叫,几乎刺得人鼓膜疼。


    十一声之后,苏砚脑袋里还在“余音绕梁”地嗡嗡作响,眼皮却不受控制地开始打架,他隐约听到镜子那边鹤霄说了句:“这表还挺有意思的。”但声音模糊仿佛从天边传来。


    苏砚忍着浓重的困意想起了镜子上贴的作息表,“十一点:宵禁”,看现在这种情况,这宵禁肯定不是单纯睡一觉这么简单。


    实在无法抵抗困意,苏砚干脆踉跄着躺到了床上:反正非睡不可,不如找个舒服点的地方。


    闭眼时苏砚心中并无波澜,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和困意一同涌来的,竟然是场迷蒙的长梦。


    倒不是在幻境里入梦多么神奇。恰恰相反,正如许多怨气重的幻境可以影响人的情绪,在幻境中受到怨鬼影响睡着乃至入梦是件很平常的事,像清虚观那种大道观的入门弟子都会学习如何应对这种情况。


    道行高深些的甚至会想办法在幻境中入梦,以便更快了解怨鬼、尽早下班。


    只是,从苏砚有记忆开始,他就从来没做过梦。


    无论睡前是什么状态,不管在哪里睡着的,哪怕幻境里一同入睡的同行们都入梦了,他都没做过一次。


    这当然事件很奇怪的事情,但既不影响日常生活也没妨碍苏砚驱鬼,所以他实在找不到什么非要做梦的理由,也从没在意过。


    因此,入梦前的最后一刻,苏砚竟破天荒地略感迷茫。


    这场梦应当是和他无关的,毕竟这怎么看都是女子出嫁的剧情。


    他坐在轿子里,眼前罩着层厚厚的颜色略深的红布,随着轿子颠簸,布角的金属装饰撞在一起,发出细碎的响声。


    眼前只有一片血红,苏砚只得低头,看见“自己”的手指紧紧绞在一起,攥紧的绣着金线的帕子上还沾着水痕。


    漫长的颠簸后,几个婆子七手八脚地扶他下车,只是手中的力道比起搀扶更像是挟持。


    他控制不了这具身体,根本抬不起腿来,被架着踉跄地跨过火盆,拖拽着进了里屋,事不关己般地拜了天地父母。


    “夫妻对拜!”


    被压着硬转向一侧,苏砚能明显感觉到自己所处的躯壳在抵抗,却终究是双拳难敌四手。


    隔着盖头看不清楚,但模糊中能看出和他对拜的那个不像是个人,而且苏砚敏锐地觉察到了丝丝死气,想起那间囚牢版的婚房,他心中一下明了了。


    他原以为这场满含强迫意味婚姻大抵是豪门恩怨、强取豪夺抑或卖女求荣。但现在看来,这分明是场荒诞无稽的冥婚!


    苏砚暗自皱了皱眉,冥婚,说到底为了虚无的“死后安宁”生生逼死一个人,殊不知不过是为自己再添业障。


    不把人命当回事,还指望“安宁”,真是可笑至极。


    经历过这种事,这位姑娘化为怨鬼实在是太有理由了。


    再然后他被推搡着坐到床上,人群如潮水般退去,周围只剩死寂,“他”颤抖着为自己掀开了盖头,终于看清了和自己拜堂之物的样子。


    那是张不算小的照片,精致华丽却死气沉沉,明明不是遗照的样式,却无端散发着相似的气质。


    但苏砚完全没心情关注这些——那黑白照片上的,分明是鹤霄的脸!


    依旧那副嘴角微扬、略显轻佻的样子,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分明和鹤霄一般无二,却完全不像他本人。


    盯着这张照片,苏砚只觉得意识一阵朦胧,和先前入梦时极其相似。


    只是这一次,他梦到了自己。


    似乎是被他忘却的无数年少往事中的某个迷蒙的小段。


    他跪坐在玄一观山顶祖师殿中央的蒲团上,仰头望那副祖师爷的画像。


    那是一幅很奇怪的画像,明明看起来很旧很旧了,但又不像真正的古画那样脆弱易碎,整天在祖师殿里风吹日晒也依旧墨色沉实。


    寻常宗门的祖师像或追求真实无误或追求华贵精致,再不济也要能分清楚是谁,但鹤霄的这一副却是个三不沾——


    那是张写意的背影图,只有寥寥几笔勾勒神韵,笔触大气磅礴、恰到好处,绝对称得上是副好画;但也绝对绝对不适合挂在祖师殿里——连脸都不露,信徒拜完它香火归谁都算不清楚,也无怪鹤霄香火值那么低。


    苏砚就坐在这幅画面前,长久地沉默着,直到旭日东升,直到夕阳西下。


    梦中的他年纪应当并不很大,抬头看画像的时候甚至会被桌子挡住一部分。


    那是他第一次……第一次什么来着?


    苏砚只记得自己跟师兄下山驱鬼,临行前余白一如往常准备了一大堆草药,指着天气预报说路上多么多么冷非要苏砚多件外套。


    那应当是个是个不算困难的小幻境,怨鬼只会瞎吓人,一会扮作吊死鬼舌头伸老长从天而降,一会满身鲜血从人前爬过,一会丧尸一样从幻境的某个角落伸出截干枯的手臂。活像个三流劣质鬼屋,还音效缺失,毫无代入感。


    余白那时候总觉得苏砚会害怕,各种拦人,自己被突然掉下来的鬼吓一跳还要声音不稳地给苏砚讲个冻人的冷笑话。


    但苏砚其实没什么感觉,他似乎天生不怕这东西,一副见多了的样子,反倒时觉得师兄讲的笑话更容易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离开幻境时,余白似乎心情不错,回山之后韩舒还为庆祝观内功德上涨开了瓶可乐,但苏砚却以驱鬼累了为理由回屋锁死了门。


    大概他师兄师姐现在也不知道,他俩讨论要不要晚几年在让苏砚正式驱鬼的时候,自己小师弟已经顶着月色上了山。


    祖师殿里,苏砚仰望了鹤霄的画像一会,开始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的手看。


    那时候他确实不算大,那双略显苍白的手还没长开,没变成现在这中修长而线条筋骨分明的样子。


    苏砚就在这殿里枯坐了一整天,他应当是在等什么的,也许是梦境终究混乱吧,昏昏沉沉间苏砚似乎看到了许多相似的画面,竟然恍惚觉得他在等鹤霄,等他从画钻里出来。


    因为他坐得离供桌太近,所以鹤霄会慢悠悠绕到他侧面再蹲下,伸手盖在他手上。


    鹤霄的手有点凉,不论春夏秋冬都一样。


    鹤霄身上总是有种香火气混合着水气的味道,不明显,却很是好闻。


    直到这时苏砚的意识才忽然晴明了些:


    在他的记忆里,鹤霄其实没有出现过,他第二天晚上自己下了山,紧接着就开始发烧,吓得余白补汤熬了三大锅。


    苏砚这辈子唯一一次见到鹤霄从祖师像里冒出来,就是几天前鹤霄被他用劣质香熏下来那次。


    但在梦中苏砚似乎找回了些丢失的记忆,却又难辨真假,只是某些瞬间闪过一些抓不住的画面。


    比如,那张照片,他好像……真的见过这样的鹤霄。


    那是一个苏砚从没见过的画面,他仰视着鹤霄,但并不是因为年少,而是他躺在地上,一手搭在自己额头上,断续的疼痛从身体各处传来,但在梦中仿佛隔着层雾,倒也不算很痛。


    他微眯着眼,看着阴云密布的天空,浓重地血腥气从手上传来。


    鹤霄跪坐在他身边,嘴巴一开一合地,但苏砚即听不到也分辨不清他在说什么。


    只看到鹤霄最后闭了嘴,露出了个和照片上一样的轻佻的笑,过了几分钟又哗得垮了下去。


    大概是这梦境太不真实了,苏砚竟然不由自主地伸手去碰鹤霄的脸,却又因为满手污血生生停在了半路。


    耳边突然传来尖锐的唢呐声,苏砚一下子睁开了眼,过了好一会才发现自己原来已经醒了。


    而他自己右手举正在半空中,之前绑上的红布不知怎得被蹭掉了,那被幻境罡风划破的伤口仍在慢慢渗血。


    这个动作和梦境中的过于相似,苏砚竟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几处伤口流出的血汇成一道,“啪”得砸在苏砚脸颊上。


    苏砚用左手抹开了那滴血,忍着脑内昏沉坐了起来,如梦境中那样低头凝视自己的手。


    看着沾染着自己的鲜血的双手,苏砚突然想起那个幻境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是他第一次——失控。


    —TBC—


    师姐:我磕cp归磕cp,可没打算真让我家小白菜被猪拱啊!!


    鹤霄:这是什么话,都自家白菜[害羞]


    苏砚:我不喜欢猪,所以你现在可以走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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