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郁黑着眼睛看他。
漆黑漆黑的。
江野努力憋住笑，原谅了他给自己发学习资料骚扰自己的这件事。
一直到放学，江野想起这个称呼都还想笑。
“甜甜？不如叫苦苦得了。”
马文站在一旁，一脸懵逼地看向江野，“江哥，什么苦苦啊？”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江野没有和他说，以前不管出什么事，马文差不多都是第一个知道的。
但是很奇怪，宋郁的事，他竟然不想告诉他。
“没什么？”江野斜挎着书包，看着马文和陈开，“今天去做什么，网吧？”
他实在是不想回家，不想看着家里的一家三口和睦的样子，
不想自己在自己家里显得格格不入。
不想江百川又拿着自己和庄从宣做对比。
马文看上去带着点高兴：“今天你终于闲下来了，江哥，昨天我自己在网吧可没有意思了。”
他说得非常的真情实感，要不是江野昨天晚上登了一次游戏就信了。
“啧，我看你昨天晚上打到半夜，游戏一局接一局，原来这叫没意思？”
“我靠？”马文说，“江哥你昨天不是有事吗？竟然能看见我战局？你原来这么关注我吗江哥太感动了。”
“关注个屁，我那是闲的。”江野说着，又垂下眼睛。
昨天他没有下楼，到了饭点甚至都没有叫他。
半晌他收了情绪，抬眸，看着马文说，
“别婆婆妈妈的了，到底去不去？”
马文：“去，去，去。”
他激动地搂住了陈开的脖子，“兄弟走啊。”
陈开在一旁突然开口：“我就不去了。”
马文：“我靠，这样可不够意思了，每次都少你。”
陈开垂下眼睛：“嗯，我妈身子不太好，我，我得回去照顾他。”
“生病了？严重吗？那你快去吧，”马文说，“等阿姨身子好了再说。”
“老毛病了，”陈开捏了一下手指，对着江野道，“那我先走了江哥。”
说完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
江野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喊住了他。
“陈开。”
陈开顿了一下回头，江野走过去，从书包里掏出江百川刚给他的生活费，自己留了五张，剩下的全都塞到了他手里。
“这些就当是我和马文看阿姨了。”
陈开家庭条件不好，爸爸赌博欠钱跑了，给家里留下高额的债务。这些全靠着他妈做散工养活，所以平时，江野无论是出门玩还是吃饭，从来没有让陈开拿过钱。
陈开愣住了，掂了掂手中的钱，最起码两千。
“江哥？”
“拿着吧，好好照顾你妈妈。”
江野不擅长听别人道谢，斜挎着书包转身就走，所以没看到陈开在身后捏紧了手中的钱，钱几乎要捏皱了。
“江哥，你一次性给陈开这么多，自己还有钱花？”马文到了网吧将书包放在旁边，“就你花钱流水一样，五百块一周就没了吧。”
江野打开电脑，怕家里人找，先登录上了微信。
“没了再说。”
少爷财大气粗，马文闭了嘴，两个人打开游戏开黑，正玩得起劲呢，江野看着微信窗口快速地抖动了几下。
宋郁？
江野瞥了一眼，不管他。
“马文，你傻愣着干什么呢，人家都去后面偷塔了，”江野骂了一句，刚想绕过去，微信又快速地抖动了几下。
宋郁：[今天的题，别忘了看]
接着又是好几页的密密麻麻的资料。
江野：“……”
他看着这些学习资料看得头皮发麻，觉得自己脑袋似乎被什么入侵了，然后一分心，游戏人物被别人砍死了。
马文我草了一声，“江哥你怎么了？怎么在那里站着不动被别人砍啊？”
“闭嘴，”江野看着电脑上死掉的人物，深吸了一口气，异常愤怒地打下两个字。
江野：“宋郁，你是不是有病。”
说完，他快速地退掉了微信。
刚想再开一局，手机响了。
江野以为又是宋郁，刚想骂人，对面传来陌生男人的声音。
“江野是吧？”
江野皱眉：“你是谁？”
“别管我是谁，”男人说，“你兄弟陈开在我们这里惹事了，要是不想缺胳膊少腿，你最好现在就过来一趟，要是晚点，我可不保证人是完整的。”
江野手指捏着手机，黑下脸，“我马上就去，你别动他。”
他挂了电话，穿上校服外套，提上书包，马文刚才太投入，没有听到谈话内容，看见宋郁起来，朝人喊：
“江哥，你做什么去？”
江野：“陈开出事了，我出去一趟。”
马文一听，快速地摘掉耳机，“在哪里，要不要我们再喊些人？”
“在另一条街一个黑作坊里，”江野说，“来不及等人了，你去喊人，我先去。”
马文骂骂咧咧地一起向外走：“妈的，陈开这么老实怎么会惹到别人，你自己去可以吗？要不还是我们两个一起去吧。”
“怎么这么多废话，”江野说，“一起去一起都就交代到那里？”
马文最后还是没有拧过小少爷，临走之前担忧地说：“那江哥你去了别动手，多拖他们一会儿，等着我来。”
江野快速地摆了摆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这个黑作坊平时经营的东西很多，麻将馆，赌博，还有一些明面上不让干的买卖他哪里都有。
江野先在手机上编辑好了求救消息，又留在报警页面上，才走进去。
一个光着膀子身上纹着纹身的光头坐在里面，四周围了一圈看上去就很社会的不务正业男青年。
江野看着他问：“陈开呢？”
“挺大胆啊，”纹身男人笑了一声没回答，说，“自己一个人来的？”
江野平时不喜欢招惹这些校外人士，不管在学校里怎么样，他们毕竟是学生，他说：“嗯，说吧，怎么解决。”
纹身男人对着旁边的人使了一个眼色，嗤道：“既然来了，你还想走。”
砰的一声，大门被关上，房间里瞬间陷入了黑暗。
江野指尖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抓紧了自己手中的书包。
*
宋郁看着江野的头像颦了一下眉，那些资料没有被接收，给他发过去的消息也没有被回复。
宋郁：“你现在在哪？”
门外陈虹敲了敲门：“甜甜，出来吃饭。”
宋郁嗯了一声，又盯了会微信界面，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他了解自己，就算非常不爽，回复个句号肯定也会回复。
“哥哥，”宋佳又喊了一遍，“吃饭了。”
宋郁顿了一下，打开门，看着宋佳拿着一个棒棒糖站在外面，举着递给自己：“哥哥吃，甜。”
“我不吃，你——”宋郁还是不知道怎么跟他们相处，“你吃吧。”
宋郁拿着手机出了卧室门，宋佳一蹦一跳的走在前边，他却感觉胸口有些闷。
一种莫名其妙的烦躁感。
这个时间段有发生过什么吗？
宋郁对于高中的记忆已经不太清晰了，很多事都是模糊的状态，他皱着眉考虑再三最终还是拨打了马文的电话。
电话几乎是一瞬间就接通了。
宋郁有些惊讶，看了一眼号码确定自己没有打错才道：“江野呢？和你在一起吗？”
“我靠？宋郁？你怎么有我的号的？”马文听起来很急，“算了，我现在没空和你胡扯，老子还要找人去隔壁街？”
马文打了好多人的电话，对方不是说没空就是不敢去，他都要急死了。
宋郁绷紧脸：“隔壁街？江野去了黑作坊？”
他想起来了。
那次黑作坊的事。
宋郁甚至忘记挂了电话，就向外跑，陈虹在身后喊：“甜甜，你去做什么？”
宋郁没听清，他现在脑子里只剩下江野。
此时江野一个人在黑作坊，面对一群□□。
一个学生，就算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打得过社会人士。
宋郁喉咙发紧，想起来了之前。
当时，在黑作坊被打得全身没有一块好皮肤，又在地下室里被关了二十四个小时。
进去之前，他报过警，但是地下室入口被杂物挡着，警察第二天晚上才找到。
就是从这次事件之后，他落下了恐黑的毛病。
宋郁咬着牙，整个人都像是回到了刚开始重生时疯狂的状态。
只不过当时是因为顾海。
现在是为了江野。
但好在他还没有丧失理智，宋郁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自己一个人怎么也不可能打得过那么多人。
他抿了一下唇，眼睛在这条街看了一圈。
没记错的话，这条街附近有个跆拳道场。
他将校服缠在腰上，在街上捡了一块砖，朝着跆拳道社的牌子重重砸了上去。
……
四周漆黑一片，江野身上挨了几拳，感觉胸前的肋骨都要碎了，动一动都是撕心裂肺的疼。
他明明已经报警了，但警察一直到现在也没有来。
或许来了也根本找不到他。
他不仅没有找到陈开，还被人扔进了地下室。
这里不知道是不是惩罚人用的，这里不仅狭小，还一点光亮都没有。
江野全身疼痛，又看不到东西，心底倏然升起一股濒死的恐惧感。
很黑，很疼。
会不会最后他死在这里，都没有人知道。
江百川会不会好几个月之后才发现他不见了。
他伸出手指摸索，想要出去，最后却摸到了一个带毛的干巴巴的东西，是一个不知道死了多久的老鼠。
江野条件反射一般将死老鼠扔开，胸口闷得差点喘不过气来。
他知道自己精神已经接近崩溃了。
就在这时，门倏然响了一声。
说不害怕的假的。
光线中，江野条件反射眯了下眼，然后抬头看过去。
但很意外，一个文弱瘦高的身影站在门口，看上去挺狼狈，衣服上还破了好几个洞，他朝着自己伸出手。
宋郁？
身后还有几个混混追了上来。
“草，别让地下室这个人给跑了！伤了咱们这么多兄弟！”
“按住他！”
明明自己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宋郁却一点儿没退，拿着棒球棍将江野挡在身后，只是长相没有什么威慑力。
但江野听见自己胸口心脏猛跳了一下。
他没有想到，宋郁会比警察先到。
比警察先救赎你的，是你自己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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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