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抹开的水雾凝成珠,在车窗上拉出一道道清晰的痕迹。
它从郁燃身上下来,满意地甩甩尾巴,回到长笙肩头。
商语清按照它的要求,把玻璃上那只‘胖黄瓜’拍了下来。
拍完后,她弯起眸子看他们三个:“这里很漂亮,要不要下来走走?”
她选的地方是处断崖,靠近岸边的海里有奇形怪状的礁石,很大块,换个角度看像面石墙。
崖断得很齐整,应该是上帝拿起刀,把阿斯特岛当成蛋糕切了。
他们站在环岛公路上,灰白色的鸥鸟扑棱着翅膀从头顶飞过,奔向断崖下的海滩。
靠近崖边风更大,阴沉的天没有半点要放晴的想法。
商语清掏出手机,打开一个本土天气预报软件,刷新界面,然而别说5G了,连信号也没有。
她往上面走了几步,把手机举高,试图让它接收到信号。
这里的天气预报会提供云量变化数据,以便于用户和游客更好的观测极光。
她刚才站在底下,看到断崖边的壮观景色,心里便有一种直觉,在这个位置看极光一定特别美。
她没走远,两个孩子也都还在原地乖乖等着,没有乱跑。
实在没有信号,商语清便往回走。
兄妹俩在路边站着,虽说是路边,可那里离断崖还有很长一段安全距离。
云层压得低,头顶是灰茫茫的天,往下一条黑色、望不到尽头的孤寂公路,北风呼啸,穿过一望无际的海面来到他们身边,好像是在欢迎这两位久违的客人。
商语清突然想到,在他们到来之前,这条路上有很长时间都没有人经过。
她不知道这里的风是一直这么大,还是只有今天。
她的脚步慢慢停下来,拿出手机,镜头对准兄妹俩拍了张照片。
景好人美,一黑一红,漂亮极了。
回去之后,商语清拿这张照片发了朋友圈。
她配字:能遇见你们,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
她信缘分,所以说遇见。
朋友圈一发出去就有人点赞。
在檀城,现在是上午。
钱夫人是第一个,她在做美甲,正烤着灯的时候手抽走了,把商语清发的那张照片放大,试图在上面找到什么有意思的细节,写一条有意思评论,刷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可惜,什么也没找到。
于是她把注意力放在照片上的两个人身上,琢磨了一会儿,在评论框里打下一行字:笙笙真漂亮,小燃气色也好多了,清清真会养孩子,遇见你,孩子们也会觉得很幸福。
商语清看了这条评论开心得不得了,立马和她愉快地聊了起来。
中午时,正准备去吃饭的郁先生也看到了这条朋友圈。旁人的注意力都在照片上,只有他盯着文案看了很长时间。
最后他敲下几个字:爱你清清,还有我。
吃饭的时候,他总频繁看手机,看看商语清有没有回复他,还把静音给取消了。
终于,手机响了几声。
商语清给他分享了晚餐,还有今天出去玩拍的照片,从文字中可以看出她亲昵的态度,郁离川悬起的心落下去。
那些照片里有一张是她,站在海边一块礁石旁,伸着臂,不怕人的鸥鸟停在她手上。
照片应该是郁燃拍的,拍得很漂亮,郁离川保存下来,火速换成自己的头像。
自打结婚后,他在社交软件上的头像就被商语清承包了,平日里他会经常出席一些重要扬合,在商政界的社交圈层也是一些高级官员和同级别的大佬。
大家的头像要么是西装革履的自己,要么是些风景静物,总之很有逼格,符合他们的身份。
只有他,顶着一个时尚明媚的自拍女头,不知道的以为是十八九岁的小女孩误入霸总群。
不能问,问就是家妻太过貌美,顺带洒波狗粮。
…
阿斯特岛现在是傍晚。
天气预报上说今天云多,大概率是看不到极光的,因此吃完晚饭,商语清没有带他们出去。
她坐在落地窗旁,把今天照片给燕溪山也发了过去。
这里与莫里森州的时差比国内要小很多。
晚上要睡觉时,才收到了燕溪山的消息,一共是两条。
第一条:昭昭很美,旁边的人是谁?
第二条:以后不要让保镖出镜,只拍昭昭就够了。
这两条消息让商语清怀疑人生,她放大自己拍的照片看了又看。
那是她儿子,她儿子长那么帅,怎么看都不像保镖。
于是她编辑了一条发过去:那不是保镖,是笙笙的哥哥,笙笙很喜欢和哥哥在一起。
燕溪山:她只有我一个哥哥
商语清:不聊了【微笑】【挥手】
燕溪山:【死亡微笑】GIF
他很嫌弃照片里另外一个人,收到照片立马保存下来发给邹夜,让他找人把郁燃的身影P掉,然后打印出来,装进大相框里。
他此刻一只手臂搁在桌上,医生在对面为他抽血,他的另一只手在手机上忙活,又是发照片又是单手打字。
燕澜庭进来了好一会儿,但因为燕溪山在忙,头也不抬,所以没发现他。
一次性针头穿刺进静脉,血液流进密封血袋里,他的手臂偶尔会动一下,这其实是很危险的,有针头脱落的风险,但医生什么也不敢说。
燕澜庭看见了,他皱起眉:“你等会儿再忙,什么事非得现在交代。”
燕溪山头也不抬,不过他倒是收了手机,不是因为把燕澜庭的话听进去了,而是已经交代完了。
拔了针,医生带着血袋匆匆离开,他让燕溪山用棉签按五分钟,燕溪山没听,他只按十几秒就松了。
“不听医嘱,”在他扔棉签前,燕澜庭想阻止但没成功,于是没好气地说:“多大人了,还不会照顾自己。”
话音落下,邹夜刚好捧着新鲜出炉的相框走进来。
外面那层薄膜还没揭,模模糊糊,燕澜庭看不清楚那是什么。
“那是什么。”燕溪山指着墙上一幅画。
燕澜庭看过去,为他解释:“这是我用特殊颜料给你画的,叫伽罗沙,可以保佑你平安。”
在当地,这个东西是很灵的。他在这里待了三十年,早就将本地信仰融进了自己的血肉里。
不过燕溪山不信,他指挥邹夜:“取下来,把照片挂上去。”
邹夜把外面那层薄膜撕了,取下画,固定好相框。
看清照片里的人,燕澜庭气笑了。
他皮笑肉不笑地:“我就知道。”
说完,拿着自己的画很硬气地走了。
但没硬气多长时间,不出五分钟,他又折返回来,手里不知从哪弄来一个挂钩,他把挂钩粘在燕溪山卧室门旁边的墙上,然后把自己的画挂上面。
左看右看,这下满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