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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故人面

作者:桑尾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无星无月,万籁阒静。


    几个巡夜的重月弟子手提灯笼,小声闲聊着。穿过曲曲折折的水廊,一个弟子对着虚空以指画符,等了片刻一行人才继续前行。


    “真是麻烦,以往哪需要这些玩意儿。”


    自从风息影突然一夜身亡后,重月的戒备明显比以往加强了不少,甚至不同院落间都设置了禁制。


    “慎言。眼下杀害前尊主的凶手还未找到,难保那人不是冲着重月来的,自然要谨慎些。”


    “果然,你也觉得凶手不是那个侍宠。以前尊主的实力,整个仙都都没人是他对手,怎可能死在一个灵力平平的女子手中。除非,那女子背后另有人与之联手,且此人对前尊主早有杀心……”


    噗——


    不知从哪儿刮来的风,忽然将说话弟子手中的灯笼掐灭。


    一阵凉意从后背窜起,低声交谈的两个弟子不禁打了个寒颤。


    “今日怎总感觉鬼气森森的……行了,这事还轮不到我们瞎猜,赶快巡视完回去睡觉。”


    一行人拎着灯笼远去,他们不通阴阳道,看不见魂魄,不知他们口中的前尊主适才恰同他们擦肩而过。


    风息影一路未停,那些精心设下的禁制在他面前脆如薄纸,随手一挥便轻而易举地掀了开。


    重月殡堂,青灯幽晃。看守殡堂的几个弟子将堂门紧合,规规矩矩地站在堂外,大气不敢出,生怕惊扰了堂内亡灵。


    风息影穿门而过,径直飘到悬停中央的一口白玉棺椁前。棺盖尚未合,棺中男子冷容乌发,早已没了气息,宛如一柄断刃重剑。


    真是可笑。


    鬼魂面无表情地睨视着棺中本体,又一次想起了被匕首刺穿后心的那夜。


    握着匕首的那只手手起刀落,没有迟疑半分,就算杀死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也未必有这般干脆。


    只可惜,这次他无法如她所愿。


    那夜他用淬灵术将魂魄剥离,避开了杀机,飘在上空,看着杀死他的少女给他的一丝.不挂的本体穿好衣服,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三年前少女突然出现,样貌名字无一是真。他猜过许多她来找自己的目的。却从未想过的,她是为杀他而来。


    风息影漠然掐断回忆,捻决飘入棺中,刚碰到本体,一道无形力道乍然从本体涌出,将他甩出数尺之远。


    满堂素缟翻飞,两畔灯台的烛火剧烈一颤,许久才重归平静。


    风息影拧眉看着自己半透的身子。


    淬灵术他已用过不知多少次,却从未有一次出现魂魄无法回归本体的状况。但那夜被杀后,他的本体却似在排斥他的魂魄,始终无法融合。


    是因为当日那把匕首么?


    那匕首他已亲眼看着少女亲手销毁,无从查证。


    若真是因为它,如今,就只有亲自造出这把匕首的人能给出一个答案。


    风息影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本体,冷寂的黑瞳好似深不见底的枯井。


    许久,他穿过堂门,一直行至狐园角落的木屋前。


    不远处的狐舍中,此前还叫个不停的狐狸不知因何原因陷入一片寂静,只能偶然听见几声极轻微的低呜声。


    舍外被单独搁置一旁的狐笼中,一只白爪黑狐蜷缩成团,瑟瑟发抖,毛绒绒的尾巴紧紧捂着眼睛,似是生怕看到什么可怕的恶兽。


    飘在木屋前的鬼影淡淡睨了它一眼,没入了一旁的竹林中。


    看不见的阴暗角落,一块色似深海、手掌大小的玉简漠然静躺,鬼影靠近的霎那,玉简眨眼将其吸入其中。


    魂魄和玉简融合,一个身形颀长的少年缓缓凝现。


    屋内,窝在笼中的赤狐还在安睡,隆起的后背随着呼吸均匀地起伏。


    玄沧站在门口默然注视了许久,他缓步回到榻上,面不改色地将取下的锢灵环重新穿透凝结的血痂,紧紧扣上。


    折成两截的睡狐梳被他沉默地攥在掌中,曾被精心打磨的梳齿一点点扎进皮肉,直到嵌入处褪至苍白,留下极深的印痕。


    一百二十年前好不容易送出去的东西,最后以这样的方式回到自己手中。


    意外吗?


    他怎会觉得意外。


    若她还记得,才该意外吧。


    他不也和这睡狐梳一样,被忘得干干净净。


    能被她留在身边的,永远只有那个例外。


    想起那块绣着狐尾兰的丝雨帕,玄沧眼底漫开一片寒凉。他慢步走到笼前,骨节分明的指一根一根地轻落在笼上。


    真是好奇啊。


    当日刺下的那一刀,她又会记住多久。


    被她杀死的风息影,她又会在何时忘记。


    ——


    按照仙都丧礼,逝者去世后棺椁会在殡堂中停放九九八十一日。


    昨日已是风息影停棺的最后一日。


    萧绪深谙威压只可镇一时,想坐稳尊主之位,收服人心,经营声名才更为关键。


    所以纵使百年来他对风息影只有嫉恨,对当年风息影夺走本该属于他的尊主之位不服不忿,觉得风息影死得大快人心,但从调查到安葬,这些表面功夫他还是一样不落地全都做了一遍。


    故而今日一早,重月众人便集聚殡堂前准备着最后的遣奠。


    一般而言,一大仙门门主逝世,其他仙门理应派人前来吊唁,更何况逝者还是仙盟之主。


    然而直到临近遣奠结束,重月从始至终都没有看到其他仙门人的影子。


    水烟萝有意抱着赤狐参加遣奠,但念及遣奠之上众人万物都得从素白一色,所以她只能不情愿地作罢。


    得知自己不用去殡堂,珞泱着实松了一口气。趁此机会,她偷溜出狐园在重月各处逐一探查,折腾了一早上,仍没能察觉到灵元气息。


    “玄沧,你有收过别人送的东西吗?”


    半天一无所获,珞泱怀疑自己是不是遗忘了什么,忍不住向隐在她识海中的人求助:“如果你收到别人送的东西,一般会放在何处?”


    一念舟上,静立船桅下的人浑身沉寂。


    “须看是什么人所赠。亲疏远近,是敌是友。亲人、恋人,”他唇角抿了下,淡淡出声:“还是逢场作戏,自会有所不同。”


    “不算亲近。”


    虽说做了风息影三年的侍宠,但于珞泱看来“亲近”二字从来不该是取决于肉.体间,而是从打心底里的信任和在意才对。


    珞泱默了默,继而补充:“但好像……也不能算是陌生人。”


    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去看待阿音和风息影的关系。


    隐在识海中的人久久没回应。


    “不知道,或许会直接扔了。”再开口时他轻嗤了下:“毕竟这份关系听上去,也不会长久,随时要被舍弃的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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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系,送的东西还重要吗?”


    珞泱微顿,觉得他说的确有几分道理。


    一个知道对方是替身,一个知道对方只将自己当作替身,彼此各取所需,而需求总有满足的一日。


    若当真被扔了,也算帮她扫清了一个大麻烦。


    珞泱以为玄沧不会再说什么,不想半晌后,冷沉的嗓音忽而再次从识海传来:“你的问题,我给不出答案,因为从未有人真心送我什么。”


    珞泱兀地怔住。


    一阵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珞泱思绪回笼,只见一手持灵剑的白衣女子阔步走来。


    白婳?


    看清对方的样貌,珞泱不禁面露诧异。


    借着她的视线,玄沧看清了来人身上的莲纹徽印。


    太虚门的人。


    他并不记得重月和太虚门有何交情。


    玄沧目光扫过来人的面孔,这才发现对方竟长着一张和记忆之人八分相近的脸。


    他拧了下眉心:“你认识她?”


    珞泱:“有过一面之缘。”


    珞泱想过兴许会有仙门人赴重月参加遣奠,但从未想到来的那人会是白婳,且还是在其他仙门都未出现的情况下。


    说不好奇是假的,见白婳直奔殡堂而去,珞泱随即悄悄跟上。


    殡堂内,鸦白和几个弟子正要抬起棺椁,准备乘上云车移往仙陵。


    不想这时,一束寒光从众人眼前疾速闪过,朝着中央的萧绪直冲而来。


    萧绪长眸骤冷,墨绿炁流如藤曼般自四方迅速聚拢,和剑锋擦撞出猎猎寒光。众人被掀起的劲风逼得睁不开眼,纷纷朝后退避。


    “这是……素情剑。”有人认出灵剑。


    话音刚落,一袭白衣的白婳飒然踏入,悬着半空的灵剑眨眼回收,不偏不倚地落回她掌中。


    萧绪眼底邪气暗流:“白婳仙子第一次来重月,就送上如此厚礼,不知有何深意?”


    白婳面似雪霜,明明长着一双明媚的杏眼,浑身却散发着拒人千里的清冷气息。她未张口,一抹赤红从她掌中被抖落。


    是一片衣角。


    虽面积不大,但仍能隐约认出上面的双月图纹。


    白婳:“此物,萧尊主可熟悉?”


    萧绪微顿:“自然,这是我重月所用衣料。”


    白婳:“这就奇怪了。四个月前我不慎被恶妖所伤,心脉重创,昏迷了整整一月。怎想醒来后,却在我屋中观海桑的树枝上发现了这片衣角。”


    “可我问过门中长老,她们说我昏迷期间并未有重月人前来探望。”白婳眸光冷凌:“白婳实在想不通,这只有重月才有的衣料,怎会无故出现在我房中,故而今日特意来向萧尊主请教。”


    萧绪眉头拧了下:“白婳仙子此言,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怀疑我重月有人偷潜入仙子屋内?”


    白婳冷笑:“有没有潜入,萧尊主心里不应该最清楚吗?”


    “能如此无声无息地穿过太虚门结界,出入我屋中而不被察觉,”白婳压眉一嗤:“依萧尊主所见,除了前任尊主风息影和萧尊主,整个重月还有何人能做到这般?”


    周围响起细碎的议论声。


    珞泱躲在柱子后,尴尬地垂头,用爪子挠了挠地。


    这衣角……


    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她偷取白婳心头血那日,不小心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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