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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换清白

作者:桑尾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还是公子识货。”


    算命先生笑没了眼,他颠颠手里的玉屑,朝着玄沧抱拳道谢,哼起曲子就要走。


    一旁的珞泱手疾眼快地一把抓住算命幡,将人拽了回来。


    珞泱看向玄沧:“你傻吗?这梳子明显是假的。”


    算命先生梗直脖子:“姑娘,你这是什么话!我刘半仙可是开过天眼之人,岂会打诳语。”


    玄沧对上珞泱的眼睛:“你未曾见过,怎知是假?”


    珞泱:……这么明显,还用看吗?


    这木梳上虽确有些许灵力气息,可也只是寻常桃木所化,自不可能是纹理间星光浮动的帝休木。


    更何况,她的所有东西早就和琅阙山一起消失在了当年的那场天火中。


    “好你个刘麻子,大姐才走几天,你就拿着她的遗物出来招摇撞骗!”


    正说着,一个头簪白花、手拿菜刀的布衣女子气势汹汹地杀了出来,另一只手里还拎着只滴血的鸡。


    刘麻子见状,两脚抹油就要溜,却被扯着他算命幡的珞泱按在原地。


    珞泱:“先将我的玉屑还回来。”


    刘麻子拼命拽着算命幡:“还什么还!他拿了我的梳子,这玉屑就是我的!撒手!”


    眼瞧着拎着菜刀的女子追了上来,刘麻子猛地一推算命幡,提起袍角就逃,刚跑几步,一只汪汪吠叫的大黄狗就冲出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还未来得及反应,大黄狗已哧哧跑至眼前,朝着他胸口就是一扑。


    “哎呦!”刘麻子仰头摔倒在地,活像只翻壳王八。


    等不得他爬起来,拎着菜刀的女子就将手里的死鸡朝大黄狗一扔,随即揪着刘麻子的前襟将人逮了起来。


    刀光在空中转出朵白花,女子刀背一横,抵住刘麻子的喉咙:“说!你还偷藏了大姐多少遗物!”


    刘麻子舌头打颤:“没了没了,我方才不过给这位公子指了个路,没卖任何东西。”


    女子转头看向玄沧:“公子,他说的可是真?”


    玄沧薄唇微动,一旁的少女抢答:“他说谎,他不仅卖了,还骗走我们一袋玉屑。”


    “好啊,胃口越来越大了!”女子拎鸡一样将刘麻子提起来,拽下他身上的褡裢就是上下一抖,一个鼓囊囊的荷包随即掉了出来。


    女子扔下刘麻子,捡起荷包递给珞泱:“不知他卖了何物给二位?实不相瞒,这混账卖的都是我那刚去世不久的长姐的遗物。这玉屑我还于二位,还容我拿回长姐之物。”


    “好说,”珞泱弯起眼,指指玄沧手里的驱魇梳:“就是这把木梳。”


    女子怔住:“这木梳……并非长姐之物,姑娘莫要开玩笑了。”


    珞泱一愣:“可他刚刚卖的就是此梳。”


    女子也困惑起来:“长姐剃度十余年,我也并未有这样别致的梳子……”


    女子说着,圆睁起两眼瞪向被大黄狗看守着的刘麻子:“好啊,刘麻子,现在不光骗人,竟然还开始偷东西!你对得起大姐吗?!”


    刘麻子急眼:“少污蔑人!这梳子我就是从大姐的箱底翻出来的!当时还用块帕子包着,我以为是什么宝贝,结果就是把破梳子。”


    女子看他不似撒谎,疑惑地回看向玄沧手里的梳子,伸手欲接过,怎想拿着木梳的手却撤腕将木梳收了起来。


    玄沧:“我未曾说要还。”


    布衣女子一顿:“公子这是何意?”


    玄沧从珞泱手里拿走荷包,重新塞回女子手中:“此梳,我要了。”


    布衣女子动动唇,正要说什么,地上的刘麻子麻溜地爬起来,将她拽到一旁:“三妹,你傻啊。这一袋灵玉玉屑,赶得上你杀四十年鸡,还能让大宝二宝上学堂,未来讨门好亲事。”


    “何况,我找大师看过了,这梳子上可是有仙都人身上才有的灵气,大姐幼时流落街头哪能有这样的宝贝?我看多半是她捡来的,她自己都未必记得,你又何必和银子过不去。”


    布衣女子捏着手里的荷包,抿唇思忖,觉得刘麻子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日子还得向着活人过,若大姐在天有灵,定也希望她的大宝二宝能读书写字。


    于是女子回身向玄沧略一行礼:“本就是我二哥卖此梳在先,既然公子执意买下,我也就不推辞了。不过这玉屑实在太贵重……”


    女子捡起地上那只滴着血的鸡,递给玄沧:“二位若是不嫌弃,这只鸡便送于二位吧。”


    “不必。”玄沧垂眼睨向手里的桃木梳,指腹在梳脊上的刻纹一点点摩挲。


    他的眼底浓的像墨凝的黑冰,语气却轻缓得近乎自语:


    “这梳子,本就一文不值。”


    女子和大黄狗押着刘麻子走远,两手空空的珞泱满脸怨气地瞪向玄沧,却见他凝眸看着手里的木梳,不知在想什么。


    踌躇了会儿,她忍不住问:“你此前见过这梳子?你和那刘麻子的长姐……”


    “你想说什么?”面前的人面冷似寒石。


    “唔…没什么。”


    珞泱摸摸鼻尖,将脑中上演的“佳人削发为尼,遁入空门,有情郎被负”的戏码压了回去。


    玄沧:“我确实见过此梳,也和此梳的、主人有些关联。”


    说起梳主时,他极慢地停顿了下,似是在考虑该如何称呼。而最后说出“主人”两字时,他语气间带着轻嗤,似是用唇齿研磨着什么很荒谬的东西。


    珞泱:“什么关联?”


    玄沧沉默地看着雕在木梳上的睡狐,好一会儿才撩起眼帘:“有仇。”


    珞泱微愣,暗暗嘀咕:看来当真是情债啊。


    她刚心说完,冷幽的两字就沉入耳中。


    “血仇。”


    “啪——”


    雕着狐狸的木梳断成两截。


    珞泱心尖猛然一跳。


    ——


    许是因为白日里刘麻子的那句鬼缠身,珞泱这晚又梦到了在重月做阿音的日子。


    初夏的风旋着园中的夜昙香从窗户掠入,她单手支着额角,侧倚在窗边的缠云榻上,两指划看着浮在眼前的一只玉简。


    玉简只有巴掌大小,颜色是近乎深海的幽蓝。


    随着她不断划动,记录在玉简中的画面随即浮现眼前。有时是捕鱼不成反而将自己掉进河里的馋猫,有时是炼丹失败将自己炸的满脸锅灰的八师弟,有时又是被狗追到树上、抱着树枝哇哇乱叫的九师弟……


    珞泱边看边笑,不时还要停下来擦擦眼角蹦出的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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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这样看了多久,她回头瞥向窗外,才发现天际已涌起一片晚霞。


    确认玉简中有关琅阙山的东西全都被一点点删掉后,她收起玉简,合眼调出了一念舟。


    弯弯一只小舟浮在掌心,珞泱稀奇地打量了半天随后念动口诀,离开了烬鸾台。下一瞬,她站在了风息影的书房前。


    她刚要屈指叩门,一道冷沉的声音从里面传出:“进来。”


    珞泱微顿,推门走了进去。


    屋内香炉雾丝清幽,几盏一人高的夜昙花灯台熄着,只有桌上一盏烛灯火光明烁,融融橘光笼在桌前人的脸上。


    风息影一手持卷坐在桌前,却似并非在看书,而是盯着手里攥着的什么东西出神。觉察她的气息,他将手里的东西无声收起,抬眼望了过来。


    “你怎么过来了?”


    珞泱翘起唇:“尊主把一念舟给我,不就是想让阿音主动来找尊主吗?”


    风息影唇角微抿,隔了一会儿才开口:“有事?”


    “尊主觉得是什么事?”珞泱落在案边的手轻轻勾住男人的手指,


    风息影垂眼看向两人纠缠在一起的小指,喉间微紧,撩拨的人却忽然松开了手。


    珞泱将拿在手里的玉简放进了风息影掌中。


    “尊主将一念舟赠予我,阿音自然也该回赠尊主一样东西。此物名为无忧简,可以将眼中所见皆以留影的方式存录。”


    珞泱微俯身凑近,端看着这张总是冷硬如石的俊脸:“我过去用它记录了不少趣事,尊主若是什么时候觉得无聊,可翻看它来解解闷。”


    总不会无忧简都不能让他笑出来。


    她实在好奇,这张脸笑起来是什么样子。


    风息影看着手里的无忧简,幽深的眼底被长睫投下的碎影掩埋。


    “送我?”他喉头缓动,隔了好一会儿才沉沉出声。


    珞泱:“尊主不喜欢?”


    “不是。”风息影抿了下唇,又是许久没应声。


    橘黄的烛火透过灯纱为他的侧脸蒙上了一层暖色,让他素来凌厉冷情的五官都变得柔和起来。


    “只是回赠?”


    就在珞泱准备退下时,他忽然又问了这样一句。


    珞泱微顿,少顷她裙袂曳地,斜倚着在风息影身边坐下,细长的玉臂自广袖露出,交叠着搭在风息影腿上,巴掌大的小脸枕在臂间,活似只娇慵的狸猫。


    “自然不止,”她眼尾噙着几分楚楚可怜,仰头望向风息影:“尊主近来日日待在书房,就算来烬鸾台也只是坐上半个时辰就走,所以阿音只好用这无忧简与尊主换样东西。”


    “换什么?”


    珞泱翘起唇角:“换尊主的——一夜清白。”


    探向腰带的手忽而被人握住,温暖的烛光曳曳烁动,又戛然熄灭。


    满桌笔砚坠地的霎那,珞泱睁开眼,猛然从榻上坐起了身。


    完了。


    珞泱微喘着,心如擂鼓。


    取心头血,炼匕首,灭香丝。


    她千算万算,销毁了阿音和自己的所有关联。


    本以为计划完美无瑕。


    阿音自此从世上消失。


    可怎就偏偏……


    怎就偏偏把无忧简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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