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好，萨恩先生，秦先生在二十三楼等您。”
萨恩从悬浮车上下来，他的秘书跟在身后，联邦基地的大门缓缓打开，一道温和的男声响起。
“早上好，长风。”萨恩昨天得知一个好消息，昨晚睡觉前喝了半瓶红酒，心情非常不错。
联邦总部矗立在一区最中心的位置，这里的防御系统是整个联邦最坚硬的地方，任何人出入都需要检测基因。
赛博科技的发展高于人类的想象力，天上的悬浮轨道如同星环在空中盘绕，唯独避开了联邦总部。
在这个时代，人们可以随意更换自己的外貌、身高和身体，血液里可以融合科技粒子改变血型，唯独一样东西是亘古不变的。
——基因。
萨恩先生的基因检测通过，他的仿生人秘书跟在身后，一同朝着二十三楼的会议室走去。
长风如往常一般处理联邦的所有事物，加急的文件被它标注送往联邦议员长的办公室，军部的文件同样也是加急，它照例发送给了军部部长的秘书。
特殊军队不隶属军部，这支部队拥有自己的军方系统，那边的人工智能和长风是旧相识。
“你好，长流，文件已经全部发送到你的后台。”
人工智能之间也有官僚等级，特殊军队的长官与议员长平起平坐，长风是链接整个联邦的重要关节，所以它的机位要比长流的高。
“收到，长风长官。”
二十三楼人头攒动，萨恩刚出电梯，就碰到了自己的同僚，“嘿，老伙计，好久不见啊。”
白胡子老头和萨恩勾肩搭背朝着会议室走去，还没走到门口，就能听到里面嘈杂的吵闹声，议员长安静地坐在主位，闭目养神。
长风的虚拟体站在旁边处理日常事务，萨恩和好友入座之后，这间会议室的参会人员算是已经齐了。
议员长在长风的提醒下睁开眼睛，老先生今年接近二百岁，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高寿，他没有染黑自己花白的头发，身体看着还算硬朗。
“诸位日安，今天这场会议，希望大家关闭自己的终端。”
议员长低头关闭自己的终端，长风瞬间接管，在其他人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这间屋子所有的终端已经被完全关闭。
这个举动引起了一些人的反抗，浑身机械化百分之九十的家伙站起身，那颗金属脑袋上嵌着一双骨碌碌转的人眼。
“为什么要关闭终端，这场会议究竟要说些什么？！没有任何解释就强行让长风接手，你在侵犯我的隐私权。”
议员长稳坐如钟，长风的虚拟体站在那里，如同一柄即将出鞘的剑，“抱歉，符先生，此次会议经由军部、特殊管理部以及议会三方决议，不准予开放终端。”
话音未落，军部和特殊管理部的负责人已经上线，鉴于两部的特殊性，联邦总部允许他们进行线上会议。
“诸位，联邦建成三百余年，一区二区三区和五区皆在联邦的管辖内安然生存，然而联邦之外的土地，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几张图片在长风的操作下栩栩如生的在空中投影，血腥的厮杀中血液的迸溅几乎要透过虚拟屏，动物死亡后的灰白眼睛还在茫然的注目着这个世界。
议员长直起腰看向在坐的诸位政客，他声如洪钟：“九区里的生物在进化，它们在厮杀中获得了进化的能力，而我们还在庇护所里不知所谓的争斗政权。”
这里面的人大多都是议员长的学生，他们常年侵淫在政权中，浑身上下散发着奸诈虚伪的味道。
财团的人高高在上俯视着民众，他们掌握经济的命脉，和政客同流合污，压榨底层公民仅剩的血肉价值。
人体实验在联邦写入了法条，这是议员长在年轻时犯下的错，待到年岁渐长时，他方幡然醒悟，想要在仅剩的岁月里为联邦的公民做些什么。
长风不语，只是一味的在空中投影，畸变的机械战士、饱受赛博精神病折磨的半仿生人、被禁锢在玻璃罐里生不能死不就的机械实验体。
一张比一张更血腥的照片，被人工智能拆解重组，成为极为逼真的3D在会议室内流转供人观看。
这些政客们看见这些图片，脸上一个比一个差，甚至有一位女士在看到被泡在福尔马林里的人体组织时，忍不住呕出了声。
“哕——”炼金扒着车门，脑袋伸出车窗呕了半天，也没见他呕出什么。
古莱一脸嫌弃地靠着东恩，用手扇了扇脸前的空气，“你行不行了，来九区多少次了，还改不了你晕车的毛病？”
炼金腾不出嘴说话，百忙之中朝着古莱竖起中指。
车子的驾驶权重新交给了郁青，小福虽然可以接管车上的智能系统，但它本身的系统无法支撑太久，所以郁青时不时和小福交接，顺便满足一下她想飙车的心情。
饮月在短短一天之内，让东恩和炼金这两个对外人极其排斥的性格，欣然接受了饮月成为自己新队友的事实。
“郁青，如果你累了，我可以接管自动驾驶。”
郁青嘴里叼着没有点燃的香烟，车窗开了一点，灌进来的寒风让人神清气爽，后排的三个人还在打打闹闹聊着八卦。
饮月说话时胸腔微微起伏，郁青瞥了一眼后迅速收回目光，她现在非常冷静，但每次看见饮月就好像是脑子被糊了一层营养膏。
“不了。”郁青含糊回答，她不太习惯将要命的工作交给别人，哪怕是一起合作了几年的朔风小队，每次在九区出任务，都是她亲自开车。
炼金在车窗上挂了半个小时，终于吐完了回到车厢里，他的眼睛因为吹风变得通红，小福伸出机械爪子抓起眼药水递给他。
第一回收到如此贴心照顾的机械战士，捧着眼药水泪眼汪汪，看的身边两个人眼睛疼。
“老大，你是怎么调教小福的，它这一次怎么对我这么好啊。”炼金不敢相信，那个每次见到他都要举起量子炮威胁的混蛋小福，居然会给他递眼药水。
郁青没有说话，伸手将车窗往下放了些，假装被风堵住了耳朵没有听见。
饮月回头看了眼炼金，左眼扫描了一下那瓶眼药水之后开口：“塞纳生物旗下生产的强力型粘合胶水，用途是粘合机械材料……？”
炼金脸一下就垮了下去，他深吸一口气指着车顶开始骂骂咧咧，针对小福的往上三代机器人进行非常亲切的问候。
“…………混蛋玩意是不是忘了是谁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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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着火的垃圾堆里捞出来的，是谁卸下自己机械臂的能源给你用，啊！混账！回答我！”
小福装死不吱声，炼金气势汹汹怒不可揭，车厢里一片鸟语花香，伴随着天边圆日的升起，到达了此次任务的目的地。
九区的天气变化极不稳定，前一刻还是艳阳高照，此刻却已经开始飘起了大雪。
郁青裹紧身上的作战服，装备好一切下了车，脚下的土地堆积着厚厚的一层红色的土，她习惯性蹲下去触摸时被人阻止。
饮月身上没有任何防护，他那身金属骨骼足以抵挡九区深处的辐射。
“不要试图去触摸肉眼可见所有的东西，即便是戴了防辐射手套，也不可以。”
距离机械中庭越近，饮月就越能感受到机械中庭对它的排斥越来越强，失去记忆的人工智能茫然地看着面前这片九区。
来自最高指令的排斥让它无法辨认出哪一条才是通往机械中庭的通道。
突然一只手拍了拍它的肩膀，郁青的身影在旁边出现，指着远处突然出现的树端，“那是你们的世界树吗？”
世界树，所有人工智能的出生地。
没有一个人工智能会忘记世界树的存在。
失去记忆的饮月不会，联邦的长风即便经历过无数次清洗，也无法忘记存在基层代码里出生时就有的记忆。
“是。”饮月发出肯定的声音，古莱和东恩、炼金三个人凑了上来，护目镜挡住了狂风和雪粒，却没能挡住三个人清澈又愚蠢的目光。
“哪呢？世界树搁哪呢？”古莱原地转了个圈也没能看见世界树的树端，东恩和炼金互相对视一样，他们也没能看到。
“所以，只有老大和饮月能看到？”古莱愤然，开会的结果就是他们无法看见树端，同时也无法进入机械中庭的领域。
郁青靠在车门上，远处的树端发出诡异的蓝光，仿佛是在刻意吸引她过去。
但问题是，这是一个科技时代，不存在什么法术、异能这些东西，那么树端发出的蓝光——
“不能过去。”
“这是陷阱。”
两个声音重合在一起，郁青看向饮月，在对方的眼底看到了确定的答案。
“虽然不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但据我了解，世界树本身是不会发出诡异的蓝光，也不会刻意屏蔽人的目光。”
饮月赞同这个说法，世界树是利用科技和人力构造出来的产物，即便世界树产生了自我意识，也没有蠢到暴露自己方位的程度。
“机械中庭在排斥我的靠近。”饮月看向一望无际的九区，它的核心发出了警告，“它好像在告诉我，这里不能来——”
下一秒无数烟尘平地而起，只有郁青和饮月可以看见的世界树端，猛然发生了爆炸。
猩红的土被掀翻，枯草瞬间被炸成草木灰混进雪粒飘扬而下，动物的鸣叫从九区深处传来，渗人的恐怖感席卷而来。
“上车！”
郁青在冲天的爆炸声中怒吼，所有人朝着车子停放的地方跑去，古莱率先上去，从车座下面掏出一把狙击枪架在车窗上，瞄准镜都没开，盲打击中了一个黑影。
“老大快开车！这里有东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