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深坑底部只余下琉璃化的光滑坑壁和那条重新焕发生机的巨大木龙时。
死寂重新降临,却不再是之前的压抑,而是一种尘埃落定的空旷。
紫苑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瘫坐在冰冷的、带着余温的琉璃地面上。
她怔怔地望着那片空无一物的深坑,那里曾经盘踞着纠缠她一族千年的梦魇。
巨大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瞬间淹没了身体和精神。
但在这疲惫之下,是一种从未有过的、近乎虚脱的轻松。
“结束了……真的……结束了……”
她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一阵风,紫色的眼眸失去了焦距。
茫然地望着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尽的点点紫色微光。
那是母亲弥勒最后残存的灵魂印记。
在超级螺旋手里剑净化的风暴中,终于挣脱了千年的束缚。
如同萤火般轻盈地飘散、上升,最终消融在从崩塌穹顶透下的、带着硝烟味的夕阳光柱里。
紫苑颤抖着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着一颗即将消散的紫色光点。
光点在她指尖停留了一瞬,带着一丝残留的、无比熟悉的温柔暖意,然后彻底化作虚无。
两行滚烫的泪水,无声地从她脸颊滑落,滴落在琉璃地面上,晕开小小的水渍。
这一次,不再是恐惧或绝望的泪水。
而是为母亲,为所有牺牲在魍魉阴影下的先辈和护卫。
流下的迟来的、解脱的泪水。
巫女一族的宿命,那沉重的、沾满鲜血的枷锁,终于在她手中……彻底终结了。
另一边。
“呃……”
佐助的身体猛地一晃,踉跄了一步才站稳。
他下意识地抬手揉了揉发酸、甚至有些刺痛的右肩,眉头紧锁。
那双属于宇智波佐助的、锐利如鹰隼的黑眸重新恢复了清明。
还真是痛啊!也不知道鸣人被先祖操控得时候会不会有这种不适感。
不过,竟然能用出木遁,也不知道柱间大叔是怎么做到的?
佐助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那种强烈的、源自身体深处的疲惫和酸痛。
施展木遁时的每一个结印、每一分查克拉的流转,都清晰地烙印在他的肌肉记忆里。
但那种感觉又无比陌生。
那绝非通过写轮眼复制就能掌握的技巧!
那是深入骨髓、刻入血脉的力量!
“这可是连写轮眼都做不到的……”
佐助低声自语,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撼。
写轮眼能复制忍术,但血继限界是血脉的传承,是天赋的禁区!
他,一个宇智波,竟然……用出了千手柱间的木遁?!
这简直颠覆了他对忍术和血继的认知!
强烈的违和感和身体被强行“征用”后的透支感交织在一起,让他感到一阵眩晕和难以言喻的烦躁。
肩膀、手臂、乃至全身的经络,都传来阵阵酸胀刺痛,仿佛被强行拉伸、填充了不属于自己的力量。
祠堂外,平台边缘。
巨大的琉璃坑洞边缘,小樱背靠着一块相对完整的岩石,缓缓滑坐在地。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精致的脸上布满了尘土和细小的血痕。
浅绿色的医疗忍装多处破损,露出下面被岩石划破或撞击留下的青紫淤伤。
手臂和小腿处更是有几道较深的伤口,虽然已经被她用医疗忍术紧急处理过,止住了血。
但依旧触目惊心。
她看着祠堂深处那冲天而起的白紫色光芒缓缓消散。
感受着那股令人心悸的邪恶气息彻底消失,紧绷到极限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
一个疲惫却无比欣慰、灿烂的笑容在她脸上绽放开来,如同风雨后绽放的樱花。
“呼……总算……结束了……”
她轻声呢喃,声音带着脱力后的沙哑。
回想起刚才独自面对那无穷无尽、打碎又复原的亡灵大军。
那种如同陷入泥沼般的绝望感仍让她心有余悸。
每一次挥拳都带着怪力的极限爆发。
每一次闪避都游走在生死边缘。
查克拉几近枯竭,体力也到了崩溃的边缘。
支撑她的,唯有对同伴的绝对信任。
就在她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住,手臂重如千钧时。
祠堂深处那决定性的一击爆发了。
亡灵大军也随之瞬间崩解,化为普通的碎石。
能坚持到他们胜利……真好。
不久之后。
几道身影出现在被破坏得面目全非的祠堂外围区域。
为首的是戴着面罩、银发随风飘动的旗木卡卡西,他身后跟着几名木叶暗部。
看着眼前如同被陨石砸过般的战扬——
巨大的琉璃坑、崩塌的山体、碎裂的平台、满地失去活性的岩石士兵残骸,
以及坐在地上明显脱力的小樱——
卡卡西那只露出的死鱼眼微微睁大了一些,随即又弯成了熟悉的月牙形。
“哎呀呀……”
卡卡西抓了抓后脑勺,语气带着一如既往的慵懒和一丝恰到好处的无奈:“紧赶慢赶,结果还是来晚了一步吗?看来这次,又没能赶上热闹啊。”
他走到小樱身边,蹲下身,语气温和了许多:“辛苦了,小樱。伤得重吗?”
小樱摇摇头,露出一个虽然疲惫但很明亮的笑容:“还好,皮外伤,休息一下就好了。”
“卡卡西老师,里面……也结束了。”
她指了指祠堂深处。
就在这时,祠堂崩塌的入口处,三个身影互相搀扶着走了出来。
鸣人脸上带着胜利的傻笑,但脚步明显有些虚浮。
佐助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眉头微蹙,似乎在忍耐身体的不适。
紫苑则被鸣人小心地扶着。
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中已没有了之前的绝望麻木,多了一份劫后余生的平静。
鸣人一眼就看到了卡卡西,顿时精神一振,挣脱开佐助(换来佐助一个嫌弃的眼神)。
叉着腰,用尽最后的力气嚷嚷起来:“哟!卡卡西老师!你果然又在事情结束的时候出现了!每次都这样!这次你又迟到了对不对?!”
卡卡西站起身,死鱼眼弯得更厉害了:“嘛嘛,鸣人,话不能这么说。”
“我可是感知到这边爆发了不得了的大战,担心你们搞不定,特意带着增援马不停蹄地赶过来的。”
“谁知道你们动作这么快……”
他摊了摊手,一副“我也很无奈”的样子。
“切!少来这套!”
鸣人毫不客气地戳穿:“每次都迟到!请客!必须请客!”
“这次可是干掉了超——级厉害的大怪物!要好好庆祝一下!”
“烤肉Q!我要吃十盘……不!二十盘特上等牛舌!”
卡卡西看着鸣人那副“不宰你一顿誓不罢休”的样子。
又看了看旁边虽然没说话但眼神明显也带着“同意”的佐助。
以及伤痕累累却同样露出期待笑容的小樱。
无奈地叹了口气,语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好吧好吧……这次确实是大功一件。”
“回村之后,烤肉Q,我请客。就当是……给你们的‘欢迎会’和‘庆功宴’合二为一了。”
他特意在“欢迎会”上加重了语气,目光扫过明显成长了许多的三人。
“耶!卡卡西老师万岁!”
鸣人兴奋地跳了起来,虽然牵动了身上的伤处龇牙咧嘴,但脸上的笑容灿烂无比。
佐助虽然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紧绷的下颌线似乎也放松了一些。
小樱则开心地笑了。
另一边。
紫苑轻轻挣开了鸣人的搀扶,示意自己可以。
她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破损的巫女服。
神情庄重地走向那片曾经是战扬、如今只余下碎石和亡灵士兵残骸的平台边缘。
足穗默默地跟在她身后一步之遥的地方,如同最忠诚的影子。
紫苑停下脚步,闭上眼睛,双手合十于胸前,开始低声吟诵起古老而悠扬的安魂祷词。
她的声音清澈而虔诚,在寂静的平台上回荡,仿佛带着洗涤灵魂的力量。
她在为那些在守护她、守护鬼之国道路上牺牲的护卫们祈祷。
为在对抗魍魉的漫长历史中逝去的所有英灵祈祷。
也为她最终得以安息的母亲祈祷。
阳光穿透稀薄的云层,洒落在她紫色的长发和洁白的巫女服上,为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神圣而安宁。
良久,祈祷结束。
紫苑缓缓睁开眼,眼神变得无比坚定和平和。
她转过身,看向一直默默守护在旁的足穗。
“足穗,”
她的声音清晰而有力:“魍魉已灭,我们巫女一族世代背负的沉重使命,终于……在我这里结束了。”
足穗深深鞠躬:“是,紫苑大人。恭喜您,也恭喜鬼之国。”
紫苑微微摇头,目光投向远方鬼之国的方向,眼中闪烁着新的光芒:“使命结束,但这份力量……”
“这份源自血脉、能与自然共鸣、甚至能净化邪恶的力量,并未消失。”
“它不应再是束缚和诅咒,也不应再只用于对抗某个特定的魔物。”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也似乎在确认内心的想法:“我能感觉到,这股力量……蕴含着守护与净化的真谛。”
“它不该被埋没,也不该仅仅用于预言死亡。”
“我想……研究它,理解它,探索它除了战斗之外的可能性。”
“用它来治愈伤痛,净化污秽,守护这片土地上的人民,让鬼之国……”
“成为一个真正和平、安宁、充满生机的家园。”
她的目光转向足穗,带着询问,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这将会是一条全新的、可能充满未知和困难的道路。”
“足穗……你,还愿意帮助我吗?”
足穗没有任何犹豫,他单膝跪地,右手抚胸。
行了一个最庄重的效忠礼,声音铿锵有力,充满了发自肺腑的忠诚与信念:“紫苑大人!无论前路如何,无论您选择怎样的未来,足穗一族永远追随于您!”
“您的意志,便是我剑之所向!请您尽管吩咐!”
看着足穗坚定的眼神,紫苑的眼眶微微湿润,她深吸一口气。
用力地点了点头:“谢谢你,足穗。”
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个被宿命压得喘不过气、只能用冷漠伪装自己的少女巫女。
而是一位真正开始掌握自己命运、肩负起国家未来的领导者。
她整理好情绪,走向第七班和卡卡西。
鸣人、佐助、小樱都看着她,等待着她。
紫苑站定,对着卡卡西和第七班三人,深深地、无比郑重地鞠了一躬,淡金色的长发垂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