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甚至用手帕掩住了口鼻,仿佛凯琳娜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亵渎,玷污了她们身处的属于血族的高贵领域。
朱鱼清晰地感受到了那些投射在凯琳娜身上的恶意目光,像冰冷的针一样刺过来。
她心中无名火起,但面上依旧维持着病恹恹的平静,只是身体又向凯琳娜贴近了一些。
用自己的手臂轻轻支撑着她微微颤抖的身体,传递着无声的支撑和对抗。
女仆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她目不斜视地继续向前走,仿佛那些候选者不过是走廊上的装饰品。
直到她们穿过那群女孩,走向走廊更深更幽暗的尽头,女仆才几不可闻地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
那笑声冰冷、傲慢,充满了轻蔑。
“不必在意那些庸脂俗粉,奥利弗小姐。”
女仆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飘入朱鱼和凯琳娜的耳中,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笃定和难以言喻的狂热。
“她们不过是殿下漫长等待中的……一点微不足道的点缀。”
她停在一扇比其他门扉更为厚重,雕刻着荆棘与玫瑰缠绕图案的橡木门前。
侧身让开。
墨绿色的眼睛在幽暗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紧紧盯着朱鱼。
艳红的嘴唇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
“只有您。”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蛊惑的低语,又像是在陈述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
“才拥有成为那位唯一新娘的资格。”
女仆那近乎狂热的笃定和那句“唯一新娘的资格”,像冰冷的毒蛇钻进朱鱼的耳朵,让她后背瞬间爬满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那双墨绿色的眼睛在幽暗的光线下闪烁着非人的光芒,紧紧锁住她,仿佛已经将她视为囊中之物。
朱鱼只觉得头皮发麻,下意识地就想后退一步。
偏偏就在这心神巨震,警惕提到最高点的瞬间。
一股极其细微的冰凉彻骨的气流,毫无预兆地拂过她敏感的耳廓。
“呼——”
那感觉清晰无比。
就像有人凑得极近,带着某种冰冷的气息,对着她的耳朵轻轻呵了一口气。
“呀!”
朱鱼浑身的汗毛瞬间炸起,那声短促的惊呼完全不受控制地从唇间溢出。
她猛地捂住耳朵,惊惶地扭头看向身后——
空荡荡的走廊,只有幽蓝的壁灯投下摇曳的扭曲光影。
除了她和凯琳娜,以及那个立在门边的女仆,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奥利弗小姐?”
女仆的声音立刻响起,带着一丝刻意的关切,但那双墨绿色的眼睛却锐利如刀,瞬间捕捉到朱鱼惊魂未定的表情和她捂耳朵的动作。
她微微歪头,艳红的唇瓣勾起一个探究的弧度:“您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还是……听到了什么?”
最后几个字,她问得极轻,带着一种诱哄般的试探,仿佛在期待着什么。
朱鱼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破肋骨。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凯琳娜瞬间绷紧的身体和传递过来的同样惊惧的情绪。
那股凉气带来的惊悚感还残留在耳廓上,冰冷刺骨,绝非错觉。
“没……没什么!”
朱鱼强迫自己放下手,努力压下狂跳的心和翻涌的恐惧。
脸上迅速堆起一个虚弱又带着点茫然的表情,甚至还配合地轻轻咳嗽了两声,掩饰刚才的失态。
“咳…咳咳……就是刚才……好像有阵风,吹得耳朵有点痒。”
“大概是这古堡太……太通风了?”
她找了个蹩脚到不能再蹩脚的理由,声音还带着点被吓到的余颤,听起来倒是符合她“病弱易惊”的人设。
女仆盯着她看了几秒,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皮肉,看到灵魂深处。
朱鱼只觉得自己的伪装在她面前脆弱得像张纸。
但最终,女仆眼底深处那丝探究的狂热似乎被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取代,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她没有再追问,只是那完美的笑容似乎又冷硬了几分。
“原来如此。”
女仆的声音恢复了那种毫无波澜的冰冷。
“请进吧,这就是二位的房间。虽然只是临时居所,但希望能让度过一个舒适的夜晚。。”
她推开了那扇雕刻着荆棘与玫瑰的厚重木门。
一股更加浓郁的,混合着陈年灰尘和某种冰冷花香的气息扑面而来。
房间内部空间不小,布置着古典的家具,厚重的深色天鹅绒窗帘紧闭着,隔绝了外面血月的光辉。
壁炉里没有生火,房间内一片阴冷昏暗,只有一盏放在雕花高脚桌上的散发着微弱暖黄色光芒的水晶灯。
那光芒在如此环境下也显得冰冷无力,勉强照亮一小片区域。
巨大的四柱床上挂着深色的帷幔,如同一个沉默的棺椁。
“今晚请务必好好休息。”
女仆站在门口,没有踏进房间。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朱鱼身上,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今夜无论听到什么声音,无论发生任何事情,请待在房间里,绝对、绝对不要出门。”
她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诡秘的警告。
“直到明天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不,直到钟声敲响七下,城堡的仆人会来通知结果。被殿下选中的幸运儿,将成为月陨之地的女主人。而未被选中的淑女们,”
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
“也会安然无恙地被护送回家,并获得西泽尔殿下慷慨赠予的,为期三年的庇护。这对您的家族而言,也是一份难得的殊荣。”
交代完这些,女仆微微躬身,姿态优雅却冰冷如雕塑。
“祝二位……好梦。”
她最后的目光停留在朱鱼脸上,那艳红的唇角意味深长地向上扬起,形成一个绝非善意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墨绿色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一种近乎贪婪的期待。
然后,她悄无声息地向后退了一步,身影迅速融入了门外浓重的黑暗走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