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休突然眯起来眼睛，脸色肉眼可见的苍白起来，一副原力透支，萎靡不振的模样。
不多时。
两道人影从天而降。
老麻子背着一位三十五岁左右，身着帝国校官制服，浑身伤痕累累，已经陷入昏迷的青年军人。
“万小子，你那还有没有疗伤药剂，快拿一副！”
老麻子招呼道。
“有有有！”万兆一从兜里拿出两副药剂，“麻爷，这是谁啊？”
“暴雪兵团的姚泽凯中校。他在前面昏倒了。”
“泽字辈的姚氏人？”万兆一诧异道，“姚氏三代子弟也来执行这么危险的任务？”
“姚氏子弟怎么了？你当远东无权贵这句话是假的啊？”
老麻子撇撇嘴道。
杜休看着出气多、进气少的姚氏子弟，心中不解。
对方是凝液高境原修，而据他所知，方圆千里的氏族小队中，实力最高的不过是凝核中境，以对方的实力，何至于受这么重的伤？
老麻子喂姚泽凯服下药剂后，将对方放到地上，点燃一根雪茄，眼中带着忧愁之色。
杜休道：“麻爷，您有何思虑？”
“情况不对劲。”
“此话怎讲？”
“姚氏三代子弟不应该昏倒在这里。”
老麻子手夹雪茄，揉了揉太阳穴。
每年七月份，军部都会安排眼睛小队护送甲种死士破关。
二十多年下来，军部与百族联盟都形成了一套最优的攻守方案。
负责拦截的氏族小队战力，会呈现层层递增原则。
这里距离千堡之壁还很远，正常来说，这片拦截区域里，不会出现白银氏族与黄金氏族的战士，也不会出现凝核高境的氏族原修。
而能被推到前线的姚氏三代子弟，都是最能打的子弟。
姚氏子弟对标的是黄金氏族。
每次大规模战役中，负责与黄金氏族天骄厮杀的，也都是姚氏三代子弟。
姚泽凯在这里昏迷，怎么看怎么蹊跷。
老麻子突然道：“万小子，让你的保镖出来。”
“呃...麻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万兆一心虚道。
“把你的保镖喊出来。”
老麻子脸色阴沉道。
前几日，那些被斩首的氏族战士，他推测是万氏保镖所为。
但现在认真想想，又有些不合理。
域境强者杀人哪用趁对方不注意一刀枭首，路过时直接一掌就拍成了肉糜。
岂会如此麻烦。
“麻爷，刚才您不在时，我喊了，没人出来。”
万兆一尴尬道。
闻言。
老麻子脸色铁青，眼珠瞬间布满血丝，神情可怖。
杜休问道：“麻爷，您怎么了！”
“战局发生了变故。”老麻子指着姚泽凯道，“首先，能将他重伤的，只有黄金氏族，而这片区域内，常理而言，不会出现黄金氏族。”
“其次，万小子的保镖没有出现，或许他们已经遭遇不测。”
“我们不能再往前走了，得往回撤了。”
老麻子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变故，但多年军旅生涯养成的警惕性，提醒他，再往前，下扬只有死路一条。
闻言，万兆一愣在原地，迟疑道：“麻爷，您的意思...当逃兵？”
“什么叫逃兵！我这是为了保护你们二人，战略性撤退。”
“可这不就是逃兵吗？”
“万小子，你想当英雄？”老麻子拽住万兆一的衣领，咆哮道，“这是战争！没有偶然性，更不要心存侥幸。老子明确的告诉你，你敢往前走，下扬只有死！军部那帮高层，连自己的性命都不在乎，他们会在乎你的这个破逼财阀子弟的性命吗？”
言罢，老麻子扭头，瞪着眼珠子道：“杜小子，你跟不跟我走？”
杜休摇摇头。
“好好好！你们一个个都挺有骨气的！想当英雄是吧？去吧！我看你们一个拖油瓶加一个花瓶，到底能不能完成任务。”
老麻子气急反笑，嗤笑连连。
漫长的军旅生涯中，他见过太多修院学生。
在修院毕业生眼中，战争号角吹响后，他们奋勇杀敌，像英雄一样带领帝国军人走向胜利，迎接世间的一切鲜花与掌声，俘获万千少女的芳心，被历史学家大书特书，流芳百世。
但，可惜，这种幻想中的待遇，只有在小说主角身上才会出现。
修院毕业生是自己人生故事里的主角，但他们不是帝国的主角。
现实战争中，他们甚至连帝国英灵园都进不去。
永久冻土层之下，才是他们最终的归宿。
此时。
原本在地上躺着，陷入昏迷的姚氏校官，缓缓睁开眼睛，侧过头颅，看着老麻子的背影，声音嘶哑的喊道：“我以帝国军部的名义命令你，上尉，继续作战，目标，千堡之壁。”
闻言。
老麻子的背影一滞，而后脚步快了几分，头也不回的消失在雪林中。
“俩个煞笔，姚氏子弟在这里昏迷，肯定是战局发生了变故，现在不逃什么时候逃？”
“姚氏那帮孙子，心比冻土还冷硬。”
“他们会在乎普通士兵的死活？”
“说老子是逃兵，我呸！”
“儿时在祁堰大区流浪时，老子沿着江岸十条街乞讨了十几年，捡了十几年的垃圾，才活了下来。”
“别提狗操的帝国长青，老子加入军部，只是为了吃饱饭！”
“平常，我出多大力，干多少活，老子都没怨言，但我就一个要求，就是活着。”
“想活着，有错吗？”
“啊！有错吗？”
老麻子抬起头，看着青铜色天幕，喃喃自语。
“我没错！”
寒风呼啸。
枝干上的积雪，洋洋洒洒的乘风而下。
落了老兵一身。
......
另一边。
“呸，这个老东西，就是一个贪生怕死的孬种！”
“在他手下当兵，真是我人生的耻辱。”
万兆一骂完，又冲杜休道：“哥，咱们现在咋办？”
“先休息片刻吧！”
杜休看着急火攻心吐出一口鲜血后，再次昏迷的姚氏校官，无奈道。
其实，他能理解老麻子的心理。
荒野人自幼流浪，未曾接受过帝国长青的教育。
他们这类人眼中，活着，既是从小到大的执念，也是一直以来身体力行践行的行事准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