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身子尚未完全痊愈,明元帝坐了会儿便面色惨白,干咳了几声,一旁的总管太监连忙上来伺候。
“陛下!”
始终在殿外候着的齐太医听到动静赶忙上前,半跪于榻前,伸手搭住明元帝的脉搏,面色凝重。
一旁的总管太监早已熟练地递上丝帕,明元帝捂住口鼻,胸口急促起伏,咳得面色微红。
过了许久,齐太医这才缓缓收回手,微微皱起眉头,略带几分叹息的开口说道:“陛下身子并无大碍,脉象浮虚,是因大病初愈,气血尚亏。”
“只需静养一段时日,自会好转。”
他这话说的有理有据,但一旁的沈扬尘却是微微皱起眉头。
若是他没记错的话,上次来见时,他便察觉到明元帝的身子绝非只是被罗素花一味药所毒害。
原本想着只是因为太医院昏庸,等到罗素花解了,陛下苏醒后他们自然能查出来端倪。
但现在看来……似乎没这么简单。
沈扬尘抿了抿嘴,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觉得自己讲似乎不太合适。
正当他心中纠结之际,便听得熹贵妃皱眉略带几分不满道:“既然如此,为何陛下已醒三日,仍旧咳喘不止、体虚乏力,连膳食都难下咽?”
她的语气虽轻,却每字每句都极有分量。
明元帝本想摆手,却因又是一阵突如其来的咳嗽而作罢。
随着熹贵妃话音落下,齐太医的面色顿时一僵,干笑着拱手开口说道:“启禀娘娘,陛下龙体尊贵,奴才诊断时万分谨慎,不敢妄言重症。”
“以奴才愚见,当前确实未见明显病兆,或许需调理时间更久些……”
然而他一句话还没说完,便被熹贵妃所打断。
“空口无凭。”
“若只会让陛下静养,岂非人人都能为御医?”
熹贵妃微微眯起眼睛,眼中似笑非笑,语气中带着几分嘲讽的不满。
齐太医闻言张了张嘴,刚想开口再辩解些什么,熹贵妃却已侧首看向沈扬尘。
“陛下若是不嫌弃,臣妾倒是愿引荐一人一试。”
听到熹贵妃这话,明元帝微睁双眼,语气中带着几分疲惫:“你说的是……这小太监?”
熹贵妃点了点头,带着调侃语气道:“回陛下,正是这奴才。”
“您别看他年纪轻轻,却略通些药理,尤其在推拿手法上颇有天分。”
“臣妾前些日子落枕,宫中郎中调药无效,反倒是他几下手法,便解了疼痛。”
“陛下龙体不同凡俗,臣妾自然不敢妄言让他诊病。”
“只是想请他推拿舒络气血,缓解一下陛下近日头痛乏力之症也是好的。”
明元帝闻言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伸手揉着酸痛的太阳穴,神色中带着几分犹豫。
他确实连日神志昏沉,夜间难寐,连带着精神都差了许多。
“罢了。”
明元帝微微颔首,闭上双眼开口说道:“不过是揉揉筋骨,倒也无妨。”
“若能助朕入眠,就算……叫他试试。”
“陛下英明。”
熹贵妃见此笑意更深,转头轻声道:“小沈子,你还不快谢恩?”
“奴才遵命。”
沈扬尘上前一步,躬身应诺,卷起袖子便准备上前两步靠近明元帝的床榻。
然而齐太医脸色顿时一变,猛地上前两步,拂袖厉声道:“放肆!荒唐至极!”
“区区一名小小内侍,竟敢妄自为帝王号脉?!”
“皇上龙体贵不可言,岂容你这毛都未长齐的小子在此胡言乱动?”
他的神色中是毫不掩饰的不屑与怒意,“微末之术,也敢与我齐家三代御医的传承相较?”
“还请陛下和贵妃娘娘三思!”
见齐太医这副模样,沈扬尘却像是没听见一般,只是恭恭敬敬地转向明元帝行了一礼开口说道:“陛下,奴才斗胆,请容奴才先行把脉,再作推拿,方知病根所在,免得误伤陛下龙体。”
听到沈扬尘这话,明元帝摆了摆手淡淡的开口说道:“准了。”
见此齐太医眼角狠狠地抽搐了几下,却不敢再言,退至一旁冷眼旁观,望向沈扬尘的眼神中尽是敌意。
要知道,为贵人把脉那一向是他们太医院的活儿。
要是如今一个小小太监都能顶替,他们太医的脸还往哪放?
沈扬尘并不知道齐太医心中在想些什么,只见他屏气凝神,缓步至榻前,小心搭上明元帝的手腕。
仅仅是一上手,他便察觉出了些许不对劲。
脉下浮动微弱、气血不畅,很显然是气血两虚。
沈扬尘微微皱起眉头,却并未立即言语,而是细细诊断着脉搏。
过了许久,他这才低声问道:“敢问陛下,是否早年间征战或政务期间,曾有过跌撞暗伤?”
“你怎知道?”
随着沈扬尘话音的落下,明元帝不由得怔了怔神,目光略有几分变化,下意识的开口问道。
沈扬尘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又问道:“陛下是否有时夜半胸闷气短,易醒难寐?”
“膳后腹中常有不适,偶有呕吐?”
“正是。”
明元帝点了点头,望向沈扬尘的神色中多了几分打量。
“回陛下,奴才斗胆断言,陛下并非单纯气虚,而是五脏调和失衡。”
“此病源于数年前暗伤未解,反复积蓄,如今因用药过猛、气血消耗,病灶被扰,才有今日诸般症状。”
“兴许还有几味药犯冲,长期以来在陛下体内郁结堵塞,颇有几分毒素的意思。”
沈扬尘微微抬眸,语气笃定的开口说道。
他一番话还未落下,一旁的齐太医便冷笑着开口说道:“胡说八道!哪来如此荒谬的说法?”
“你小小年纪,岂能窥透皇上病理。”
“连我们太医院都未能看出的病机,你就敢妄下定论?”
说到这里,齐太医转而对着明元帝拱了拱手道:“启禀陛下,依臣所见,此子分明就是在故作玄虚!”
然而沈扬尘却毫不在意的微微低头,恭恭敬敬的开口说道:“奴才不敢妄断。”
“只是此症久治无效,或许另有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