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阿剑话语的落下,他的身影没入被月光和血腥浸透的夜色当中。
轻盈的脚步,就如同深夜捕食狸猫,无声中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决绝。
那句“除草我是专业的”在死寂的空气中留下冰冷的余音,让留在原地的王圣和朱涣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这那是除草啊!阿剑这家伙分明是要屠村。
王圣胸中的怒火原本还未平息,但看着阿剑消失的方向,浑身不由打了个冷颤,真尼玛是个杀星。
再看看身边昏迷的叶石、力竭倒地的蓝草儿和墨家兄弟,他强行压下了追上去的冲动。
嗯,阿剑说得是对的,这里需要人守着。
他重重地喘着粗气,走到朱涣身边,看着胖子抱着叶石,眼泪混着脸上的血污泥泞一片。
“朱涣,叶石会没事的。”王圣的声音低沉嘶哑,像是在安慰朱涣,也像是在说服自己。
他俯身,小心翼翼地检查叶石的情况。脉搏确实微弱但却十分稳定。
体温偏低,呼吸浅得几乎感觉不到。
但墨家兄弟的魂技效果和蓝草儿滴入他口中的那滴蓝银色液体,似乎正在缓慢地发挥作用,叶石惨白的脸上隐隐透出一丝极淡的生气,但距离醒来显然还早。
朱涣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恐惧和后怕:“都怪我…都怪我反应太慢了…叶石是为了救我才…”他声音哽咽,巨大的自责几乎将他淹没。
“闭嘴!”王圣低喝一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现在不是哭的时候!看好叶石,看好蓝草儿他们!阿剑去清理杂草了,我们要做的事,就是确保这里绝对安全!”
王圣并没有直接把阿剑干的事直接说出来,而是用除草来代替了。
他站起身,虎目如电,警惕地扫视着周围被月光勾勒出的残垣断壁和地上那几具逐渐冰冷的尸体。
血腥味浓得化不开,夜风吹过废墟,发出呜呜的怪响,更添几分阴森。
王圣走到墨远墨近身边。兄弟俩瘫软在地,大口喘气,脸色比月光还白,显然是刚才召唤武魂和施展魂技几乎抽干了他们所有的魂力。
王圣检查了一下,确认他们只是虚脱,没有其他伤势,便不再管他们,让他们自行恢复。
他走到蓝草儿身边,这位平时冷静自持的蓝银草魂师此刻双目紧闭,眉头微蹙,显然也耗尽了心力。
王圣脱下自己还算干净的外衣,轻轻盖在她身上。
时间在死寂和血腥中缓慢流逝。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村庄深处,偶尔会传来一两声极其短促、几乎被风声掩盖的闷响,或者是什么重物倒地的声音。
那是阿剑在“除草”。他的行动高效而致命,如同最精准的收割机器,遵循着“斩草得除根”的原则,不留任何活口,不留任何隐患。
月光偶尔会映照出他如同鬼魅般在废墟间穿行的影子,手中的粗糙剑胚反射着冰冷的光泽。
朱涣抱着叶石,感受着他微弱的脉搏和体温,心中的恐惧渐渐被一种麻木的疲惫和揪心的担忧取代。
他不敢想象叶石如果醒不过来会怎样。
王圣则像一头焦躁的困兽,在原地踱步,竖瞳在黑暗中闪烁着警惕的光芒,每一次从村庄深处传来的细微声响都让他肌肉紧绷。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一刻钟,也许有一个时辰,阿剑的身影重新出现在废墟的边缘。
他身上的粗布衣服沾染了更多暗红色的污迹,手中那把剑胚武魂上粘稠的血液正沿着剑身缓缓滴落,在寂静的夜里发出“嗒…嗒…”的轻响,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弦上。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依旧深寒如冰,仿佛只是去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日常琐事。月光照在他身上,勾勒出一个刚从血池地狱归来的轮廓。
“干净了。”阿剑的声音平淡无波,没有一丝情绪的起伏,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重量。
这三个字,宣告了这座村庄彻底的死寂。
他走到近前,目光扫过众人。
在叶石身上停留了一瞬,确认他还活着,然后看向昏迷的蓝草儿和虚脱的墨家兄弟。
“此地不宜久留。”阿剑言简意赅,“血腥太重,有可能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必须尽快离开。”
王圣立刻点头:“说得对!胖子,背上叶石!墨远墨近,你们还能动吗?互相搀扶着走!蓝草儿我来背!”
朱涣闻言,小心翼翼地试图将叶石抱起。
而王圣他自己魂力消耗巨大,又经历了一场剧烈的情绪波动,身体有些虚弱,加上蓝草儿虽然不算特别重,但此刻毫无意识,身体瘫软,抱起来极其吃力。
“我来。”阿剑的声音响起。他走上前,没有多余的动作,直接俯身,一手穿过蓝草儿的膝弯,一手托住他的后背,稳稳地将昏迷的少女抱了起来。
动作干脆利落,显示出极强的力量控制。
王圣愣了一下,看着阿剑抱起叶石时那平静无波的脸,心中五味杂陈,最终只是低声说了句:“那我去前面开路……”
朱涣也迅速背起了依旧昏迷的叶石。
墨远墨近兄弟互相搀扶着,勉强站了起来,虽然脚步虚浮,但咬牙坚持着。
阿剑抱着蓝草儿走在王圣后面,他的步伐稳定,仿佛怀中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件需要转移的物品。
朱涣背着叶石紧随其后,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墨家兄弟两人捡起掉落的包裹,相互扶持着跟上了众人的脚步。
一行人沉默地离开了这片修罗场。月光惨白,照着满地狼藉和凝固的暗红,血腥味被夜风裹挟着,仿佛在为他们送行,也像是这座无名村庄最后的叹息。
他们踏过废墟,踩过沾染血迹的泥土,身影渐渐融入更深的黑暗之中,只留下身后一片彻底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
阿剑的背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冷硬,他怀中的蓝草儿裤兜袋子的口子不知为何打开。
里面的蓝银草种子就这样,缓慢的洒落,洒了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