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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进山

作者:树里有只鱼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夏末的晚上很是凉快,却也抵挡不住村里人忙活晚饭的热情。


    毕竟春华村今天可算是大丰收,野兽肉成堆摆在厨房,腌制的腌制、红烧的红烧、炖汤的炖汤、烧烤的烧烤,好不热闹。


    吴云铁和林梅花家里也是如此,夫妻二人齐心协力地切肉、热油、大火烹饪。


    灶台下黑铁急的团团转一边嘤嘤嘤一边流口水,恨不能站起来帮把手。


    那林幽在干嘛呢?


    在院子右侧边的屋子,是一间温馨的小卧室,靠窗边的木榻上,都是些零零散散的器具。林幽坐在中间,低头拼凑着一些简易的装置,准备明天进山里用。


    毕竟作为前世修机甲的好手,做一些既能攻击又能防身的随身装置实在是手拿把掐,这个有些过于不符合年龄的天赋,林幽并未向他人展示过。


    按照她一开始的设想,一个安宁平和的小村庄是不需要有个未知的变数,她就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村民长大就好了。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除了生活无他烦心事,这不就是之前一直向往的休假生活么。


    更何况变数引发的后果实在是难以控制,万一村子发生点什么,林幽怎么想都难以接受。


    但如今却不得不提前做一些打算。


    林幽手上飞快用铁丝和坚韧的树皮拼接固定,旁边还有一些偷偷从吴云铁打猎用的箱子里取得药粉,一边熟练地组装一边回忆昏迷时候做的那个幻丽的梦。


    是梦吗?


    如果是之前,她可能会毫不犹疑确定,而且还要夸自己好想象力。但是自从发生了那天的怪事,她有些其他猜测。


    如果不是梦,那会不会是这具身体原本之前的记忆呢?


    那就实在是有些惊悚了,脑子里梦到的场景虽然模模糊糊,但对于曾经是SSS 的建造师且脑域容量可非比寻常的林幽来说,细节复刻并三维立体化是一件极其简单的事。


    如果梦里记忆为真,那么当时“我”所处的环境绝非是凡人能待的地方,仙宫,仙娥,老者,古阵,星空,还有那段断断续续的古语,仿佛是刻在灵魂深处的低语吟唱,甚至是都不像是这个世界给人的感觉。


    虽然林幽还未见过这个世界的仙人和神仙手段,但是直觉告诉她,绝对不一样。


    从细节来说,“我”呼吸的空气。即便林幽现在还不太懂那是灵气含量的不同,但她也敏锐地捕捉到这个细小的不同,她现在在春华村感受的空气虽清新但远不如梦里的感觉更为轻盈、灵动。


    再比如那段梦里最后的低语,每一个字都感觉意义不凡。


    想到此处,林幽把手里做好的东西放一边,拿起旁边的纸笔想要记录下来。


    心念一动,刚默念起“万法灭……”,突然间,心神巨颤!


    四肢百骸如同被万千针芒刺痛,体内的血液也如同被火灼烧起,这时在血雨里被吸收进体内的不明血液,如同流动的溪水,涓涓汇集在林幽丹田处。


    那个奇异生物的血液被林幽自身沸腾的血液灼烧,丝丝缕缕间竟释出一些金色物。


    一时间剧痛袭来,林幽蜷缩在榻。


    她咬着牙硬生生忍下喉咙间的惊呼,她不想让厨房忙碌的爹娘听到,实在是不能再让他们担心忧虑。


    记忆里的事情若都是真的,那“我”的身上绝对有大秘密,而且是会招来惊天祸事的大秘密。


    丹田加速运转起来,金色物质被血液带到身体各处,林幽不曾发现,身体从头到脚都在吸收空气中轻盈有些灵动的物质,物质一进体内,就在身体自行游走,不多时林幽身体排泄出了一些灰黑色的杂质。


    等林幽稍微缓过来,她脑子里突然又多了一些记忆,跟随记忆盘腿坐起——


    《纳灵诀》


    “魂为星轨,体为地脉。


    太初化气,万象归元。


    吾心为法,自纳道灵。”


    就在这一瞬间,林幽仿佛感受到了天地间的联系,她听到远处河水的潺潺,树叶与风的摩擦,鸟语兽吼虫鸣的窃窃——


    那不是喧哗,而是一种奇异的共鸣,像是一道道无形的音律,在她识海中缓缓回响。


    耳畔似有微风,传来地脉深处传来微不可察的颤动,像是万物的心跳。


    那一刻,山川草木、飞禽走兽,炊烟人家,皆为有灵。


    林幽还在原地打坐,但仿佛自己成为了第三视角,观察身体的变化。


    她看到了,整片天地通过她的身体在吐纳,灵气微微汇聚,自四方而来,如光烟轻盈而动,穿过她的四肢、经络、识海,缓缓流入体内。


    温润又带着丝丝冰凉与跳动,拂过心头。


    林幽突然睁开眼睛,因为她看到了“自己”——


    身体里经脉干涩无比,松果体里也是一团灰蒙蒙的东西,更别说贴近心脏处有块极为细小的纹路。


    林幽僵硬地扭了下身子,觉得身体说不上来的舒展有力,如果此时有体检报告,那么她的身体素质一定不低于前世战场上的星际士兵,像是被尘封的基因盒子,第一次被撬开了一丝缝隙。


    她有些心跳加速:好好好,这个世界原来真的不科学。


    但是她很快冷静下来,理了下思路,首先脑海里的记忆万不可能和他人提及,只能暗地里找线索。


    其次那段疑似某种传承的古语,应该是可用的,身体现在的变化,林幽很明显能感受到,是好东西,但是不能多用,实在是痛得要死。


    至于身体里干涩的经脉,林幽运转了一次纳灵诀,已经改善了很多,说明能够慢慢恢复。


    心脏的纹路暂且不管,因为如果不是林幽对人体器官熟练掌握,乍一眼扫过还以为是细小的血管。


    最后就剩下脑子里灰蒙蒙的东西。


    林幽还不清楚那是些什么,不过在她最开始回忆古语时,脑海也是似翻江倒海,灰蒙蒙的区域也变得稍稍清澈,虽然依然被遮掩看不出到底有什么。


    但恰恰说明这应该也是可以逐渐改善的。


    OK,整体来说目前都没有什么大问题。林幽松了口气,她擦了脖子上的汗,又脏又臭的实在受不了,便偷偷跑到院中的水井,观察了下吴父林母还在忙活晚饭,于是就着旁边水桶里打好的井水,擦干净了身体的污渍,又溜回房间换了身干净衣裳。


    等到一家四口坐在桌前吃着香喷喷的饭菜,林梅花才发现林幽换了身衣服,林幽借口刚才用笔墨弄脏了衣服,林母嘱咐了句下次小心点,此事就这么揭过。


    三人一狗都对今晚丰盛的伙食十分满意,直到睡前林幽还觉得肚子饱得很。


    不过她心思已经全在明日的行程。


    寅时四刻,也就是凌晨四点半,二人一狗已经悄无声息离开了村子。


    不和村子里其他人一起行动,这件事是吴云铁自己的主意,说是想在九万灵山碰个机缘只是明面上对母女俩的说法,实际上……他低头看了眼林幽。


    林幽如今已有六七岁,不胖不瘦,身高也比同龄的孩子高一点。穿着简单,但是面容总有难掩的贵气,尤其是她的眉眼间偶尔会透露出的成熟和冷静。


    这不是小村子里娃儿会有的气态。


    吴云铁是最优秀的猎人,他有着堪比野兽的直觉和敏锐。从捡回来这个孩子的那天开始,他就清楚她来历的神秘,但他从未和别人谈起过,哪怕是自己的妻子。


    神秘意味着危险。


    但是这不代表吴云铁会漠视一条年幼的生命,相反,这三年下来,他和妻子一样都很喜欢这个孩子,谁会拒绝嘴甜乖巧懂事的小朋友呢。


    可是吴云铁直觉告诉他,迟早有一天,林幽会离开春华村,走向更大的天地。


    那么如今,就是个很好的契机,九万灵山如同神迹一般的暴动,让他恍惚间想起三年前的事……


    林幽正摸着袋子里的小机关,心里纠结要怎样说才能让吴爹相信她“无意间”得到的宝贝,再“无意间”送给吴爹一个呢。


    她偷偷瞄了眼吴爹,没想到吴爹也正在看着自己,眼神还很复杂。


    不等林幽开口,吴云铁戳了下她的小脸蛋问:“想不想知道爹从哪儿捡到的你?”


    林幽大奇,这是要追根溯源去了?她眨了眨眼睛:“您是要带我去。”


    这是个肯定句。


    吴云铁知道孩子聪明,既然已经进了山,他也不想瞒着,点头道:


    “对。而且我今天就完整告诉你当时的事情,这个完整版村里人都不知道,你娘也不知道,你回去也不许说出去。”


    林幽心想,嚯,这还能有隐藏彩蛋。


    “那天天好,我记得可是太阳高照的晴天,村子里的郎中,你晓得的,就是隔壁姓王的那户,求我进山帮他采几株春晖果和百里叶香。”


    “那可都是不好找的草药,但是你爹我是谁啊,啊?村子里最厉害的猎户!当然要义不容辞去帮这个忙,于是当天下午我就进了山,一路摸索着一路往里搜寻,那天也奇了怪,几乎没见着什么野兽……”


    一路上没见着几只野兽,也就偶尔飞腾的鸟雀和几只逃窜的兔子。吴云铁心里有些觉得奇怪,他的直觉一向敏锐,他总觉得大山里似乎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既然答应了别人的事,现在离开总觉得不甘心。


    于是他一边留意着周围的情况,一边往里走。


    就这样没什么危险发生地走到了九万灵山的里二层,看到了那条标志性的河流。九万灵山的河有多长无人探究的清楚,但是河流附近经常出没些动物和难得的草药。


    是的,这就是这条河神奇的地方,河水经过的地方总会或多或少长出些草药或者一些奇花异草,而且都是不重复的品种。


    吴云铁听到水声就微微安定了些,心想:都走到这儿了总不能还没有那几株草药了吧。


    沿着河边找了半个时辰,总算采完了郎中的要求的那几株。正准备起身原路返回,突然觉得后脖子一凉,随即抽出手里的弓箭,在转身的同时立马射出箭矢。


    “噌”的一声,弓箭没入身后的树林里,听不到动静。


    吴云铁一时间冷汗直流,他的直觉一向是最引以为傲的本事,这个本事帮他躲过不少次生死瞬间。


    但如今,他只感受到这个看不见的东西是比他往年遇到过的凶兽更难缠一万倍。


    一阵轻微的淅淅索索,层叠的树枝微微晃动。


    吴云铁看到了林子里走出来的生物,一时间,让这个钢筋铁骨、身高八尺的大汉竟然有些微微颤抖。


    那是一个通身雪白的生命,和吴云铁一般高。头部长得像鹿,双角却不似鹿角,倒有些龙的影子,身体像是虎豹长满鳞片,四蹄下还仿若踩着云烟,脸上的三只眼睛如同千年冰雪就这么盯着吴云铁。


    它轻轻开口:“人类,我没有恶意。”


    这下吴云铁不止有些颤抖了,他感觉他有些眩晕。他几次呼吸想要平静下来,虔诚地问:


    “您是九万灵山的神明吗?”


    雪白的生命摇摇头:“我只是山的孩子。”


    吴云铁只觉得心脏跳的有些厉害,他咽了口口水,又问:“您是来找我的吗?”


    雪白的生命走近了他,三目里很是温和:“我看到了一些事情。”


    “但是有些事情,我无法干预,也不能干预,但是你可以。”


    吴云铁有些意外:“我可以做些什么呢?”


    “往前走,人类,沿着河流一直往前走,有我的祝福,你不会受到任何阻碍和攻击,一直走,走过迷雾,走过山谷,走到天地变色乌云密布,走到天空上出现第一个雷电劈到的古树那儿。”


    “不要害怕,人类,你也是这片山的孩子,走到古树底下,你会看到那里有个昏睡的小人类,把她带回人类的世界,好好照顾她。”


    “出山以后,这里的事包括我就不必再提,也不要让小人类随意进山,但是三年后,如果她愿意,可以把她重新带到古树下边,我会在那里等着她。”


    吴云铁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沿着河边一直走,走了多久,他有些记不清,只觉得双腿有些吃力,景色风云变化,突然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被不知哪来的乌云笼盖,吴云铁这时候警醒了,按照那个疑似神明所说,即将会有第一个雷电,他得跟着雷电找到那棵树。


    接下来事情,就是很简单,他走到了被雷电劈过得古树下。


    这棵不知生长多少年的参天大树,那原本绿意盎然的巨大树冠,如今却被劈得只剩黑漆漆的树干和一些残缺的枝丫。


    吴云铁看得有些心慌慌,小跑过去一看,树下果然有个小人类——是个粉白的女娃娃。


    “……后来的事情嘛,你也知道的,无甚稀奇的。哎呀,这么些年总算能说出来你爹遇见过神明的事了。”吴云铁心满意足道:“这么个大事!这可是祖上冒青烟的大事!憋到现在,可快把我憋坏了。”


    “嗯……能看出来。”林幽现在已经能平静无波接受这些稀奇古怪的事了。


    “所以,娃儿啊,你是被这片土地的神明所期待的孩子啊。”吴云铁有些感慨。


    “……”林幽心想,不好说,那还真不好说,原身那个片段记忆可不像被神明期待的,像是被神明诅咒的。


    林幽这时候拿出袋子里的小装置,还故作夸张地说:“难怪如此啊,爹,就这两天我经常梦到有个白胡子老爷爷,爹,可神奇了,老爷爷教我做各种手工,还说能防身保命呢!我醒来后就试着做了一些,竟然真的成了!”


    “我一直不敢和您和娘说,以为是遇到了怪事,没想到!竟然是山里的神明教我的吗!”


    遇事不决,量子力学,啊不对,现在应该是遇事不决,皆归神显。


    林幽心安理得决定以后把自己一些不合常理的事都推到神明头上,这谁能查,谁敢查。


    吴云铁啧啧称奇把小机关戴到手臂上:“没想到啊,我还能沾上神明的礼物!回去我得好好烧烧香。”


    黑铁在前面警戒开道,父女二人走在后面倒有些悠闲,林幽第一次进山,难免有些好奇。东问西问这里的区域划分:什么走哪里比较安全,走哪里野兽毒瘴多,走哪里风景好,走哪里更快捷等等。


    吴云铁也不嫌烦,他反而更仔细嘱咐这大山里的事,尤其是等会儿要去的地方。


    “到时候万一那位神明真的在那儿等你,你可不要失了礼仪,要懂礼貌啊。”


    林幽表面点点头,暗自搓搓手,实在有些兴奋。


    二人一狗快步穿梭在山林里,为了避开了吴父说的一些风险区,走的都是小路,所以难免会碰到些毒蛇毒虫之类的,好在二人准备充分,都有驱赶避开的法子。


    约莫一个时辰后,林幽总算听到水流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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