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漫枳没想到自己还有被八卦的一天,把袋子放到桌上,故作淡然道:“好多了,没什么。”
“丫头,别想瞒我。”柳无双的眼睛流露出侦探般敏锐的精光:“这么晚了,你和江醉玉怎么会在一起的?”
“他想请我吃饭,结果发现我在医院,就过来了,打完吊瓶他刚好送我回来,就这样。”
柳无双狐疑道:“又请?”
宣漫枳冲她晃了晃袋子,歪头:“肚子疼,可否放过老衲?”
柳无双拿水壶给她冲了杯温水:“今日准了,明日再奏。”
“……”
几日后,流行舞社,第五分社。
舞室内,舞蹈社副社长贾逢时正在对校庆时的表演复盘。
“……说过很多次了,我们是一个整体,每一个人都应该做好自己的部分,不应该出现失误,更不应该为了哗众取宠擅自改变编舞——”
说着,他瞥向江醉玉:“你那天是不是没站稳?”
江醉玉没答话,懒懒散散地回视他,根本懒得辩解。
整日仗着自己副社长的权利耍威风,江醉玉打心底里鄙夷这个副社长。
要不是社长是个做实事的,拉到的资源多。
他才懒得在这儿陪他唱戏。
江醉玉的眼瞳里掠过一丝不屑,看着贾逢时的目光宛如贵族少爷看戏子唱戏。
“在舞台上都能摔倒,犯那么大的失误,说明基本功都不到位,小江,你平时训练要注意啊……”
一边,宣漫枳阴沉地盯着贾逢时,眼神直勾勾的,带着锐利。
“还有……”言罢,他又转向宣漫枳,被她阴森的眼神唬了一跳,反应过来之后有些恼羞成怒:“提醒大家——”
“以后不许再发生这种擅自改变编舞动作的情况!”
“要是其他人反应不过来,影响到后面的动作怎么办?”
“呵……”一直没说话的江醉玉突然出声。
悠闲地看他一眼,目光颇具调侃:“副社长这么说,是对我们没信心呢——
他看着他的眼睛:“还是对自己没信心?”
“也是,”他似乎想起什么,点了点头,体贴道:“我们在舞台上时,学长收腿的那个动作……应该是抽筋了,对吧?”
“学长的抽筋好了吗?”江醉玉一脸真挚的望着他逐渐变化的脸色,面露关怀:“下次上台不会也抽筋吧?经常抽筋的话,不排除是癫痫的可能呢……”
“这可不是小毛病,学长可不要讳疾忌医,得去医院看看……哦对了!我认识一个很好的脑科的医生,需要我介绍给你吗?”
贾逢时的脸色沉的跟从黑水里捞出来一样,嘴唇微微发抖:“你!”
“小贾。”江醉玉道:“学长这么大度的人,应该不会在意那些繁琐的前后辈规矩吧?我想和学长变得亲密一点呢~”
“今天社长安排的社团活动的内容是什么呀?”不等他开口,江醉玉看了一圈身后开始骚动的众人:“大家可还都等着呢……想要医生名片的话等下结束我再给你就好了,急什么呀……”
贾逢时快要被他的一个个“呀”、“呢”、“吧”给气死过去,偏偏这人还一脸为他着想的样子。
宣漫枳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很轻的笑,唇角弯了弯。
见周围同学也有催促之意,贾逢时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暗暗记下了这个闷亏。
流行舞社的现任社长已经大四了,不仅面临着论文与考研压力,还要帮社团联络资源,平时不怎么来社团。
刚结束一场文艺汇演,社团暂时没什么大型活动安排,还是以练舞为主。
这次请来的编舞老师似乎有什么急事,匆匆带了几遍舞蹈就离开了。
社员只能跟着视频一遍又一遍地练习。
快节奏的音乐下,不少社员的动作都出了差错。
四年的舞蹈经验,贾逢时倒也不完全是花架子。
又跟着编舞跳了几遍后,他大致掌握了,很快开始指点别人。
“不对,手不是放在这里的,再抬高一点,对,就是这样……”
绕来绕去地指点了几个人后,贾逢时的目光落在一个人身上。
他走过去,托了一下一个女孩的手臂。
同时大掌下落,在她腰间摩挲了一把。
程薇安抬高手臂,很快地往下瞟了一眼,察觉到落在她腰间的那只手,身体微微一僵。
下一秒,贾逢时就把手移开了,眼神不变,一脸公事公办的表情。
程薇安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不舒服感。
但见对方面色淡然,似乎丝毫没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心中又产生了些怀疑——
“会不会是她多想了?”
她继续跟着滚动屏幕中的舞蹈调整动作。
然而,就在她几乎快要打消自己的怀疑时,贾逢时的手又落在了她的肩头。
那只手在她的肩头按揉了下,复又离开。
编舞中并没有这个动作。
女孩有些忐忑地扫了眼周围,见无人注意,默默地咬住了嘴唇。
宣漫枳跟随着屏幕中的舞步转身,刚好撞见这一幕,视线一沉。
程薇安意识到不对,却不敢出声,只能尽量让自己表现得自然,踩着舞步远离贾逢时。
但那只手却不肯放过她,又覆上,一根手指探进了布料,指尖一勾。
“啪”的一下,女孩的肩带弹了回去。
“呲啦——”一声,程薇安惊慌地后退一步,鞋子与木质地板发出一声让人忍不住咬牙的刺耳摩擦声。
众人的视线纷纷转了过来。
程薇安脸颊一热,耳朵涨得通红,不安地望向大家。
贾逢时也和其他人一样,一脸莫名地望着她,似乎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
宣漫枳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瞥了眼央求般对她微微摇着头的女孩,对贾逢时道:“学长。”
不要,不要说……
感觉全世界的人似乎都在望着这边,女孩攥紧了拳头,垂下头,难堪得指节微微发抖。
“学长,你休息一下吧。”
贾逢时:“什么?”
“我来陪练吧。”宣漫枳站到程薇安面前,格挡住他的视线,“女孩子之间方便一点。”
贾逢时明显听出了她的意有所指,不悦地嚷嚷道:“有什么方不方便的?跳舞的人顾忌什么男女大防?要都这样,当初选什么舞蹈专业,咱们以后还比不比赛了?”
“………………”舞室内一片寂静。
宣漫枳歪了歪头,弯了下唇,“学长说的对。”
“但是咱们社团内这么多人,学长可不能厚此薄彼。我也有些不懂的地方,想请学长指教一下。”
这话说的贾逢时还愿意听。
宣漫枳长得好看是不言而喻的。能被这样的美人以一副谦虚的姿态求教,贾逢时顿时觉得面上有光。
要不是宣漫枳性子疏离,不好接近,他也不会挑程薇安下手。
兔子一样乖巧不敢反抗的女孩固然方便掌控,但生长在悬崖上的高岭之花更让人觉得刺激,想要采撷。
他刚要说“可以”,就听一道欠揍的声音从旁插出来,拿胳膊把宣漫枳挤到一边,“这舞步太难了,学长还是先教我吧。”
他吊儿郎当地瞅着贾逢时,张口就道:“我跳的不好,基本功不行,怕下次上台表演又拖累大家。”
“你跳的不好?”贾逢时下意识就要反驳。
开玩笑,江醉玉是什么人?大一到大三,各种舞蹈比赛的个人奖项都不知道拿了多少了。
那些奖牌全部摞起来,恐怕能把一个人的脖子生生勒垮——说他基本功不扎实,跳舞跳得不好?
纯粹是在扯淡!
可一想刚才说江醉玉基本功不行的正是自己,贾逢时只能把即将出口的嘲讽咽了下去。
这个时候反驳江醉玉,就等于在夸他;同样刚才指责他基本功不到位的自己也会变成笑话。
意识到这一点,贾逢时的脸黑彻底了,整个人就像一只鼓胀的河豚。
想发火又发不出。
江醉玉又补了句:“可不能只偏心女生啊~”
话说到这儿,贾逢时再拒绝,说不定真会被人怀疑居心不良。
他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脑子里却想着:混小子,要练是吧?看我不整死你!
“……”
“啊!”
“都说了这个时候不要抬腿!”
“往左不是往右,我草,你注意点,又踩到我了!”
“站稳啊,你不是站的稳的吗?你核心不是……”
“很强么……”几个字被生生咽了下去,贾逢时面色阴沉地看着江醉玉,感觉一场舞蹈下来,自己的脚都被踩肿了。
他有刻意去寻机报仇,可这混蛋灵活的很,脚下步伐也不知是怎么踩的,每次都刚好在他快要踩到的时候挪开。
半点没吃亏。
一直被踩也找不到机会报复回去,贾逢时没心思陪他继续下去了,正要开口说“就练到这儿吧”,臀部忽然一紧。
——一只手旋着拧了一把他的屁股。
贾逢时陡然一惊,一把推开江醉玉,怒道:“你特么干什么?”
“学长的臀大肌真是发达,怎么练的?”江醉玉说着虚心求教的话,脸上却挂着不加掩饰的嘲弄。
贾逢时这下子彻底明白江醉玉刚才就是在故意作弄他,登时火了,“你什么意思?”
“学长是在生气吗?”江醉玉把手插进裤兜里,游刃有余地看着他:“跳舞的人怎么能有这么多顾忌?身体接触是很自然的事,如果扭扭捏捏的,要怎么去比赛?”
“这是刚才学长说的呀。”
“荒谬!”贾逢时给他气得胸膛上下起伏,“你摸我屁股的部分编舞里有吗?”
“你看你又急。”江醉玉看他的眼神好像在看不懂事的孩子,“这样下去怎么会对病情有帮助呢?”
江醉玉一脸真挚:“我刚才就说了,我只是钦佩学长的臀大肌嘛。”
“男女之间都没有大防,同性之间就更不必有了,对不对?”
“好了我们不要影响别的同学,学长说了,不能拖累集体,来——我们接着练。”
他生拉硬拽地把贾逢时拉过来,看了眼屏幕,随着音乐又跟上了屏幕里的动作。
其他人看得叹为观止。
其实有不少人都看贾逢时不爽了,此刻看他吃瘪,不由觉得大快人心。
江醉玉的膝盖重重地往上一顶。
“啊——”贾逢时惨叫一声,倒了下去,两腿蜷缩起来抵在一起磨蹭,手痛苦地扶在大腿内侧的位置。
他在地板上滚了几下,对着居高临下冷眼觑他的江醉玉破口大骂:“你神经病啊!”
江醉玉蹲下身去,打量着他双腿中间,毫无歉意道:“抱歉啊,学长,我撞到你了吗?”
“——你那儿没废吧?”他贴在他耳边,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
贾逢时从脸红到了脖子根,不知是气得还是羞怒的。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当然不好说什么,否则万一传出去,他以后在学校还怎么做人?
他咬牙从地上蹦起来,额角青筋直爆,瞪着他,恶狠狠道:“没事,没撞到……”
“没有就好。”江醉玉直起身:“感谢学长的教导,我今天练的非常愉快。”
一场闹剧在夜色中收尾。
临走前,程薇安探指抓住了宣漫枳的衣袖,又看了眼江醉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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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他点点头,对着两人道:“谢谢。”
宣漫枳摇了摇头:“在学校里尽量别一个人走。”
她拍拍她的手:“晚上风大,天凉了,去吃点热的吧。”
“…………”
江醉玉本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但见宣漫枳说的话和程薇安的反应,怎么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
宣漫枳看着冷冰冰的,对别人漠不关心的样子,可是这次的事,再加上上次酒吧里她对陈丝絮出手相助,让江醉玉彻底对自己这个同学产生了改观。
某些人看着冷冷清清的,实际上意外的爱管闲事呢……
他拍了拍手,像要掸走晦气般,一脸嫌弃道:“真恶心。”
宣漫枳看着他,轻声道:“其实你何必出这个头呢……?”
虽然不至于像江醉玉那样夸张,宣漫枳其实本也打算像他那样做。
可江醉玉今天把事情做到这个地步,显然是没给双方留余地。日后社团再聚,以贾逢时的性子,必然想方设法给他使绊子。
碰上这种人,免不了沾一身腥。
他本可以全身而退的……
如果刚才那么做的人是她的话。
江醉玉误解了她的意思,以为她是觉得他的做法不对,想让他忍让下来,有点不太高兴:“好学生,你这样会被人欺负的,知道吗?”
宣漫枳一怔,抬眼看他,黑如点漆的眸子里倒映着不谙世事的单纯。
江醉玉一滞,“好啦好啦,别提这个晦气玩意儿了,吃夜宵去吗?”
“去。”
两人沿着食堂的方向走去,宣漫枳似乎想起什么,探手从自己的外套口袋里摸出一个盐包,打开后在他左肩上洒了一点儿。
江醉玉好笑地看着她:“这是干嘛?”
宣漫枳一本正经道:“去去晦气。”
另一边的寝室,莹莹白光前映出一张脸。
表白墙上照例发着抓拍的男女生照片以及求联系方式的帖子。
一个女生发出来的照片里,帅哥旁边,一对养眼的人也不慎入镜。
【哇咔咔,旁边的是江醉玉和宣漫枳吗?】
【这是在干嘛?】
【像在做法事。】
【我知道这个!如果洒的是盐的话,应该是在除晦气。这是种一仪式。】
【可可爱爱。】
……屏幕前,贾逢时阴蛰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拳头攥紧。
.
早八。
蝉音缭绕,悠久不绝。
501寝室三人各自顶着张蜡黄的脸和泛白的嘴唇,毫无生气地坐在教室的椅子上。
宛如从墓里挖出来的千年老干尸。
大二下学期末,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传染病,江舞的学生被紧急遣送回家,期末考试只匆匆考完了专业课,文化课考试还一科未考,最终全部堆到了大三的上学期初。
暑假玩嗨了的学生一时调整不过来状态,尽管考试迫在眉睫,却还是克制不住的想去玩。集体得了“东摸摸西摸摸”“外面的世界好精彩”“电视剧真好看一到考试周好看的电视剧就全都出来了”“诶这个是什么?诶那个是什么”综合征。
什么都干,就是不想备考。
姗姗来迟的宣漫枳提着几个袋子,在旁边坐了下来,沉默地盯着三人:“……你们昨天到底复习到了几点?”
她记得她睡前,三个人在电脑屏幕奋笔疾书;半夜被蚊子咬醒,三个人坐在电脑屏幕前奋笔疾书。
三只马克杯里的深色咖啡已然干涸,结在杯底。
宣漫枳一看手机凌晨三点,倒头又睡。
叶闻舟顶着比眼睛还大的黑眼圈木然地转过头来,下垂的死鱼眼中透露着一股沧桑的气息:“哈哈,也就通宵而已。”
柳无双一脸奔溃的摇晃着自己的脑袋:“啊啊啊阿枳,能不能把你脑子里的知识CtrlC再CtrlV给我,不想复习了这破考试!”
张呈黛有气无力地趴在桌上,满脸虚脱的哀怨:“复习不完了……有没有记忆面包,给我一沓记忆面包……”
宣漫枳同情地看着他们:“……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她把几个装着热腾腾包子、烧麦、馒头的袋子挨个递给她们。
今年的秋天似乎来的格外的晚,夏天被无限拉长。过分晴朗的天气下万里无云,湛蓝碧空下的塑胶跑道散发着惊人的热气,天地像一个大蒸笼,把一张张年轻的脸蛋烤得绯红。
学校南区的快递室建在操场边上,一排排货架井然有序地排列开。架子从顶上到最下面的地面,分了五格。
57-5-4168
宣漫枳看了下取件码,有些犯愁地看着最上层,被推到里面的快递。
她微微踮起脚,一手扶着外侧的栏杆,伸直了手臂去够。
正当她死活也碰不着边缘,打算放弃求助别人时,一只修长的手臂穿过她,横着屈起,将堆在最上面那层的所有快递全部往前一揽。
那条手臂上沟壑纵横,几根青筋浮凸,看上去充满了力量感。
“尾号多少啊,坏学生?”那一记打在耳边的坏坏尾音就像一剂打进静脉里的麻醉剂,酥麻无比。
宣漫枳不用回头,也知道身后的人是谁,耳根顿时烧了起来。
她回头一瞟,少年穿着很休闲的T恤和牛仔裤,脚上踩了双人字拖,眉眼耷拉着。看上去悠闲懒散的样子。
脸蛋如同一个迅速升温,即将爆表的温度计。
“4168。”她侧身让出来,说。
最上层的快递不多,江醉玉很快就找到了尾号4168的那个快递盒子,拿下来,往宣漫枳的方向一递。
随后眉峰略略一挑,诧异:“你脸怎么这么红?很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