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桓嘴角一拉，冷哼一声，半阴不阳道：“冯清月你真是出息了，偷跑这种事都敢干。还问我把你约过来干什么？不干什么，怕你死在半道上以后见不到，提前来送送你。”
冯清月表情淡淡：“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齐桓瞟她一眼，故意作揖气她：“你能吐，象牙都从你嘴里吐出来。”
好好一个人怎么长了张嘴，冯清月忍无可忍，伸手握拳用力砸了齐桓肩头一下。
‘嘶’，齐桓吃痛轻哼一声，眉开眼笑道：“这才有点之前的样子，我就说嘛，难道他岑闵真有这么大魅力，区区三年就能让你变成个冷冰冰的木头美人？”
冯清月不想跟他多说岑闵，她面不改色转移话题：“还没贺喜你高升，恭喜啊齐大人。”
齐桓看穿她的想法，但没有说破。他们二人好不容易见上一面，齐桓也不想让不相干的人占走冯清月的注意力。
“不说这些。”他摇摇头正色道：“清月，我知道你想离开岑闵，也并无阻止之意，只是你此番计划太过凶险，我有些放心不下，便想要来见见你，看能帮上些什么忙。”
“我若是岑闵，在发现你不见之后便会封锁城门大肆搜捕，那时你该如何是好？”
齐桓说的问题，冯清月早有想过，她细细思索片刻，将自己的部分计划告知于他。齐恒听后沉吟片刻，又将他的想法和盘托出。二人轻声讨论一番后，定下一个计划。
冯清月着实松了一口气，她心下有几分感动，踌躇道：“到底还是将你牵连进来了……多谢你。”
齐桓不愿见冯清月眉间忧思，愤愤道：“什么多谢我，我看你根本没把我当朋友，这么大的事儿都不跟我说！要不是我自己查到，你怕是打算让我收到你死讯心痛而死。”
冯清月被他一说越发愧疚，耸眉搭眼老实道：“我不是不把你当朋友，只是你毕竟跟他一同在朝为官，若是事情败落，平白无故还要牵扯个你……”
齐桓心里默默地想，怎会是平白无故，他甘之如饴。
“清月，无论如何我们都是朋友，你都可以相信我。”齐桓神色正经，见冯清月面露难色，他一挑眉，表情恢复往日风流疏朗，洋腔怪调：
“毕竟，若是没了你，本公子上哪里去看乐子？”
冯清月知道齐桓是在宽她的心，心下越发感激，也轻松调侃道：“我看你是怕我死了，没人能跟你说刻薄话了吧。”
她啧啧有声：“谁能想到堂堂齐玉郎齐状元，竟有个挨骂的癖好，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
两人你来我往地斗了几句嘴，冯清月看时间差不多，怕红蕊找不到她太过焦急，告辞离去。
齐桓叫住她，神色郑重：“冯清月，多多保重，后会有期。”
她认真道：“多多保重，后会有期。”
齐桓在冯清月走后，伫立良久，默默无言。
他张开手掌，一颗珍珠静静待在手心，跟冯清月披风上所缀的那颗一模一样。
看了许久，他将珍珠小心的收入怀中，紧贴胸脯。
-
冯清月回正殿时，恰逢红蕊拿着荷包进来，红蕊喜笑颜开：“小姐，我猜的没错，果然在马车里！”
冯清月惊叹道：“还得是我们红蕊，就是聪明！”
她连声夸赞，把红蕊弄得十分不好意思。
二人打道回府，自是一路惬意。
不曾想一进门，岑闵就给了冯清月一个大惊喜。
“回来的正好，今日陛下在金銮殿上接见各国使臣，傍晚御花园赐宴，准许大小官员带着眷属，你跟我一起去。”
冯清月连连摇头，因有些疲惫，不留神又将心里话说出口：“宫里赐宴我怎有资格前去？您还是自己去或者找长公主殿下一同前去吧”
她现下心头装满了事，只想一个人静静待会儿，抚平心绪，哪里还有精力跟他一同赴宴。更何况此种场合，她一个外室出现在那里，简直是把长公主的面子往地下踩，她跟长公主无冤无仇，怎能有如此行径。
岑闵见冯清月又将他往外推，心中火冒三丈，偏偏自个儿又不占理，又急又痛道：
“冯清月，哪有你这样的！刚出去一趟心就野了，越发不把我当回事儿！净把我往外面推！”
随即一通缠磨，硬是将冯清月七分脾气也磨到了三分。
冯清月有些无奈地想：罢了罢了，反正再过三四天她便要离去，这几天就遂岑闵的意，也算是善始善终。
至于长公主那里……就让岑闵自行去解释吧……
她心绪有几分复杂，闭上眼睛，任由苏嬷嬷给她上妆。
冯清月跟红蕊主仆二人谁也没进过宫，自然不知宫宴该如何装扮，岑闵便请了原来在他母亲身边伺候过的苏嬷嬷来帮她。
岑闵的母亲是先帝胞妹安宁大长公主，苏嬷嬷是跟着她一同从宫里出来的，帮冯清月应付一个小小宫宴，自是手到擒来。
这边上着妆，那边红蕊在岑闵使人送来的一溜宫装中难掩兴奋地左挑右选，终于选定一套：“小姐小姐，你看这套怎么样？”
冯清月睁眼一瞧，又是金丝织锦又是百蝶穿花，她哭笑不得：“好红蕊，你家小姐不是去艳压群芳的，找身端庄大方的就行。”
红蕊微微噘嘴，嘟囔道：“小姐长这么漂亮，当然要穿最漂亮夺目的衣裳。”
只是说归这么说，她还是又重新给冯清月挑了件月白绣如意云纹的。
苏嬷嬷放下手中的粉盒，接过丫鬟手中的簪钗，帮冯清月挽了个朝天髻，她手下动作不停，口中称赞道：“娘子额头生的好看，挽朝天髻再合适不过了。”
冯清月温柔笑道：“嬷嬷谬赞，还要多谢嬷嬷为我梳妆，我从未去过宫宴，若是没嬷嬷相助，怕是会出大差错。”
苏嬷嬷摇了摇头，手指灵巧地拿起冯清月的一缕头发，往冯清月耳边盘起：“娘子无须跟我客气，老婆子也是听王爷的安排行事。”
她停顿了片刻，叹道：“说起来，我也有许多年不曾替人大妆过了。”
她难得升起一丝提点之意：“娘子的规矩学得很好，不用太过担心宫宴上的事。只要您一直待在王爷身边，就没有人敢为难您。”
对苏嬷嬷突然的提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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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清月稍有一丝惊讶，她连忙道谢，暗自下定决心等到了宫里，不离开岑闵半步。
-
傍晚时分，夕阳西沉，余晖在青石板铺就的长街上洒下点点碎金，车轮碾过石板，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路两旁热闹地叫卖声四起，烟火气十足。
冯清月正半掀着帘子，瞧着外面的景色，不知从哪刮来一阵风，卷起些枯叶掷到马车上，一下子被风吹了个满脸。
岑闵睁开眼皮，伸手将冯清月扯回来，不满道：“老实点，万一又受风了，不还得折腾孤。”
冯清月心道，马上就要走了哪还能折腾到你，面上不动声色道谢。
岑闵感觉自己好似真的有毛病，冯清月骂他时他不好受，冯清月跟他道谢他也不好受。
他不知该拿冯清月如何是好，别扭地将头侧了过去，想了想，又往旁边坐去，拉开了与冯清月的距离。
过了一会儿，车厢内静悄悄的，岑闵斜睨，见冯清月闭着眼睛斜倚在车壁上，悠然自在，他重重地哼了一声，但冯清月依旧没有睁开眼。
岑闵不知道自己在别扭什么，两人一路无话，一直到御花园。
引路太监将岑闵和冯清月带到位置上，默默地退下去，冯清月第一次参加宫宴，对什么都感到十分新鲜，但她强忍住想要四处观望的心，不动声色地跟着岑闵落座。
园子里各处早已点上了灯，灯火璀璨，人声鼎沸，岑闵借着大袖的遮掩，悄悄地拍了拍冯清月的手。
他轻咳一声，装作此前不曾试图跟冯清月闹别扭的样子，面不改色道：“不用怕，一会儿你只管吃东西就行。”
他带来的人，还没人敢不长眼为难。
今日来的大臣们大部分都带着眷属，四处各色目光令冯清月如坐针毡，忽闻岑闵此言，她心里五味杂陈，缓了一息，竟觉得有几分依靠。
意识到此刻的想法，冯清月呼吸一顿，本就是岑闵带给她的风雨，她不能因为在风雨中岑闵随意扔给她一把伞，就重新对他感恩戴德。
她垂下双眸，静静地盯着自己的裙摆，不再在意周围明里暗里的打量。
皇帝和太后娘娘一前一后地过来，长公主殿下跟在他们的后面，路过岑闵和冯清月的案几时，冲冯清月俏皮地眨了眨眼，冯清月微愣，回过神后长公主已然落座。
宴会正式开始，舞乐纷纷上场，不仅外国使臣目不转睛，冯清月也看呆了眼。
案几上的配酒的菜换了四五回，气氛渐入佳境，开始有大臣相互敬酒，也有使臣到岑闵这里，冯清月满心不自在，见女眷们有出去更衣的，轻轻扯一下岑闵的衣角，悄声道：
“王爷，我有些气闷，出去透口气可以吗？”
岑闵见冯清月的脸果真有一片霞色，叫过来身后的宫女，让她带着冯清月去空旷处透透风，又反复叮嘱，定要护卫好冯清月的安全。
冯清月倚在栏杆旁，带着些冷意的风吹拂到她的脸上，散去了一些酒热。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冯清月转身想要避开，给来人让出地方，还没走两步，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