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人与人之间最原始的恶意,在这个特定的时间里,发酵出难以想象
人与人之间最原始的恶意, 在这个特定的时间里,发酵出难以想象的力量,驱使着这些过去强者舍弃一切的去战斗。
战斗, 他们本就为了战斗而存在!
在过去,他们是称霸一方的顶级咒术师, 高强度的生的术式让他们有了睥睨众人的底气, 在作为咒术师的一生中,他们有的人活到暮年,有的人和羂索签订束缚后又被更强大的咒术师杀死。
时至今日,已是苟且偷生, 战胜更强大的术师,才是他们这些受肉咒物最后的执念——
“咒力输出比刚才更强大了。”五条奈握着水杖说道,眉眼认真起来。
鹿紫云一把手上围巾放在栏杆上,抽出了背上的长棍,那张俊秀的脸上露出兴奋的笑容, 嘴角弧度不断放大:“这些家伙比第二结界内的那些人更有血性,很好!”
“用咒力强化身体,咒具的使用,将身体改造成其他物品, 还有……”五条奈在这些泳者动手发动术式的两秒内, 迅速分别出他们的术式类型。
看到某人动作后,她皱起眉,水杖一甩, 身侧鹿紫云一已经挥棍而去,她相信鹿紫云一对付这些人不成问题, 只是其中某些术式有些麻烦。
「术式·幸运加」——
「术式·命运逆转」——
她扫了一眼小金虫上面显示的信息,光是看名字就能推测术式效果, 强运类型的术式和一次或多次调转顺序的术式。
日车宽见拿出了一把类型十字架型的剑,面容沉静,在死灭洄游结界内呆了这么多天,这种场景对于他来说不算新鲜。
强悍咒术师对战的时候很容易波及其他人,切割战场是势必的,那几个咒术师显然是合作有一段时间了,很快就分开。
当中积分最高的两个对付鹿紫云一,五条奈对面则是站着那两个特殊术式的咒术师。
「幸运加」和「命运逆转」,分别是一个矮个子女人和一个瘦子青年,都拿着咒具,看来术式只能给予他们加持战斗效果。
少女握着水杖,眼眸眯起,强运的术式吗?
看着水龙被对方轻松躲过,流动的水流在密度不断增加下,将要绞住对方时候竟诡异达到了一个最低点,柔软的水柱涣散一瞬,这样的概率不到千分之一。
矮个女人手上是咒具双刀,另一个人手上是咒具锁链,近身相当占优势,而且五条奈是远程术师,按道理说,对上他们二人完全劣势。
瘦子手臂一甩,那锁链瞬间缠住了五条奈手中的水杖,然后狠狠一扯。
五条奈直接松了手,水杖脱离她手心后,变做了水浪朝着那两个咒术师席卷而去,而她抬手迅速结了水阵的印。
水浪在逼近瘦个青年张开狰狞大嘴,那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吞了下去。
濒死的感觉爆发,他的术式被动展开,所站着的原地已经张开一个水球,然而里面的人变成了五条奈。
水球破开,少女踩着一个半透明的水母来到了半空中,低头看着那两个人。
她水蓝眼中一片沉静,高概率躲过攻击的术式,和受到致命伤实行调转的术式,如果想要一击杀死这两个人,那么很容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可是,是最为柔软的水流中,多的是温柔刀。
余光扫过另外两个人,他们都默契的拉开了距离,鹿紫云一对付那两个咒术师并不吃力,而另一边的日车宽见……展开了领域?
这家伙不怕术式熔断吗?
五条奈撇嘴,手中再次出现一把水杖,这样难得的近身格斗,她虽然少接触,但并不代表她真的是四肢不勤的废物。
用咒力加强**什么的,对于族系咒术师来说可是必修课。
矮个女人没想到五条奈会持着水杖和他们打近身,愣了一下后迅速露出轻蔑的笑容:“真是大意啊。”
“我会用锁链绞住你的脖子,让你也体会一下窒息而死的感觉!”瘦青年扫了一眼不远处惨死的同伴,声音阴寒。
五条奈只是用行动回答了自己的意思。
双刀砍来,水杖迅速挡住,矮个女人脸色一变,刀锋陷入一厘米后再难寸进,柔软的水杖下,是难以撼动的高压。
她咬牙,发动了术式。
刀刃果然顺着某个曲线砍下去了,但是水流也迅速涣散,像是有生命一样,断裂开来后马上又凝聚成新的水杖。
带着强大惯性的锁链甩来,五条奈一脚踹开刚才呆滞了一秒的矮个女人,转而抬手,一个硕大的水球包裹住了锁链。
带有惯性的力量被水流卸去,与此同时,无数水滴从天空落下,砸在他们裸露的肌肤上,疼痛袭来。
似乎并不足以构成生命的威胁,但是持续不断的疼痛让二人都皱起了眉,而五条奈一个人对上他们两个,身形灵活的像是游鱼,他们的攻击次次落空。
「幸运加」的使用,不是无限制的。
漫天雨滴中,五条奈看着矮个女人,水蓝眼中似乎洞悉了一切。
她躲开飞来的锁链,落在他们前方,抬起手腕,水杖指向天空,那漂亮的脸上勾勒出浅浅笑容:“活动筋骨结束,现在是我的时间了。”
话音落下,让其他正在战斗的泳者们所惊愕的事情发生了。
眼前的世界,瞬间变色。
是的,瞬间变色,没有丝毫过渡,和鹿紫云一对战的咒术师刚才还盯着青年的白袍,下一秒那白袍上笼罩了一层深蓝色。
“术式·渔火天涛——”
头顶那片骤然变色的天空,无数流火开始坠落,矮个女人仰着头,对这一幕莫名的熟悉……对了,刚才那些水滴!
灼烧感在她意识到的一刹那,从被打湿的肌肤上传来,她的术式不能保持时刻的发动,一直凝神注意着五条奈的攻击,那些砸下来的水滴,一开始她还会躲闪,到后面发现那些水滴只是砸的痛,就卸下了防备。
“刻绘在**上的印记,你的术式也可以逆转吗?”五条奈不再看被渔火笼罩的矮个女人,转而看向另外一个瘦个青年。
那人脸上难看,闻言扯了扯嘴角,手中咒力爆发:“当然!”
随着他话语落下,身上那些灼烧痕迹开始消失,五条奈挑眉,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果然出现了水滴状的痕迹。
“没有用哦。”她抬起头。
什么……?
瘦青年看着那少女,她的白发被风吹动,在深蓝色天穹下,发丝呈现接近于大海的水蓝色——不,他瞳孔紧缩,眼睁睁看着五条奈变成了一个水塑人形。
术式,无法锁定了!
脖颈上附着一片微凉,是水吗?他刚才淋到的水滴太多,浑身湿漉漉的,已经想不起来脖子那里有没有被打湿了。
微凉和疼痛一起传送到大脑时候,他已经没有还击的机会。
脖子上的水线被血液染红,变得浓郁,然后渐渐接近于黑色。
他的身后,一滴水慢慢膨胀,勾勒出少女的身形,握着水杖的五条奈站在浮空的水母上,看着地面上被割喉死去的青年,而他的旁边,渔火笼罩的矮个女人只剩下一具膨胀的尸体。
“唔,被泡发了啊。”
“果然无论是强运还是调转致命伤,在大范围无差别攻击里,没有还手之力呢。”她思考着,“虽然也有他们大意的因素,不过还是我赢了。”
头顶的深蓝色还没褪去,五条奈跃下水母,稳稳落在地上,扭头看向天桥另一端,鹿紫云一正扛着棍子遛那两个咒术师。
察觉到五条奈那边战斗已经结束,他也收敛起了神色,只是一棍扫下去,庞大的咒力输出,附带着恐怖的电荷,一棍就把其中一人砸进了地面。
真正的一击毙命!
另一个人刚才见他们和鹿紫云一打的有来有回,还以为有胜利的希望,此时看见同伴被对方一棍就打死,也变了脸色。
那个人来燃烧自己发挥术式最大限度的机会都没有。
但是很快,他就知道,他自己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听着小金虫提示积分增加的声音,鹿紫云一扛着棍子,衣角微脏,朝着五条奈走去。
日车宽见解除了领域,地上躺着两具尸体。
他看向不远处的五条奈,鹿紫云一刚走到少女身边,低声问了几句什么,然后点着脑袋,两个人一齐看向了他。
眼神有点奇怪。
怎么了?
日车宽见思考这两个人是不是要联手和他开战,就看见他们走过来,少女摸着下巴看他,说道:“你加了一百一十七分诶。”
律师对于数字还是相当敏感的,他马上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他对付的那两个泳者,分数加起来才六十出头。
哪来的一百一十七分?
难道是……
五条奈打了个响指:“没错,我的积分是计算在你那边了!”
她一抬手就揪住了小金虫:“是距离的问题吗?”
小金虫:“对对,距离问题!不要动手了!”
被折磨了一通的小金虫好不容易从这个邪恶的咒术师手中逃脱,马上就消失了。
日车宽见看着这个白发少女,头顶的深蓝色在所有围攻他们的泳者死亡后消失,和突然出现一样,周围一眨眼就恢复了正常的色调,显然刚才的深蓝色是这个少女术式的原因。
关于积分……“你不是玩家?”他微微皱着眉。
他上次见到他们的时候,似乎也是只有鹿紫云一的信息,这么多天过去了,她还没有宣誓吗?
五条奈竖起手指摇了摇:“不是哦,我本来就不是玩家。”
不过既然是拿到了属于五条奈那份积分,日车宽见提出会补偿给他们,少女抓着鹿紫云一衣角,不在意的摆手:“这点积分不算什么啦,这个结界内是不是很多泳者?”
他们最关心的还是这个。
日车宽见点头,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人没有对他动手,无论是第一次见面还是现在。
不过一些信息,他还是乐意提供的:“这几天又涌进了一批泳者,有自称是京都增援的咒术师,也有刚刚受肉的泳者,还有……被契约的新生咒术师。”
说到最后,他平静的脸上波动了一下,脑海中想起了某个场景,那会他也没想到,那个人说的话竟然是真的。
“他们都在想办法进入一个叫东京咒术高专的地方,不过这些泳者都没有成功,只有之前被东京咒术高专结界认可的咒术师才可以进入,听说里面有宿傩的容器。”
“他们说想和宿傩一战。”
捕捉到某个关键词,五条奈扭头看了眼鹿紫云一:“我们要去看看吗?上次去的时候没有被结界拦住呢。”
她猜测是踩着某个缝合线前后脚进去的,结界有遭到攻击,所以才让他们进去了。
后面高专的人似乎给他们放开了限制。
鹿紫云一却是将视线挪了挪,看向了日车宽见身后,开口:“你认识后面那两个?”
日车宽见皱眉,回过身,却看见了两个人站在天桥另一端,一个身材纤细,脸庞清丽,另一个则是要粗犷许多,穿着棕色外套,嘴里叼着根烟。
见他们看过来,棕色外套男人呸掉嘴里的烟,一脚碾过,抬手懒洋洋打招呼:“中午好。”
“那是……秤金次。”日车宽见看着那人,和鹿紫云一他们说道。
他之前和秤金次打过,那个人术式很精妙,他也在战斗中感悟良多,最后因为一些别的事情不得不中止了战斗,对方还喊着约定下次继续打架什么的。
秤金次走过来,他们都没有瞒着信息的想法,所以小金虫很快冒了出来,发现五条奈又在不远处,下意识往秤金次旁边躲了躲,才开始显示彼此的信息。
“才没见几天,你就拿了这么多积分啊,还有那个是……鹿紫云一。”
秤金次的视线落在了那边站在一起的男女身上,眼眸眯起。
说实话,他看上了鹿紫云一身上的积分。
得想个办法拿到,打一场,或者谈判?他更倾向于打一场,上次还没研究透日车的领域,不知道这个积分在日车之上的家伙,术式又是怎么样的。
日车宽见则是看向了五条奈他们:“你们要去咒术高专吗?他可以进去。”
“等等。”秤金次忽然皱起眉,旁边的星绮罗罗正低头看着手机屏幕,迟疑了片刻,然后把手机递给他。
他看了半天,又抬头盯着五条奈,“你是……五条的族人?他们是这么说的,这画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白头发蓝眼睛,确实挺像。”
五条奈被点名,睁大眼:“他们?是虎杖和伏黑他们吗?他们找我干什么?”
秤金次掀了掀眼皮:“薨星宫失守了,天元被带走,还死了人,你们认识的话,估计是寻求援助吧,毕竟高专外面有不少游荡的泳者。”
“我们要去吗?”五条奈扯了扯鹿紫云一的衣袖。
“伊地知在附近诶。”星绮罗罗看着手机上的信息,忽然说道。
五条奈马上想起来自己的那个娃娃,不等鹿紫云一回答就点头:“我们走吧!”
她抬头看了一眼鹿紫云一,发现未婚夫正和秤金次对视,两道视线交错间火花四溅。
少女眨了一下眼,很快就懂了,“你们要打架啊,那我先走了,鹿紫你自己过去吧。”
“嗯?”鹿紫云一只发出了一个音节,五条奈就跑了,星绮罗罗还给她指了指天桥下某个路口。
秤金次咧嘴,马上迎上去:“你女朋友很善解人意啊。”
鹿紫云一掂了掂手里的长棍,抬眉:“是未婚妻呢。”
天桥上还横陈着几具尸体,那边两个人已经打起来了,星绮罗罗左右看了看,觉得和日车宽见不熟,干脆跟上五条奈的脚步,心中暗忖熊猫他们说的没错。
一眼看到五条奈就会忍不住怀疑是不是和五条悟有关系的程度。
伊地知的车子停在了路口不起眼的位置,他这个实力出来很有风险的,但是今天有任务,他要去接应从仙台结界回来的乙骨忧太,和外出获取点数的七海建人。
他刚把定位发到高专的群聊里没多久,车窗就被人敲了敲。
因为“窗”体系的崩溃,伊地知难得休息了几天,眼底的黑眼圈倒是比以前好多了,他扭头,隔着车窗玻璃对上一双亮晶晶的水蓝色眼睛。
忙不迭摇下车窗,伊地知震惊:“奈奈小姐怎么在这里?”
五条奈扭头,指了指天桥方向:“鹿紫在和那个秤,秤金次打架呢,还有个人说你的车子在附近,我就过来了。”她险些忘记了秤金次的名字。
她说着,天桥那边传来了不小的动静,似乎在印证她的话。
伊地知光是听这动静就能知道战斗的激烈,他咽了口唾沫:“你要去高专是吗,我在这边等七海先生还有乙骨同学。”
这样说话不太方便,伊地知呆在车里是为了避免和路过的泳者发生冲突,现在听到鹿紫云一和秤金次在附近,倒是安心的下了车。
五条奈听了他的话连连点头:“对了,我之前放在你车子里的那个娃娃呢,我忘记拿走了。”
眼镜青年表情一僵,开始回忆:“啊,那个娃娃,我记得好像顺手放在医务室了,貌似叫了虎杖同学转交给你来着,奈奈小姐那会已经不在高专了,应该还在医务室吧?”
医务室是什么地方?五条奈歪了歪脑袋,不过她听出来娃娃没事,所以颇为高兴的说要和伊地知一起等。
然后问起关心的六眼大人。
伊地知推了推眼镜:“说实话,这几天五条先生没有消息传来,但是听京都来的增援说,他回了京都,好像是要出手整治御三家。”
“整治御三家?那太好了!”五条奈握拳,“看来我们五条家马上就能称霸御三家了。”
伊地知沉默,其实按他所认识的五条悟来说,出手整治御三家什么的,有点梦幻。
不过现在是非常时期,大概五条先生是动怒了吧。
他们正说着,伊地知就看见路对面出现了一个身影,便低声道:“七海先生来了。”
金发混血男人站在路对面,手中是一把咒具砍刀,带着眼镜,看到伊地知旁边的陌生女孩,眼镜后的眸光闪了闪。
但是他也很快想起来前几天虎杖悠仁念叨的话,意识到那个白发女孩就是五条悟的族人。
在涩谷的死里逃生给他身体造成了难以磨灭的损害,但好歹是活了下来,一级咒术师的实力还可以发挥,所以他选择离开高专外出,获取更多的点数。
薨星宫失守打断了他们的计划,不过好消息是乙骨忧太很快在仙台获取了大量点数,今天就赶回了东京。
“这位就是七海建人,七海先生。”伊地知和他们介绍,“这位是奈奈小姐。”
五条奈看着这个高大的男人,马上判断出这是一个一级咒术师,不过貌似受过伤。
她没见过这个人。
伊地知小声补充:“他是五条先生的学弟。”
少女刚才还有些冷淡的脸上马上露出一个客气的笑容:“原来是六眼大人的同门。”
七海建人按了按鼻梁,有些明白那几个后辈提起五条奈的时候为什么总是强调让他提五条悟了。
果然是五条家的传统艺能吗?
他忽然想起了很多年前,当时还没毕业的五条悟叉着腰叫家里人来填被术式炸出大坑的操场,那些人点头哈腰,看着少年最强的眼中全是溺爱。
虽然不着调,但是那副样子的确很容易拉近距离。
伊地知提醒要去接乙骨忧太了。
五条奈坐上了副驾驶位置,对于高专内发生的事情,她最感兴趣的还是薨星宫。
“唔,你们没守住薨星宫吗?不过那个叫羂索的家伙确实很厉害,普通的特级是打不过他的。”
“现在高专外除了泳者还有一些游荡的咒灵,时不时会攻击高专的结界。”伊地知打着方向盘,声音有些紧。
薨星宫出事的那晚上,他也在高专,那道“帐”拦住了除了伏黑惠以外的所有人。
五条奈撇嘴:“薨星宫结界附近的结界术精度会比其他地方的结界术更高,天元的结界也没拦住羂索的话,你们就更别提了,这种状况估计也得三个特级在场才能打破‘帐’吧。”
七海建人坐在后座有些出神。
这位奈奈小姐,似乎在安慰他们。
乙骨忧太是坐新干线回来的,昔日繁华的车站,现在空荡荡的,列车还在正常运行,却没有了往日可怕的人流,只有远处偶尔有几个人影闪过。
少年把额前的头发撩起,露出了还算稚嫩的脸庞,眉眼间多了几分沉着,背着一把咒具长刀,手上的戒指折射出微光。
伊地知把车子停在车站入口,他们事先通过信息,乙骨忧太知道七海建人会随行,不过当他看见副驾驶上的人时候,忍不住呆了一下。
“啊,我在路上碰到了奈奈小姐,她也要去高专。”
伊地知和他解释。
然而乙骨忧太只是呆了一下,很快就行云流水的坐到了后座。
他的坐在伊地知的后方,一抬头就能看见五条奈的侧脸,少女对于他的到来并不感冒,正盯着前方的车窗。
七海建人开口说了乙骨忧太离开这几天,高专内的情况。
有些事情不是在手机上可以说清的,乙骨忧太靠在椅背上,听着七海建人的话,眼眸似乎在放空,在仙台的高强度战斗后,他难得有了放松的时候。
七海建人说高专内出现了新的咒术师,一位名为来栖华的少女,可以无视高专的结界,轻而易举踏入了高专。
而且和虎杖悠仁一样,都是受肉的容器,只是她体内是一个叫天使的家伙。
“天使?”乙骨忧太的瞳孔重新聚焦,他也看着前方,重复了一遍七海建人的话,“听着不像是国内的存在吧。”
七海建人也不清楚,来栖华似乎和伏黑惠认识,整天凑到医务室盯着伏黑惠看,一脸担心的样子。
她说伏黑惠小时候救过她。
乙骨忧太过去一整年几乎都在处理国外的咒术事件,对于西方的神话和当地一些诅咒特产很是熟悉,他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体内的天使说,要杀死‘堕天’,而且她的术式可以净化诅咒。”
无视结界,术式是针对诅咒的类型,听起来是一个相当强大的助力,而且还和伏黑惠认识。
乙骨忧太:“‘堕天’又是谁?”
在副驾驶听他们交流信息的五条奈回头:“是宿傩哦。”
开车的伊地知惊讶:“奈奈小姐听说过吗?”
其实他们听天使提起的时候当场就有了猜测,所以没敢暴露虎杖悠仁宿傩容器的身份。
五条奈扭回头:“是书上说的,家族里有一门课专门提平安京时期的咒术师,包括有名的诅咒,宿傩当然也在其中。”
乙骨忧太看着她的侧脸,见她转回头去了,才移开视线,侧着脑袋看向七海建人,开口道:“那虎杖……”
“所以现在大家都瞒着来栖华,虎杖是宿傩容器的身份。”七海建人似乎没察觉到他的小动作,目视前方说道。
尽管这个事情总有一天会被发现,毕竟宿傩时不时就会冒出来,但是目前为止,宿傩还是一片安静,连虎杖悠仁都有些不安。
宿傩太安分了,和他们所认识到的宿傩简直判若两人。
实在不符合常理。
车子驶入前往高专的马路,路边开始出现了一些咒灵,越靠近那片山林,游荡的咒灵就越多,还有不少泳者站在路边,诡异的眼眸盯着伊地知的车子往前开去。
那粘稠的视线跟着车子的背影而去,直到车子开入结界内,彻底消失不见。
守在结界边缘的泳者眼睛一亮,在车子进入结界的一刹那猛地窜前,却被结界拦住,砸了个头破血流,恼怒咒骂起来。
好似结界内有什么香饽饽等着他们。
五条奈看着这场面,不由得皱起眉,高专附近的环境可以说是完全失序,路上甚至可以看见泳者们厮杀后残留的血肉,一团团印在马路上,有低级的咒灵围在上面舔舐。
甚至马路比起上次来的时候,更加破烂了。
看来高专的局势很不明朗啊。
昔日的高专过分窄小的门口,也被破坏,伊地知开着车子直驱而入,一路到了教学楼下。
伊地知还解释,那个门口是现代咒术师破坏的,他们的咒力被结界登记过,所以可以自由出入,不过现在那些咒术师也十不存一了。
车子稳稳停住,五条奈推开车门,站在地面上的第一时间就是抬头观察高专的结界,然后扭头看着其他三人严肃道:“天元在走之前重新设立了结界,准确来说,是在它被吸收之前。”
“羂索的咒灵可以入侵,但也只有他契约的咒灵可以入侵。”五条奈没有六眼那样的神物,只是从头顶看不见的结界上微薄的咒力流转判断,联系刚才后座两个人说的话,也推测了个大概。
她就说呢,上次走的时候,结界都快破成筛子了,怎么可能拦得住那些泳者。
估计是天元最后留给高专的东西吧。
现代咒术师的结界术修行的也太差了,根本比不上四百年前,五条奈撇嘴,见他们沉默,干脆左右看了看,问伊地知:“你说的医务室在哪里?”
她可迫不及待想拿到那个娃娃了。
伊地知回过神,忙和她说道:“啊,我带你过去吧,家入小姐估计还在值班。”
硝子!五条奈眼眸一亮,她对硝子还是很有好感的。
看着伊地知领着五条奈离开,乙骨忧太才收回视线,看向七海建人:“我拿到了三百多分,惠他们打算怎么做。”
“具体还要等他清醒,我们已经有了一个方案。”七海建人说着,忽然感觉到了什么,从口袋里拿出震动的手机,脸色微变。
手指按了接通。
一道过分吵闹的声音响起:“好久不见啊七海!这边总算是有信号啦,我的学生们怎么样了?应该还能应付吧?”
七海建人默了默,说道:“天元被带走了。”
“诶?”
“哦,”对方上扬的语调不减,“那倒是有点麻烦了,悠仁和惠呢?”
他的那边背景音开始杂乱起来,似乎还有什么人在哀嚎。
七海建人:“伏黑受伤了,虎杖呆在高专没有出去。”
“了解!对了,奈奈在高专吗?”
旁边听着通话的乙骨忧太微微一愣,忍不住抬头看向七海建人手中,似乎要透过那设备看到另一端的人似的。
七海建人也没想到他的第三个问题会是五条奈,迟疑了一下才回答:“她刚到高专。”
“她的术式比我想象中要强大很多,也许悠仁体内的宿傩有办法解决了。”
京都界,加茂家。
五条悟站在一堆人体堆成的小山上,抛着一个咒具和手机另一头说道。
白发最强的脸上蒙着眼罩,和虎杖悠仁他们所熟悉的教师没什么两样,唯一的区别恐怕就是没穿高专教师那身制服。
他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肆意笑容,脚底下的人不断发出声音,也没有影响到他和七海建人说话。
等挂断电话,他脸上的笑容仍旧不变,只是随手扔开那个咒具,然后抬脚跳下了人山,站在一个瑟瑟发抖的老头前,居高临下看着对方。
存在感强烈的视线,即使隔着眼罩也能感觉到。
那老头已经奄奄一息,见五条悟终于理会他了,连忙颤抖着身体想要爬起来,哆嗦道:“我说,我都说,那个有缝合线的男人叫加茂哲也,是长老,加茂家基本上全听他差遣,我们也是听他的命令行事啊!”
刚说完,他将要抬起的脑袋被五条悟一脚重新踩在地上,隔着无下限,压力只会更大。
加茂家已经沦陷了,隔壁禅院家被真希砍了个七七八八,御三家就剩下他们五条家了啊。
五条悟抬起头,看着京都一带碧蓝的天空。
他收回脚,想插着口袋,却发现身上的和服没有配备口袋这种东西,“嘁”了一声,转身往外面走。
眼罩下的下半张脸平静,只有嘴角习惯性的翘起,加茂家满地的狼藉,他一步步走过去。
自相残杀不是他想看到的,但是现在这个局面,他必须亲手去割掉一些烂肉才行。
加茂家外停着五条家的汽车,五条悟拉开车门坐进去,宽敞的加长后座可比伊地知的车子舒服得多。
开车的是五条家的族人。
他掏出手机,看到上面灰下的信号,啧啧道:“加茂那里居然有信号,回头让人去查查怎么做到的。”
鬼知道他一踏入加茂家,手机就开始疯狂震动,各种信息挤满了屏幕,而他还思考了一下发生什么事情了。
要不是打算收拾完加茂家就去东京,他还不打算带这块没信号的废铁呢,没想到加茂家还有意外收获。
司机应了一声,然后说道:“家主大人,您让查的资料都放在您手边了。”
五条悟看见后座上有个文件袋了,不过他并不着急打开,而是摸着下巴,脑海中想起在飞騨灵山看到的画面。
不枉他找了好几天才找到宿傩的本体,羂索把那身体藏的这么隐蔽,估计是打定主意要复活宿傩了。
只是不知道,那个家伙要以什么样的形式了。
而且飞騨灵山结界内还有一些他意料之外的记载,磨损严重,但还能分辨得出来。
他拿过那个文件袋,脑中还想着宿傩的事情,抬手打开袋子抽出里面的一打薄薄的资料,六眼一扫。
素来带笑的嘴唇抿起,六眼消化信息的能力极快,他手中也就薄薄的五张纸,很快就将其翻完了。
“你回去让家里那些不干活的,去把禅院家还有加茂家的忌库翻一遍,找找还有没有平安京以前的记录,全部收集起来。”五条悟抬起头。
司机一个激灵:“是,家主大人!”
五条悟靠着椅背,手里还拿着那薄薄的资料,眼罩下的眉心微微皱起。
历史上,五条家只出现过两位血脉术式的使用者。
第一位名字已经模糊,记录也有好几个说法,第一种是侍奉在五条家祖先菅原道真身边的人,是最早激发术式的那一批咒术师,对于血脉的重视程度比起后世有过之而无不及,也是带领五条家走向强盛的关键人物。
第二种说法是此人生活在平安京时代,当时的五条家拥有六眼,六眼还精通无下限术式,在御前比武的时候,原本在此血脉术式使的暗箱操作下,六眼不可能落败。
但是在比武前夕,该血脉术式使溺水而亡。
剩下的说法资料没有详细提及,只记载了一些原文,看上去真实性极低。
第二位血脉术式使,就是六眼死后,五条家家主嫡系小姐,五条奈。
当时整个京都地界,甚至是放眼国内的咒术界,都被一个新生的咒术师夺走了光芒。
那个人叫鹿紫云一。
继六眼后的最强咒术师。
但鹿紫云一在这份资料中也只是顺带一提而已,接下来的两页,详细记录了五条奈的生平。
在神社中诞生的孩子,天生白发蓝眼,五岁觉醒术式,七岁开始修行结界术,作为珍贵的血脉术式,被拘束在五条家中,鲜少外出。
十五岁,鹿紫云一进入五条家,成为五条奈的咒术老师。
此后五条奈的术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资料上记录,五条奈将会成为那个时代第一位特级咒术师。
但是这一切光明的前途,在十八岁戛然而止。
五条奈神秘失踪。
资料末尾还写了一段五条奈失踪后的奇闻轶事。
时值夏日,海上暴风雨,淹没沿岸数十里,冲垮了祭祀海神的神社。
五条悟再次把资料翻到第一页,盯着那上面的文字。
侍奉在菅原道真身边的咒术师,和平安京时代唯一一位血脉术式。
和飞騨灵山大殿中那断柱上的文字对应上了。
从狱门疆里面出来的咒术师,是被关进去的,还是一开始就在里面的?
五条悟摸着下巴,扭头看向窗外那飞速倒退的景色。
他想起了五条奈身上没有玩家信息的事情。
心中忽然有一个猜测:不存在于任何一个时间点的咒术师,才无法被死灭洄游结界捕捉。
离开京都结界,手机恢复了信号。
好奇心驱使五条悟迅速拿起手机,再次拨打了一个电话。
“悠仁?你们现在在高专是吗?”
“哦,惠醒了,看来硝子又熬夜了呢。”
“嗯?你们吵架了?”
五条悟直起身,很是兴奋:“吵什么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