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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 狼人杀

作者:小鸟阿姨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


    可是天子何妨?臣子何妨?


    李从将牢门重重合上,只言:“长恨此身非我有。”


    他又说局势所迫何来想字一说。


    桂窈平视眼前,长睫微蹙。


    最为坦然自若的是徐卿,她察觉这牢房可谓别有洞天后,便去换好了衣物,此刻正用毛巾擦着头发,抬眸时,亦是除开任任北袭李从二人,最先发现桂窈神色紧绷的人。


    她摸了摸女儿的额头,再摸摸自己的。


    不烫。


    看着她失神的模样,徐卿笑了。


    “许久未见你如此。”


    桂窈微微敛神,眉心凛凛,恍然问:“如此如何?”


    徐卿拉过桂窈的手,轻声道:“早年间窈窈尚未醒来时,旁人不知,我作为养大你的舅母自然知晓,你虽不爱讲话,神情却颇好分辨,有时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看你蹙着眉的模样,就知道你这会安分不了。”


    在场众人好似都沉着一口气。


    再未舒开。


    桂窈与舅母这样聪慧的眼眸对视时,便也微微收回了手,她怕过她敬重的舅母会发现她并非原来的桂娘子,如今她能听见她的心声,便更胆怯。


    徐卿摸摸她鬓角,眯了眯眼,她自然明白在场众人各有各的秘密。


    她只希望她挂怀的人,能不涉此局。


    同样的,那位白发少年独站在旁,面具下的目光隐隐闪烁。


    小九并未淋湿多少,擦发尾时,更像在同自己寻个事做,他是断然不会先开口,作为国师的多年替身,他习惯掌握大局,倾听大局。


    而非先声夺人,落了把柄。


    桂窈把目光停回到任北袭身上。


    男人一袭黑衣,离她极近,因为雨打湿了厚重的衣物,如今沾湿在有力的手臂上,显得颇为冷冽。


    而他的身后还站着任灰。


    任灰方才与小九的部下有肢体接触,不说这些,也是雨浇得最透之人,可他同样伺机而动,此时心声少见地寡语,应是警惕非常。


    如今的境地倒很像桌游狼人杀。


    只是并无一个外力去让狼人刀人,让好人试探,桂窈作为法官,一时间也找不出私聊的办法,只好借着李从沉思之余,将任北袭的领口拉了过来。


    她决定先从他们二人下手。


    这个牢房共有三间内室,一间可以打水,一间有一张床,最后一间藏得最深,桂窈走进去时便瞧见了那书桌上的字迹,分明就是任北袭的。


    她坐靠椅背上,任北袭在给她擦头发。


    “你觉得陛下想做什么?”


    男人沉沉道:“许是你拉皇后上车的举动惹他不快,换言之,他如今想把这局扩大,为李皎扩大。”


    桂窈只言:“同舟共济。”


    任北袭将方才蒙面人递的纸条放在桌上,指腹略顿,停在那句“绝配”上。


    “我觉得此局不妥。”男人黑眸里闪过些许无奈,嗓音滚动,抬眸落到桂窈好奇倾听的眼中,不甚停住,“他若执意如此,也不可违抗圣意。”


    “于情于理,君臣仍是有别。”


    桂窈看他这委屈样子,手心没忍住贴了贴他凛冽的脸庞,对视时,忽然恍然道:“你将面具戴上,于不知情的人,你仍是我的侍卫小黑,而陛下,则是任将军的兄弟李从。”


    便何来君臣?只是那则道理总要留在心底,这是不可动摇的。


    “砰砰。”


    桂窈亲手将任北袭的面具戴了上去,方退后半步,让敲门的人进来。


    不出意料,是任灰。


    任灰还是否保持着面具身份?当他问出口时,桂窈与任北袭都持否定态度。


    “若是你在我身边,我身后便多了一人可以信赖,你知这里所有人的身份,但你不可以说出来。”


    任灰将面具放在桌前,手中的另外一封纸片也同样被展示出。


    “任灰,任家军将领,幼时被任北袭所救,武义上乘。”


    看这李从的字迹,桂窈有些无奈,合着这陛下才是法官在这发身份牌啊……只是不巧,如今书房里也有纸有笔,桂窈单手撑在砚台前,对两人低声道了句。


    外边再次传来骚动之时,桂窈方换好衣物,走出这间房。


    “何事?”她沉声问。


    仍在牢狱的干草床上坐着的李皎与桂窈对视一眼,微微垂眸。


    门外代为传话的贫月也被关了进来,而李从爽声道:“如今我的兄长任将军不知所踪,上边的几位便派我来问话,每过一个时辰,我们便要选一个无从关系的人离开牢房,直到我觉得剩下的人可用。”


    “如今已然半个时辰。”


    “诸位可有人选?”


    徐卿言道:“离开牢房的人会如何?”


    “若是徐夫人您出去,自然不会有杀身之祸,可若是无关的小卒,落在那些臣子手里可不好说。”李从笑道,手款款摩挲着毛笔,玉扳指许久未取,倒是有些怀念。


    徐卿并未再开口,只是微微揽住身旁的李皎,若是李皎想走,她定是陪她走,若是她想留,她如今不怕出去,便也考虑着陪她久一些。


    桂窈闻言,目光扫过在场诸位。


    “是你选,还是我们选。”她好似能透过面具看出李从那双丹凤眼微微眯起的模样。


    李从:“自然是我们,如今我们八人在一个牢中,我,亦是能被投出去的那人。”


    桂窈知道,桂窈懂了,桂窈在心里骂系统。


    “你发布任务的时候知道要两个小时送出去个人吗?”


    “消消气啦宿主。”


    “我怎么消气,我能自己出去吗?”


    系统笑着说不能,只徐徐道:“若是宿主成功对应上了人物,牢房外便会有一些意外线索传进来,另外,温馨提示,宿主切莫想要用武力逃走。”


    “此刻的牢房外,或许,已经不是皇宫里了。”


    “……”


    桂窈举手:“什么是有用,什么是无用,关于你的救国,又如何去讲,不如这位李从兄弟先同大家讲讲?”


    “唰——”


    李从将牢房背后的暗门拉开。


    “诸位可知,我的兄长任将军的确是从这间牢房中逃了出去。”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这牢狱之灾背后,竟有这样大的隐情。


    这块黑板上并无字迹,地底,却有粉笔灰尚未除净,李从晃了晃手中捻起的粉笔,只写了两个大字。


    “救国。”


    他嗓音含笑:“对外,任将军无由下狱,陛下避朝不出。”


    “可我若讲,从那日起到如今的整件事情,皆是这君臣二人所布下之局……”


    桂窈假意垂眸望着手心里的小青雀,余光,却锁死在了小九的脸上。


    在场最不该知晓这件事的,便是他了,可这少年人仍在整理着自己的发丝,好似两耳空空。


    话落时,方护住自己微垂的面具。


    “君臣之局,因何我们来救?”有人问道。


    闻言,李从并未回头,只执笔在黑板上写下几个序号,然后依次写下这些名字。


    壹,桂窈


    贰,黑衣人


    叁,任灰


    “这君,这臣,如今不是一个晕了,一个不见踪影?若我们不救,谁还来救。”他笑道,“藏在我们其中的可不乏参与之人,你说是吧。”


    众人的目光顺着望去,方才开口的人,如今只款款将自己面具摘下。


    贫月微微凛眉。


    李从似乎注意到了两人相撞的目光,接着写道。


    肆,国师府的人


    伍,白发


    间隔一行,继续。


    陆,徐夫人


    再间隔。


    柒,


    捌,李从


    这空出的七号是谁,并不难猜,桂窈犹豫不定的是李从对李皎的态度。


    他究竟是要护着她,还是真的同他之前放的狠话般……默许她踏入雨里,再牵着她的手溅她满身泥沼。


    李皎沉默着。


    而始作俑者只望着灯油款款滴落。


    “还有半个时辰。”


    “既如此,便从我这个八号开始,讲讲我的救国之法。”


    桂窈洗耳恭听,任北袭从室内端了把好椅子出来,示意桂窈坐,她眯了眯眼,也恭敬不如从命。


    首轮由李从出题。


    ——陛下如何?臣子如何?


    “陛下于我,与任将军于我,无甚区别,我不喜朝堂,也不喜边疆,空闲时日更愿意在衔玉城做个清闲少爷,救国离我太远,如今之国,也无需我去救。”


    “任将军约我在狱中赴会,告知我那日宴席真相,同时,让我传话陛下将诸位关在一起。”


    “今日谋算,可谓是君臣二人一手谋划。”


    这讲的什么废话。


    桂窈捏了捏自己右肩,仰起头瞅了一眼任北袭的心声,短暂从里面听出了无奈。


    下一位。


    李皎蹙着眉,与李从对视了半秒,怯怯开口:“陛下是极好的人,将军也是。”


    她握紧着的帕子已经快干掉了,忽而,又像是决定了什么,咬着唇再度开口:“我曾在书中读到妖兽缺的故事,不知怎的,这些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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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以来总在皇宫中听见有关缺的谣言,说陛下……被妖兽俯身。”


    徐卿是清楚,李皎不愿离开这狱中。


    她略一沉思:“比起皇宫中,京城里的谣言更甚,有人甚至在瓦子演起了妖兽故事的剧集,可我记得,这个故事在许多年前便先帝以盛世不可缺,只可盈为由……严谨再传播。”


    “至于陛下与将军,实话而言,两位都是我所敬重之人,同时,也是我所怜惜之人的夫君。”


    “我是万般不忍她们受苦。”


    桂窈安抚地对舅母笑笑。


    不出所料,在场众人的目光,皆在此时或多或少停在了小九周围,小九缩在干草堆里,伸了个懒腰。


    “哎呀,要不诸位大人们先将在下投出去吧。”小九眯了眯眼,手上却严丝合缝握住面具,隐约有警惕的意味,他见众人不理,又叹口气,“罢了罢了,我是何等身份,还请抓我进马车里的桂娘子说道说道吧。”


    桂窈摆摆手。


    游戏过程中不能打断发言哦。


    李从却并未开口制止,桂窈微顿,心里纠结着到底要如何给他定下身份。


    身后的任北袭嗓音淡淡。


    “既有规矩,还请遵从。”


    小九望着这黑衣人放在桂窈肩颈的那只手,有些无奈,却也只能乖乖站起来,微微拱手:“诸位好,在下既然挨着这这四号国师府之人,便也不藏了。”


    只见他微微转身,向一旁靠墙撑着的贫月伸出手。


    贫月:……


    那严丝合缝的国师府牌面具又回到了小九身上,他微微挽袖,一席红衣端正了姿态。


    “真是抓错人了。”小九笑道。


    饶是对国师再陌生的徐卿,如今也能认出这人究竟是谁,方才便有些怀疑,如今这模样,嘶,真让人跳不出错,可……徐卿也见过国师真正面容,若是这人当真是国师,因何不摘下面具。


    桂窈给小九数了个大拇指。


    big胆。


    “听了这样多的秘闻,若是不留下玩一会,出去,如何同朝臣们交代?”小九把自己哄高兴了,掩袖道,“臣对陛下的扶持,何须多言,旁人不知任将军与陛下是少年玩伴,亦不知二人设局,已不是第一次。”


    贫月发言:“陛下不熟,任将军兄长任重曾撰写过有关妖兽缺的故事。”


    诶?桂窈眨眨眼。


    脑海里的系统悠悠道:“宿主你瞧,这人或真或假,一言既分。”


    任灰没有思索很久,只在桂窈鼓励的眼神下,沉沉道:“的确,将军下狱是给外人做戏看的,只是前些天将军也不便出现在旁人眼前,便要我去与陛下沟通。”


    “妖兽的消息其实是陛下与将军故意透出,只是我并不知晓,陛下为何要突然下令攻打北疆。”


    “又为何真的晕了过去。”


    他背在身后的手微微摩挲着字条,片刻,退后半步。


    黑衣人。


    第一轮发言趋近末尾,实话来讲,李从最初分开的序号与发言顺序,非常有恶趣味,由他开头,由桂窈做尾,而票数又能确保任作为黑衣人的任北袭不被淘汰。


    男人的手落在桂窈的肩头。


    旁若无人般的接触,让人颇感暧昧,可桂窈那双灵动的杏眼里半分遮掩都无,好像她的这位侍卫的确是她的所有物,一举一动都在她的许可之内。


    那发言呢?


    任北袭只换了声线:“我曾见到邱宰相家的鸽子飞入宫中,被将军拦截,今日逮捕我们的女官神色紧张,那位盲人是乌花城府尹陆青山,据我所知,几日前曾乌花府挖出几局尸体。”


    “今日我保护在桂窈身边,只为保护她。”


    只是……桂窈意外发现,这平平无奇的发言刚刚进行之中,那本来端坐在旁的李皎忽然抬起头,眼中是来不及遮掩的惊讶。


    桂窈听见了她的心声。


    这个声音与任北袭的本音同样好听,却天差地别。


    李皎所惊讶的并非是她认出了这是任北袭。


    而是这个声音,她曽在那一日听到过,印象极为深刻,却再为到过耳边。


    这个人……


    是当年同高舜逼宫时身旁的将领。


    这种念头像一只野兽,来了一次,就认得路了。


    下次还会来的。


    桂窈心中的猜疑与疑虑同时在这一刻获得了解答,她抬眸时,好似与任北袭沉着的眼对视上,透过面具,仿佛能看清他当年是否也用这样的神情,干了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


    震彻山河的事情。


    可男人只是摸了摸桂窈的头。


    “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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