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忍不住想。
这么蓬勃的生长力，它会怎么和南极的寂寥相处呢？
它能适应这个寒彻骨髓的恶劣环境吗？
它会在什么时候受不了而主动离开呢？
......
想占有。
如果能强行把它留下来就好了。
怎么才能不惊动它呢？
怎么才能让它被塞壬的歌声吸引呢？
黎明感觉到有点烦躁了，努力把心里一些不合时宜的阴暗想法压制住。他扯了扯毛衣领口，觉得室内的空调温度好像开得有点高了。
叮！
“黎，你的咖啡制作好了。”老板娘提醒道。
她看着黎明目光的朝向，若有所思，好像明白了什么。
老板娘是亚洲面庞，但是从小长在国外，成年后也曾走南闯北，到处旅行过，当过一段时间的背包客，但是现在选择居住在南极。黎明来到长城站之后和她聊过几次，也算是熟识了。
他对老板娘笑了笑，说着：“谢谢。”
随即对着祝南星和陆嘉一招了招手，告诉她们可以过来拿热饮了。
陆嘉一看到老板娘的亚裔长相后，非常自来熟地开启了话头，没一会功夫，已经成功将老板娘的身份打探明白了。
老板娘中文名叫贺新，因为她出生在一月一日，寓意庆祝新年和新生命的诞生。祝南星觉得这个名字非常好，和老板娘本人的气质也特别搭对。
贺新非常不拘一格，和陆嘉一没几句话已经打成一片了，祝南星甚至觉得她俩再多待一会儿可以开始拜把子了。
贺新说自己选择留在南极是因为感觉到这里的召唤，她说：“这是一种非常神奇的感觉，但很多人觉得我神神叨叨的，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还沾点迷信思维，我都懒得搭理他们，他们懂个屁啊，老娘就是南极使者！！”
贺新人高马大的，说这话气势特别足，真的给人一种惹不起的感觉。
“对！”陆嘉一也大声附和着，给足了情绪价值，“那些喜欢嚼嘴皮子的人什么都不懂，就喜欢打击别人。贺老板，我觉得你特飒，我就服你！”
说着还给贺新比了个大拇指，觉得程度不够，两只手一起比上。
“大妹砸，我瞅着你性格不错啊，能处！不像那些喜欢唧唧歪歪的人。”贺新大力拍了拍陆嘉一的肩膀，也对这个新朋友表示了充分的肯定。
祝南星在旁边听着贺新丝毫没收力的手劲拍打出的声响，没忍住乐了，眼睛都笑弯了。
她的眼睛是那种圆形的杏眼，瞳仁占比大，但是瞳孔是琥珀色的，看着非常温柔，在医院带着口罩给病人看病的时候，很多人会因为这双眼睛就觉得她性格好人温柔，从而加上印象分，看诊的过程大多很顺利。
很多认识她父母的人都说，这双眼睛和她爸爸长得一模一样。因此祝南星非常喜欢自己的眼睛，每次照镜子的时候似乎能回想起一点爸爸的模样。妈妈有些时候也会看着她的眼睛突然愣神，不说话了，好像在透过她的眼睛看向自己的丈夫。
此刻这双眼睛弯成了月牙的模样，看着整个人更加柔和了。
*
“你们俩女生怎么到这地方来了，图个新鲜还是？”贺新好奇地询问着。
“嗐，我是图新鲜，也是想着来带着我们南星呀。”陆嘉一回头看向祝南星，手还不老实地摸了摸她的头顶，作出一副长辈的慈爱模样。
祝南星没好气地把陆嘉一的爪子拍了下来，刚刚还弯着的眼睛又变成了圆溜溜的形状，佯装着怒气。
“我爸爸曾经想来南极拍纪录片，但是没机会来，我小时候听得多了，想来这边替他看看。”祝南星耐心回复着贺新的疑问，“正好工作上有这么个机会，我就报名来了。”
黎明若有所思地看着祝南星的侧脸，吧台的正上方有个顶灯，投射在她的脸上，留下眉骨的阴影，此刻那双眼睛比平时好像黯淡了几分。
“这样呀，其实现在也有一些旅行团在南极的夏季过来参观旅游的。”贺新热心提出建议。
祝南星一边嘴角弯起，却不是之前那种愉快的笑容，摇了摇头，“我父亲已经离世了。”
贺新显然有点尴尬，连忙道歉，说着不好意思冒犯了之类的话。
“没关系的。”祝南星表示完全不介意，让贺新不用过分在意那些虚头巴脑的礼节，“人走了就是走了，没什么好忌讳的，这是事实。”
“哎呀，别说这些啦。”陆嘉一打着岔开始将话题转到另外的方向，“贺老板，我刚刚转了一圈，瞅着你这规模不小啊，你平常是怎么进货的呀，南极这边运输应该还挺麻烦的吧？”
“噢，我就是和运输队联系，现在科技发展了，其实说不方便也没那么不方便，就是时间长了点，海运、陆运、空运都有的。”贺新也连忙接着这个新话茬，“不过也不是想什么时候运就能运的，还是要根据天气情况调整运输时间节点的，我们一般要提前好些天和运输队沟通协调的。”
“那你这边咖啡、啤酒什么的存量多吗？”陆嘉一很好奇。
“咖啡目前是够的，酒精类的话你想喝一般需要提前预定。”贺新认真回答，“不过这边的水果供应不是很充足，你们在这里需要委屈一阵了。”
她又补充道：“亲爱的，等到你们回去的时候见到水果可能会感动到哭的，相信我！”
贺新信誓旦旦的拍着胸脯，开着玩笑，气氛又开始热起来了。
“哎别说，运输队的领队我很中意，够带劲，我一直想约他来着，不过人家热心工作没怎么搭理我，我打算加把劲把人给搞到手！！”
贺新右手握拳，非常豪气地对着初次见面的她们发表着宣言。
据她所说，她在当背包客的时候遇见过很多国家的帅哥，交往过不少优质的，甚至有段时间的愿望就是像集卡一样收集各个国家的帅哥，努力让他们组成一个绿叶前任团（当然她是那朵鲜花），也不枉她来这花花世界走一遭。
出国果然见世面啊。
祝南星暗暗咂舌，注意力已经完全被贺新的豪迈宣言转移开了。
*
科考站室内的灯光都是偏暖色调的，此刻吧台上的灯懒洋洋地照在他们这群人身上，但窗外的风还在时不时拍打着经过强化的承重墙，哐哐作响。
祝南星觉得这个场面有点像金庸小说里面的江湖，此刻外面风雨交加，一个孤僻的深山里隐藏着这么一间客栈，老板娘就像那种身怀绝技但归隐山林的江湖人士，招揽着不知何时会经过客栈，或是在恶劣的天气进来歇个脚的各路人马，而她此刻正侃侃而谈，侠气十足。
黎明只是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坐着，甚至都没怎么出声，但是祝南星的视线很难不被他吸引，他是那种单单坐在角落就会把大众目光全部吸引走的人物，按照刚才脑中私设场景下的身份，黎明像是深藏秘密且寡言少语的游侠。
他现在盯着手中的玻璃杯，缓缓搅拌着，可能在思索着什么，也可能是单纯走神了，低垂眼睫时的阴影恰到好处地加深了他本就深邃的眉眼轮廓，祝南星一直知道他的侧脸线条很优秀，但是这下显得过分出众了，此刻光影下像是大理石雕像亲手被神邸抛光过一样。
平常总会觉得他这个人看着非常冷淡，但是现下由于灯光很暖，他整个人显得十分柔和，少了锋芒，甚至给人一种可以轻易接近的错觉。
祝南星可算知道为什么酒吧里面总有人乱搭讪了，灯光氛围感营造出脆弱孤独的错觉，会让搭讪者自以为有能力去拯救所谓的“失足少年”。
真是疯了！
祝南星重重眨了下眼睛，打算把视线从“失足少年”的身上移开，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对视了。
此刻祝南星正对着黎明，看清楚了他的眼睛形状，是微微上挑着的，和他妈妈很像，非常魅惑的眼形，但他的睫毛却是低垂的，增添了几分无辜。瞳孔的颜色过于黑了，那抹漆黑在眼窝深处流动，像揉碎的星云残骸凝固成的墨玉，又好像瞳孔深处栖息着永不融化的暴风雪。
太深了。
他的母亲的瞳孔是浅色的，那他眼睛应该更像他的父亲吧，祝南星想着。
它好像弯了一下。
黎明笑了，是直达眼底的笑意，可能是看到祝南星此刻愣神的样子觉得格外有趣，此刻甚至冒出了恶趣味的想法，想要逗一逗她。
“怎么？贪恋美色？”
祝南星吓了一跳，回神了，低下头，感到有点窘迫，有点想要脚趾抓地，试图偷偷扯一下陆嘉一的衣角让她帮助自己脱困，但陆嘉一本人此刻和贺新聊得正酣，已经开始追忆青春往事了，就差指点江山挥斥方遒了，完全无暇顾及祝南星这边的情况。
靠不住！
祝南星有点想要跺脚，顺便暗暗踢一下陆嘉一这个关键时刻掉链子的闺蜜。
怎么会这么丢人啊！！
看人还看呆了啊啊啊！！！
果然色字头上一把刀，下次不敢了！！
这么想着，又偷偷抬起眼又看了一眼黎明。
下次还敢呜呜呜！！！
可能是祝南星表现的样子过于窘迫了，黎明打算先放人一马，想着时间还长，慢慢逗更好玩，他开口问道：“你现在在林城工作？”
这个话好接！
“对，硕士毕业后就留在林城工作了，那边发展前景还不错，离家也近。”祝南星觉得自己终于能开始正常交流了。
“你的工作性质，应该很忙吧？”黎明开始打探。
“确实挺忙的，忙的时候两三天在床上待的时间可能不超过 5 小时。”
一提到工作，那可是有抱怨不完的话题了。
“那你和你男朋友岂不是很久才能见一面？”
黎明：确认一下我是不是男小 3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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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