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
今天早上下了小雪,我走在路上,手里捧着刚刚在便利店里买的香菇肉包,热气隔着塑料袋传递到我手上。
包子被我咬掉几口,雪花飘到褐色的肉酱上,立即化成水珠。
大概从去年春天开始,学校放宽了要求,将高三周末的补习改成“1 1”制。
原来的一天补习,拆成了半天补习半天自习。又将周末的自习改成了自愿报名。
周末没有早自习,现在是早上七点,阳光撒在地上,却毫不减温度。
于栩庚给我发了一条消息,绿油油的头像冒出来。
我扫了一眼消息,随手挑了一个卖相不错的比格犬表情包发过去,动了动手指,没忍住点开他头像。
于栩庚的头像和他本人一样,有种平静又茂盛的活力。
像是日落时随手拍下的绿化林,橘色的落日透过三四棵不同种的乔木向下斜着打在长得弯了腰的草上,赤橘色的光晕和浓郁的绿对比鲜明但不突兀。
看着图,我好似闻到一股青草味,闷热湿润空气灌进鼻腔。
我打了个寒颤,被风刮回现实,两三口吞掉冷掉的包子,把带着余温的塑料食品袋揉成团握在手心里,把冻僵了的手迅速揣进羽绒口袋。
还有十五分钟。
我站在大门前,平静而又深情地望着学校。
啊!我的噩梦!
“同学!快进去吧!我瞅你站了两分钟了!”,门卫大爷坐在安保室里,把铁窗扯开一些,俯身冲着我喊。
有吗?
没有很久吧。
教室在二楼东南角,大门在北边,一条灰白色的石板路贯穿学校南北。从大门进,大概走半分钟到教学楼入口。
早上学生一直比较分散,零零散散从不同方向进教学楼。
我到教学楼门口的时候于栩庚刚好从食堂出来。
他今天穿了一件灰色卫衣外套,和黑色一样显白。他看了我一眼,又转过头继续走。
无视我?!
我立刻跳过去拍在他后背上,“怎么不理我!”,不过立刻又因为自己的鲁莽后悔,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于栩庚眉毛很浅地拧了一下,随即立刻舒开。他把我的手拍下来,没说任何话,但放慢了脚步,和我一起慢悠悠地进班。
班级里坐了不少人。
我站在门口,挑起眉毛。
今天一个两个都不出去散步了?
班主任坐在讲台边上整理教案。
我说呢,原来今天“大王”在看着。
大王是我们班主任,全名叫王婧。刚认识王婧没多久,我们一致认为王婧颇有山中常不在家的老虎风范,故名“大王”。
大王平时顶着一张超级温柔的脸,发火的时候比任何人都有震慑力。
但我知道她在我们班腐女磕糖的时候偷偷拍照。
我躲在门后,给余丘发了条消息。
——?你怎么不说大王看班?!
我等了五秒,没等到回复,把手机揣进兜里。
问:一个正在学习的学委多久看一次手机?
答:略(无解)
我把外套一脱,搭在手上,慢悠悠地从前门绕到后门。
再绕回前门。
再走到……
……走不了了,教导主任在巡查,问我在转悠什么。
我说主任您好,然后迅速从后门窜了进去。
“你不是和于栩庚一起回来的吗?”,见我终于回来,班主任从讲台后站起来,顺口提道。
我看了一眼于栩庚,他事不关己地半趴在桌子上,头向前倾。
我迅速跑到位置,敲了一下于栩庚让他往里面趴着去。
“好了啊,”,王婧敲了敲讲台,金属的撞击声很快让班级安静下来,“既然人都差不多齐了,我来讲件事,要是不在就转告一下昂。”
班级立刻变得嘈杂。
她听着议论声,干脆停下讲话,吊着我们心思。
“还有两个周过年嘛,学校下个周放假。”
王婧没让其他人说话,紧接上:“那么这次考试类似月考,只抽测最近复习的内容,下周二开考,周三放假!”
说完转身就走,在动荡来临前离开了教室。
班级内突然安静三秒,突然开始尖叫。
最开始几声,但很快,全班都参与进来。
我也激动地跟着大喊,眼睛笑得眯起来。
于栩庚依旧在当他的男神。
他被吵得睡不着,头枕着臂弯。
我看他,他和我对视,也开始看我。
他又笑了。
不是吧……
于栩庚你不想当网络高冷男神了?
好耶!本小太阳又融化一座冰山!
……
我最近几天都没动我的预言能力。
不是所有人都能坦然接受在自己面前演盖片主角还是自己的!
至少我是不行。
像于栩庚一样看上去纯情,实际脸皮比地壳厚的也许可以。
于栩庚突然间变得深沉,我不解地歪头看他。
“我很丑吗?”,他问。
谁丑也不可能是你丑!
“没,你可帅了呀。”,我立刻说。
“你问这个干嘛?”,我震惊地追问。
这是看上谁了。
于栩庚没回答我的问题,我也不好追问,于是眼巴巴地看着他,暗示之明显。
于栩庚还是不理我,我换了种更明显的暗示。
我头已经贴到他桌子上,扭到了将近一百八十度的极限,手撑着桌子谨防自己真的被别过去。
“你这样子好像拴在门口的狗。”,于栩庚终于肯动嘴说话。
他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本牛津英语词典,“哐当”往我桌子上一放。
词典赶超板砖,而且是五六块板砖,他豪迈一掷,震得我桌子上东西哗啦撒一地。
而且差点砸到我脸上!!
凶手一脸毫不知情。
可恶可恶可恶!
“偌姐不是说带你学英语吗。”,于栩庚拍了拍鲜红色的那本邪恶板砖,“先把词汇量提上来。”
“呵”,我冷笑一声,当我背完第一个字母A的单词,恐怕我已经在大专挣扎一年了。
于栩庚看我的眼神无辜温柔,能溺死一只猫两只狗三只兔子四只仓鼠…
…爱护动物,你我做起。
溺死两本互译词典没问题。
“只有一种办法吗?”,我弱弱开口,声音可以夹死五只苍蝇。
“…有的。”
“端上来啊!”,只要不背单词…
“有点晚了,而且时间不太够……”,说着,于栩庚真的转身去给我规划了。
对我这么上心吗。
“偌姐给你钱啦?”,我在他耳边用气声问,“这么上心是给了多少啊?”
于栩庚皱着眉,有些嫌弃地说:“没给。”
说着又像唾弃自己一般,低声说了一句。
他说,“因为一个很重要的人。”
那一瞬我莫名觉得委屈,哪怕早知这两天是我一个人在乱想,但于栩庚真的说出口的时候和自己猜出来完全不一样。
心口抽动几下,泪腺立刻分泌泪液。
我装作很困的样子,低头把眼泪抹在蓝色的校服上,边深呼吸边掐自己让自己不要乱想。
“谁啊?”,我不是很在意地问,实际心跳早乱了拍,“嫂子?”
于栩庚有些惊讶于我听见他的话,罕见地静止几秒,“不是,是我妈。嫂子为什么要关心你的成绩。”
“那就是有嫂子喽?”,我追问。
于栩庚与我对视,他低头,抬眼向上看我,眉眼显得深邃。
我清楚的意识到自己问题越界,低头缩回自己位置上。
“还没有”,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