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在外面跑了一天,都累坏了。
厉母去灶上,简单下了点面条吃,特意给陆今夏卧了两个鸡蛋。
吃完饭,陆今夏累得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厉北霄去了爹娘那屋,他压低声音跟厉父说:“爸,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夏夏在山上没走远,那野猪今天能追夏夏,明天就能下山祸害庄稼,说不定还伤人,我记得大队长那里有杆子猎枪,我想去借来,上山把它除了。”
厉父点点头:“你说得对,是得弄了,这野猪不能留。”
“会不会有危险,还是和大队长商量一下,人多些一块去。”厉母担忧地问。
“不成,人多更麻烦,这样吧,我和阿霄明天一早摸上山,先看看情况再说。”
“就是,妈,我哥可是部队有名的神枪手,百发百中,爸,哥,也带我去吧。”厉南辰充满期待地望着他们。
“不行,你还小,不能……”
“妈,我已经18了,不小了,我哥在我这么大的时候,早就进部队了。”
父子俩对视一眼,厉父笑着说:“行,一块去,我厉家男人,没有孬种。”
“可是……”厉母还是担忧。
“有我跟阿霄在,放心吧。”
“妈,你明天和媛媛就不要下地了,在家里陪着夏夏,这事先别跟她说,我怕她心里难受。”
“这还用你说,我自己儿媳妇能不心疼?”
第二天天刚亮,厉家父子三人就去敲大队长家的门。
厉父说明来意后,大队长骇然,野猪的威力他在清楚不过了,前几年有一次秋收时,几只野猪从山上下来,破坏了不少庄稼。
“厉老弟,你跟我透个底,你们真的有把握?”
“大队长,我心里有七成把握,主要是看野猪的数量,如果只有一头,那我就有十足的把握。”
“好吧,厉老弟,如果能猎杀这头野猪,那就是为全村造福,到时候,我必须要去公社给你记上一笔。”
厉父微微一笑,宠辱不惊:“大队长这话严重了。”
提着猎枪,揣上干粮,三人没有惊动别人,悄悄摸进后山,寻找野猪的踪迹。
他们仨这一上山,消息就跟长了翅膀似的在村里传开了。
“听说了吗?老家厉爷仨,扛着枪上山打野猪去了!”
“嚯!就为了他那个新媳妇?听说她媳妇昨天偷跑到山上,遇到头野猪,差点没回来。”
“这三人,胆子可真够肥的!”
“可不是嘛,我看他家那媳妇啊,就是个扫把星,刚来几天就招野猪,还让爷们儿为她玩命!”
“我看啊,这事八成是那媳妇撺掇的,长得跟个狐狸精似的…”
“少说两句吧,那野猪真下山了,谁家不遭殃?人家老厉家这也是为民除害!”
大家说什么的都有,有担心的,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也有那嘴碎的婆娘直接骂陆今夏是“扫把星”的。
这话不知道怎么的,就传到了林晚耳朵里。
她这几天本来就因为厉北霄那几句话,伤了心,昨天又听说一些厉家媳妇命好,男人宠,不下地之类钻心的话。
今天又在地里,听说厉北霄居然为了他媳妇,冒险上山打野猪,气得肺都快炸了。
她扔下手里的活,不管不顾,一阵风似的冲到厉家院子,门都没敲就闯了进去。
指着炕上正吃早饭的陆今夏开骂:“扫把星!你安的什么心?你自己找死往山上跑,差点喂了野猪,现在又撺掇厉大哥他们上山?
那野猪是那么好打的?他们要是出点啥事,你担得起吗?你就是个害人精!”林晚眼睛都红了,声音尖得能戳破屋顶。
陆今夏被她骂懵了,今早起得迟,家里男人都不在,她以为他们上工去,根本不知道他们是上山打野猪去了!
一听这话,她脸“唰”地白了,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急得就要从炕上下来:“你说什么?厉北霄他们…去打野猪了?我不知道啊,这…这太危险了,媛媛,你告诉我,你大哥干什么去了?”
小姑娘不擅长说谎,言辞闪烁,支支吾吾的。
厉母正在灶上熬大骨头汤,听见动静冲进来,一看是林晚在这撒泼,还把自己儿媳妇吓得脸煞白,火气“噌”就上来了。
平日像面团一样的人,现在也气得浑身发抖,她抄起门边的扫帚,就往林晚身上招呼。
一边赶一边骂:“滚!你个搅家精给我滚出去,我们家的事轮得着你在这指手画脚,再敢进我家门一步,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林晚被扫帚疙瘩打得抱头鼠窜,狼狈地被轰出了厉家大门。
厉母“哐当”一声把门闩死,气得胸口直起伏。
陆今夏坐在炕上,心里七上八下,胃口都没了。
满脑子都是厉北霄父子三人在山上遇到野猪的危险画面,又担心又自责,这脚伤也不觉得疼了,只觉得心慌得要命。
厉母把扫帚往墙角一扔,看着炕上脸色惨白,眼泪汪汪的陆今夏,自己心里也揪得慌。
她走过去,坐到炕沿上,伸手拍了拍陆今夏的手背,那手冰凉冰凉的。
“别听那疯丫头胡说八道!你爸不是没有成算的人,况且阿霄在部队练过,枪法好,就连南辰,那也是打小在部队长大的,怕啥?”
陆今夏抬起泪眼,声音发颤:“妈…都怪我…要不是我瞎跑,也不会招来野猪,他们也不用冒这个险……”她现在是真怕了。
“说啥傻话!”厉母打断她,抬起袖子给她擦擦眼泪:“那畜生早就该打了!就算没你这事,它哪天溜下山来祸害庄稼,伤着人咋办?你爸他们这是给村里除害呢,再说了。”厉母顿了顿,看着陆今夏,脸上挤出一丝笑容:“阿霄那性子你还不知道,犟得很,他认定要护着的人,天王老子来了也挡不住。你呀,安心养你的脚,别胡思乱想的,反倒给他们添乱!”
厉媛媛也凑过来,小脸上努力挤出个笑,学着大人的口气:“嫂子你别怕,我爸很厉害的,我哥更厉害!”这话虽然孩子气,倒是让陆今夏紧绷的心稍微松了一点。
婆媳俩加上小姑子,就这么互相安慰着、鼓励着。
厉母去灶房端来一碗骨头汤,几块排骨,逼着陆今夏吃了下去。
厉媛媛说着三兄妹小时候的各种趣事,转移她的注意力。
陆今夏心里感动,心里那股恐慌和自责虽然没散,但好歹有了点依靠,不像刚才那么六神无主了。
时间过得特别慢,太阳一点点偏西,屋里也越来越暗。
三个人嘴上说着不怕,可谁也没心思做饭,空气里那股凝重越来越浓。
陆今夏坐立不安,手指头无意识地绞着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