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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少年

作者:临池游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宁州是苦寒之地。


    至少,从南边来的大家都是这么说的。


    顾忱却不这么认为。


    宁州四季分明,春花夏雨秋叶冬雪,哪个比南边差?


    小小的、抱着怀疑的她第一次来到南边时五岁。


    江南的婉柔风光确实有趣,只可惜待的时间太短,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是浅尝而止。


    偏偏回到宁州,父母就说情已断了。顾忱和父亲顾常霖留在了宁州,守着狼烟门。


    她再也没出去过,整日就是练武,读书。


    边疆落雁,大漠飞雪,看得多了也腻了。


    顾忱也曾和顾常霖爆发过激烈的冲突——她要自由。


    顾常霖怎么说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高手,脾气又不好,顾忱年纪小的时候净是挨打。


    年纪大了,顾忱当然不可能受着父亲莫名其妙的打,也常常和父亲在狼烟门内大打出手。


    一开始,当然是遍体鳞伤。


    但武学天才的她随着年岁渐长越来越强。到最后,顾常霖都无法占到上风时,她就再也没挨过打。


    那次,顾忱骄傲地把刀抵在了顾常霖鼻子跟前,问他你还要怎么样。


    顾常霖没说话,深深地望了顾忱一眼。


    他没有带着往日里的暴躁,反而平静地道:“很好。”


    顾忱终于得到了认可,狼烟门的日常事务她也参与其中。


    那年,她也不过才刚过垂髫。


    顾常霖渐渐不再见人,他对顾忱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要和别人打架。”


    顾忱也猜出原因,她比同龄人要强上太多了。


    修道者的寿命漫长,几千年的时光里,十年压根算不得什么。


    她早早拥有了武力,却还没拥有与之匹配的心智。


    她豆蔻之年,顾常霖病逝。


    和记忆里永远冷清清的狼烟门相比,那几天的狼烟门真称得上是门庭若市。


    五湖四海前来吊唁顾常霖的人都挤在小小的山头上,披麻戴孝的孤女冷眼旁观。


    有个女人牵着个小女孩问她:“你要不要和我走?”


    顾忱实打实地疑惑:“你是谁?”


    女人一下愣住了,半晌才道:“我是你母亲啊,小九。”


    小九这个称呼她已经许久没听过了,就像曾经如梦的年华被压到箱底,又猝不及防地被人再次摆到面前。


    战胜顾常霖后,她就是狼烟门被承认实力的少主了,和门主一样受人尊敬,也和他一样承担着责任,有着威严。


    顾忱太聪明,太独立,太渴望自由。


    相应地,她的少年时代也太短暂。短暂到好像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这也是实力的证明,顾忱也再没把自己当成小孩子看过。


    有朝一日还能被长辈这么称呼,她愣了愣。


    苏镜和顾常霖谁也不欠谁的,都是江湖上有名的高手,谁离了谁都能活。


    苏镜嫁了另个宗门的宗主,不久就又有了喜。但是她手上牵着的却是她与顾常霖的又一个孩子。


    当初分开时,苏镜故意隐瞒了她怀孕的消息,也没带走顾忱。


    很多年后,在某个无月的夜晚,叼着草根望天的顾忱才明白这是为何。


    她一直不受待见啊。


    老天许是知道她这辈子颠沛流离爹不疼娘不爱,给了她个武学的天赋,让她至少能安身立命。


    顾忱当然是不同意苏镜的意见的。


    这么多年来,一次都没回来见过我,这个时候又说要带我走?


    可笑。


    顾忱平静地阐述事实时,苏镜却说,她给顾常霖写过信说要见孩子的,只是没得到过什么回应。


    顾忱半信半疑,却真的找到了厚厚一沓信。


    她一时心软,答应了母亲的要求。


    但她也没忘了父亲的告诫。


    不要和别人打架在此刻有了新的意义。


    寄人篱下,不要起冲突,不要暴露实力。


    妹妹无理取闹,同母异父的弟弟年幼……


    两年过去,顾忱终于受不住这般消磨,掀桌跑了。


    期盼了许多年的自由一朝到手,顾忱却很茫然。


    她不敢回宁州。


    狼烟门怎么样了?近乡情更怯,她安慰自己,不回就不回了吧。


    经过这些波折的岁月,心灵早已成熟,但熬了这么久,她身体上真正长成大人了。


    顾忱难得絮絮叨叨说了一大段话:“……抱歉,前情交代得太多了。没忍住。”


    “谢谢你愿意把故事分享给我听。”赵桓摇摇头。


    和顾忱颠沛流离的少年时代相比,他真的算是幸运了。唯一的不如意还是因为书看得太多把眼睛看坏了被父母扔出家门看看江湖。


    “你还想听那日吗?”顾忱看到赵桓的神色好多了。


    “择个时日,我把我的过往说给你听。”赵桓不想揭人伤疤,但顾忱愿意为了他把过往说出来,他很感激。


    “景王爷,顾将军,东西我拿到了。”寂静中,屋外传来急切的声音。


    “进来。”顾忱起身,把门开了条缝。


    零星的光洒进来,白岫只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然后入目的就是满地的血肉。沾了血肉的藤鞭染着血色看不出原本的样子,孤零零地滚到他脚边。


    顾忱飞快地关上门:“东西给我。”


    “好。”白岫定神,模糊地想,他俩把谢家大哥杀了?


    仔细一想也在情理之中。


    顾将军在朝堂之上当透明人,被人惹急了才骂对面个狗血淋头。但人家手里是真实打实握着军权的,手底下不知斩过多少敌,像谢家大哥这种渣滓,杀了就杀了。


    只是景王爷这状态不对吧?


    景王是个讲究人,这点哪怕是不常入京的白岫都知道。


    人家天生一副不入红尘的谪仙样,穿着白衣,公子如玉。


    可看看如今这般……


    景王爷一头冷汗,发也没束,乱糟糟地还染了血。他面上还覆着谁人的衣带,遮住了表情。


    等等,那衣带像是顾将军的?


    白岫惊恐的视线反复从二人之间扫过,顾将军倒是还好,袖子染了点血迹,面色不是特别难看。开门的是她,景王爷衣衫不整地倚在墙角……


    !!!


    该说不说不愧是朝堂之上两个最狠厉的角色,连在一起都这么……


    白岫收了乱看的眼睛,生怕自己因为撞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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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王爷被顾将军上了人头落地。


    二位接着玩吧。


    “过来吧,看什么呢?”顾忱无知无觉地招呼白岫,“把蜡烛点上,准备把谢家大哥的尸体处理处理。”


    “怎么个处理法?”白岫魂不守舍地点了蜡烛,幽幽的火光更显暗室的诡异。


    顾忱一摆手:“好问题,我也没想出来。”


    要销毁尸体的话必然要火烧,火烧又会激起乌粉……


    “盐水带了吗?先把尸体抛进去,然后加石灰。等乌粉消的差不多了再用火烧。”很轻很虚弱的声音从墙角响起。赵桓想站起来,被顾忱一把按住:“省省吧。”


    白岫装盐水的是只铁皮大桶,但不一定能容得进这么大的尸体。


    顾忱弯下腰,也不嫌血腥,直接把尸身的主体部分丢进桶里。


    清澈的盐水当即染上了妖冶的血红,白岫也跟着把碎掉的脑花等一股脑丢进去。


    石灰加进去,轻轻的“噗嗤”一声在寂静之中格外刺耳。


    缕缕轻烟升起,顾忱松口气,成功了。


    赵桓的视线直直地凝在那一缕烟上,他的声音虚弱但坚定:“白岫。”


    “臣在。”白岫一惊,看到了景王爷眼中的百感。


    暴虐,怀念,仇恨,都是一闪而逝,瞬息之间又成了平静的悠远。


    赵桓听着噗嗤的声音越来越小:“乌粉的销毁方法已经会了吧,回去挑几个人也学学。盐不是问题,有困难直接上书阿涿……皇上,他会鼎力支持。”


    “这东西要严查,但我们抽不出身来,也派不了什么人,强龙不压地头蛇。你报效宋朝的时候到了。”顾忱语气凝重,一字一顿,“拜托了,这涉及到了天下太平。”


    “是!”白岫忽地意识到了这件事有多重要。


    景王和远东王亲自动手压下消息,连死尸都得小心谨慎地处理掉。这什么乌粉,完全是害人的东西。


    那一坨不成样子的尸块混在血水里总归不是法子,赵桓起身,把沾了血肉的藤鞭,沾了血迹的衣角都扯扯团团扔进去了。


    地上的血迹不好处理,他解下自己的衣带,一点一点擦干净,然后丢进桶里。


    “要晾干好像太久了?”满满一桶混合物,赵桓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顾忱心生一计:“炸掉。”


    白岫嘴能塞下一个馒头:“……啊?”


    顾将军行事作风之狂野令白岫甘拜下风,这位真是想一出是一出,而且大多是对的。朝中说她攻击性强的还是太含蓄了,这分明就是个披着冷漠皮的疯子。


    “你还记得当初失败的经验是怎么着吗?”顾忱明显是问赵桓的,白岫安静地听着。


    身为地方督查使,他没想过自己上任不过一年多就碰到了这么多离奇的事,两位大宋正儿八经的王和他共处一室,一起琢磨着怎么彻底“毁尸灭迹”。


    刚才那些龌龊的想法他抛到脑后去了,这么紧急的情况,他们俩就是欲望再大也不至于在这儿就做上了。


    明明是打了一架,景王不善武力受了伤,然后顾将军赶来救场,一鞭子抽死了发狂的谢家大哥。


    我刚才在想什么啊,白岫斗志昂扬,准备和乌粉来一场旷日持久的追查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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