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个计划，在昨天方宥礼和程皓山商讨时就已经猜出了七八分。
其实很好分析，沈惟奕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在方宥礼面前暴露，所作所为都很好被看破。
方宥礼现在除了延欢和程清烟先生这个身份别的没什么好让人谋求的，沈惟奕那么早就一直和方宥礼来往亲近，想来不会是想要现在的什么。
能一直让沈惟奕惦记的，那就只有早先他父母留下的技术了。
于是方宥礼决定将计就计。
以往是敌在暗他在明，现在情况转变，沈惟奕成了在明面上的那个人，局势自然是对方宥礼有利的。
当时程皓山听完了方宥礼的计划后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忽而沉沉笑道：“你啊，和清烟真是像。”
他和程清烟像？
有吗？
方宥礼当时听得愣神。
他一下子没明白，不过是一个计划的雏形，怎么能看出来他和程清烟像？
况且，这话要是程清烟听了应该也是会反驳的。
按现在她对他的态度，她才不愿意被说和他像。
不过那天晚上方宥礼看着睡熟的程清烟，忽然又想明白了程皓山的那句话。
他应该说的是，他们总是擅长以身入局的谋略。
程清烟向来是这样，看破了别人的诡计也不说破，假装被骗然后站在高处看着别人像小丑一样乱跳，等看够了就反过来利用别人。
她够聪明也够狠心，甚至当初面对自己都毫不心软。
方宥礼现在再想起也还是觉得心惊，她在他面前吐了那么大一口血，洗胃住院都是真的，可她最后还能像个没事人一样，胜券在握着继续做局。
而他和程清烟相处久了，居然遇到这种事后的第一反应也是要将计就计。
可不可否认的是，这种方法是真的好用。
只有在敌人相信自己的计划成功并且为之得意时，才会放松警惕。
他们以为自己成功了，殊不知，那才是深渊的开始。
方宥礼第一次做这样的计划还有几分紧张，一开始也不确定事情究竟会不会按计划中的走，直到这天沈惟奕联系他，说韩知妍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很想见见他。
方宥礼挂断电话后才猛地松了口气，换了身衣服走出延欢。
他是在延欢附近的一个公园里找到的韩知妍，他到的时候，韩知妍正坐在湖边小亭子里看着正在游船的一家四口发呆。
他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眼，愣了下才走近到她身边。
韩知妍余光看到了他走近的身影却没有转过头看他，目光依然停留在那船上欢笑着的一家四口身上。
“小时候爸妈总是很忙，没太多时间照顾我，我算是跟着保姆长大，以前见到别的小朋友能和爸爸妈妈在一起我真的很羡慕，我不记得我上学以前的事了，我一直以为，他们就是我的亲生父母。”
韩知妍说完还垂头自嘲般笑了下，又道：“我一直都很努力想让他们认可我，在我听到他们说我不是他们亲生女儿的时候，我觉得天都塌了，这么多年我的所有努力好像都成了一个笑话。我只是他们的养女，他们能养我长大已经很好了。
“我以为在这个世界上我没有任何一个亲人了，我不知道我能去找谁，那天惟奕哥也是看我太难过了，就把事情告诉我了。”
说着，韩知妍泪眼婆娑地扭过头看他。
“虽然以前我就拿你当很好的哥哥，可是……你告诉我，你真的是我的亲哥哥吗？”
如果是以前，方宥礼还不确定她的身份时，他自然会因为以为她是自己的亲妹妹而心软，可是现在，他不会了。
是他们骗他在先，那也就别怪他狠心。
方宥礼“嗯”了一声：“这件事对你来说很突然，一时受不了也没关系。”
韩知妍摇摇头，倏地转过身抱住他的腰。
“我知道我的亲哥哥是你的时候我真的很高兴，我很高兴是你真的，哥……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方宥礼垂眸看她，随后叹了口气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嗯，只有我们两个了。”
韩知妍抱着他痛哭流涕。
程清烟下午就准备着去参加晚上一个很重要的宴会，连工作都只能抽空在车上处理。
赵知年在前排开车，看程清烟还在后座看平板，尽力开得平稳。
程清烟看得久了眼睛发涩，终于看完了最后一份电子文件后才好不容易能关上平板转头看看窗外休息一下。
可不过是往窗外看了几分钟，忽然不远处小亭子里的一对身影进入她的视线，让她不由得怔愣。
“停。”
赵知年下意识把车靠边踩下刹车，疑惑道：“怎么了姐？”
程清烟看着车窗外不说话。
赵知年疑惑不解，顺着她的视线也向窗外望去。
当看清那对腻歪的“小情侣”是谁时，赵知年也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女生看不清脸，男生是……方总？！
方总怎么能……
赵知年小心翼翼往后瞟了一眼，只见程清烟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不明喜怒。
反正，赵知年觉得她是不会有多高兴的。
虽然看不到女生的脸，但程清烟能看出来，那是韩知妍。
只是哭一哭就这么惹人喜欢？
她确实没在方宥礼面前哭过。
不过，就算她真的在他面前哭了，恐怕他也不会喜欢的。
而且，用眼泪换来的喜欢，或者同情，她才不稀罕。
随便他。
程清烟很快收回视线，淡淡道：“走吧。”
赵知年也摸不清现在他们两个究竟是什么情况，抿抿唇只能继续开车。
亏他一直都觉得方总还不错，现在真的是……
渣男！
他姐明明那么好，不喜欢才是脑子有病。
原先他还想着小慕总居心叵测不能让姐太相信他，可今天看到这一幕，他又忽然觉得小慕总也挺好的。
至少他是真的对姐姐好，又是真的喜欢她。
喜欢一个人的眼睛是骗不了人的，赵知年一开始就能看出来，慕隐鹤是喜欢她的。
可他姐姐也是真的喜欢方宥礼。
究竟是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好还是和喜欢自己的人在一起更好？
赵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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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
不过他再想想他自己，起初他也不太相信薛珂真的喜欢他，毕竟这么多年，看起来她是喜欢林皓的。
可是他好喜欢她的。
现在真的在一起了，他想，她应该是已经有点儿喜欢他了。
要是方宥礼也是真的能喜欢他姐就好了，在他心里，他姐小程总就值得最好的，她就应该万事顺遂，骄傲肆意。
她喜欢的人，怎么能不喜欢她？
赵知年愤愤不平，等红灯时忽然想到，宋泊不还在延欢呢。
一会儿应酬完了就去找宋泊问问！
程清烟还不知道赵知年心里的小打算，又重新把注意力放到了文件上。
方宥礼自然没注意到路上停了片刻又离开的车，当然也不知道正巧被程清烟看到。
他安慰了韩知妍好一会儿，等她好不容易不哭了才松了口气。
这也太会演了些，他都有点儿受不住。
女孩子都这么爱哭？
程清烟就没这么哭过。
方宥礼忍不住想，要是让程清烟来演这种戏，她恐怕都哭不出来。
算了，他也哭不出来。
而且要是程清烟像韩知妍刚才那样哭，那都不是她了。
她爱撒娇又爱勾人，明明就是只小狐狸。
如果让她来演认亲的戏码，她应该会笑嘻嘻地抱住他就叫哥哥。
然后再撇撇嘴控诉，为什么他这么久不来认她，最多红着眼眶，让他一看就忍不住心软，自责自己太过没用，怎么没能早点儿认回她。
心软之下，免不了就会因为愧疚，答应她各种看似简单实则无赖的小要求。
方宥礼因着脑子里想象的画面，眼底都不禁浮现出几分柔和。
韩知妍泪眼婆娑地对上他的眼睛，那是她从来没在他脸上见过的温柔神色，心底也不禁多了几分自信。
看来他是真的信了，沈惟奕那时还有所顾虑，害怕方宥礼不信。
现在看来，他分明就没怀疑什么。
方宥礼垂眸看向韩知妍，这时才想起了拿出张纸巾递给她。
“好了不哭了，擦一擦吧。”
韩知妍接过自己擦拭，末了再次看向他：“哥，我都不记得以前的事，你给我讲讲吧。”
韩知妍哭了一通居然还记得自己的人设，她不记得进韩家前的事，现在好不容易认到亲哥哥，自然是想了解的。
方宥礼看了眼渐暗的天色：“好，时间不早了，一起去吃个饭吧。”
韩知妍点点头：“我都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我们去家你喜欢的店吧。”
方宥礼轻轻摇头：“我不是很了解，还是你来选吧。”
韩知妍似乎有点儿失望：“好吧，我知道一家还不错的牛排，那就边吃边说吧。”
方宥礼没意见，带她去了那家西餐厅。
韩知妍用了这一路的时间调整好了状态，甚至还有心情补了个妆。
方宥礼余光瞥见她的动作，同样忍不住想到，这样看来，自己刚才应该表演得还不错，至少没让韩知妍发现有什么不对。
他要好好想想，一会儿该怎么跟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