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蒙之中,似乎又听到雨声。
南笙睁开眼,人已躺在熟悉的床帏之中。
“殿下醒了。”
花楹就等在床边,看到南笙终于抬起头,欣慰一笑,送上一杯温茶。
“什么时辰?好像又下雨了。”
南笙声音嘶哑,浑身无力,右腹传来阵阵痛意。
“刚过丑时,黄昏时分就开始下了。殿下昨日一夜未得眠,肚里又没食,该是累极了才会这样,郎中来看过了,没有大碍,但得好好休息。”
南笙点点头,喝下一口清粥。
“府里没什么事吧?”
花楹顿了顿,会意:“没听说宫里有消息,不过,王爷将殿下送回来后,在床前陪了许久才离开。”
南笙眉心一跳,握着的调羹碰到碗上,发出几声清脆的声响。
“他······他说什么没有?”
“王爷叫奴婢照看好殿下,还问洛水居里发生过什么······”
“你都说了?”
花楹:“奴婢只说傅女史叫咱们过去,又让咱们听到丫鬟们的那些话,其他的,奴婢不敢多言。”
南笙松了一口气:“好,那便好。”
花楹沉吟半晌,有些奇怪:“殿下不想告诉王爷,这一切是个误会吗?”
“不重要了。”
既然傅云倾也是重生,她入魏王府,必定也经过深思熟虑。
桓王府留不住她,那江湛的命,于她而言早已无关紧要。
倘若自己继续留在桓王府,不但帮不了江湛,还有可能连累到他。
眼下,唯有利用好沈轻尘,这一切,才可能有另一番景象。
隔壁的清风院里,既白与徐君泽道:“夜深了,徐长史还是先回去吧。”
徐君泽在拂山居外的凉亭上等了多时,始终没等到江湛回复,见既白出来,脸上刚浮起一丝希冀,此刻又被压了下去。
他望了望不远处的拂山居,想了想,四平八稳坐下。
“徐长史有什么话就说吧。”既白深知此人性情,立在一旁,等着他说话。
徐君泽伸出两根手指:“两件事,第一件,魏王贪欲太盛,绝不会因为一个女人,就放弃与桓王府争锋。联姻一事,总归是面儿上的功夫。此事若放在旁人身上,或许还有些用,可在魏王这里,所有规矩皆是徒劳。因此,对付这样的人,若想一招制敌,永绝后患,绝无可能。
沈侯爷身为监察御史,桓王府的事,从前在他跟前,不得不小心再小心,今日他来府上,说的那番话,我也听到了,公主与他情定,虽有些出乎预料,但于未来之事,却是难得,王爷深谋远虑,想必心中自有定数。
此事为公。
再者,据我所知,沈府宅内,风波不断,王爷若不亲自求得圣上赐婚,等公主嫁过去,沈府中人,未必能虔心敬重,若想公主未来能安稳度日,赐婚一事,绝不可免。
劳烦既白兄弟,选个恰当的时候传达便是,至于其他的,咱们也实在不该再逼着王爷做决定。”
“徐长史的话,我记住了。”
徐君泽点点头,起身就要走。
既白:“徐长史也别多想,王爷回来后,一直没见过人,虞候送来的信函,此刻还在案上搁着呢,我一直在跟前,也没听他多说几句。”
徐君泽与江湛年岁不相上下,早已成家立业,孩子都三四个了,见江湛这么多年,依旧如此自苦,心里不值,但也不好多说,拍拍既白的肩膀,消失在小径深处。
隔日午后,南笙听说沈轻尘已经来过王府,江湛却始终未回过话,心里便十分焦躁难耐。
想去见他,又怕三言两语扯痛彼此的伤处。
此刻便只能在长廊上来回疾走,一颗心实在无处安放。
花楹从外回来,见南笙行走剧烈,忙道:“殿下,郎中说了,饭后不可行动太过,这次病倒虽不严重,可若日后再不注意,怕就成了肠痈,想治好就难了。”
说着话,人已到了南笙跟前。
南笙:“问了吗?怎么说?”
花楹摇摇头:“王爷上朝还没回来,既白不在,问了清风院儿里的丫鬟,都说不出一二三来。不过洛水居那边倒真出了事。”
“何事?”
“奴婢听说昨日夜里有人从洛水居里抬了什么人出去,今日一早青鸾便消失不见了,傅云倾叮嘱不可乱说,但府上的丫鬟们哪儿能不担心,各个都担惊受怕,还有人说是公主的意思,被奴婢狠狠骂回去了。”
南笙并不意外。
“那日在烟波亭上,你已然提醒过她,她都没明白过来,昨日在洛水居,她又听了傅云倾那么多事,有此结果,也是必然。”
南笙靠着廊柱坐下,望着满园的春色,忽而有些怅惘:“从前在宫里,总觉得只要有娘娘在,就一定能万事太平,事事都能圆满,却不知,这样的圆满背后,亦有无数人为之殚精竭虑。
傅云倾虽非善类,可她变成这样,与我又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花楹半蹲下来,握住她的手:“殿下别这样想,这不怪你。依奴婢看,傅云倾巧言令色,她说的话并不可信,不值得殿下如此伤怀。”
忽然,咯吱一声,有人推门进来。
主仆俩一齐回头,却都愣在那里。
江湛看着满园争芳的一簇簇茶花,望见长廊拐角处的两人,定了定,花楹识趣地走下石阶,福身走出门外,一抬眼,见既白站在阶下望着自己,忽而一怔,双颊浮起两片红晕。
院内,南笙起身,看着江湛正一步步走向自己,仿佛一瞬间回到了从前。
那时年少,宫里无事,她唯一的乐趣便是等十一叔出现,偶尔遇上战事,江湛临行前,也会特地来与她告别。
记得有一年冬日,他奉王命去讨伐南下的寒部骑兵,可谓九死一生,南笙在宫里日日祈祷,夜夜做噩梦惊醒,生怕他会回不来。
那时候,娘娘就安慰她说,男子立世,靠得便是胸怀天下的志气,江湛生在皇家,有此志气,也是他的天命。
“那女子呢?女子便只能做那个明知风筝会断线,却只能一直守在原地,幻想着它会自己飘回来的人吗?”
南笙第一次,朦朦胧胧生起了这样的疑惑,但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好些了?”
他神情平淡,关心如常。
南笙微微点了下头:“十一叔。”
他走近······再走近,南笙低下头,侧过了身,他却娴熟地伸出一只手,探了探她额前,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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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手平稳地扶着她的后背。
“嗯,是好多了。”
他没有动。
熟悉的苏合香笼罩而来,后背上的手突然离开,却是扶上了她的耳侧,只一霎那,南笙的头已轻靠在他的左胸处。
寂静的宅院,浓郁的春色,只有枝头的鸟儿,啼鸣不止,似在为他们庆贺。
时间仿佛刹那间静止。
耳侧传来一阵有律动的心跳声。
他们只是站着,谁都不敢先开口。
也不知过了多久,江湛:“那日是我不对,是不是吓到你了?”
这句话几日前就该说的,连既白都知道有了误会,就该早点解释清楚,他思来想去终于想定,可才出门,偏遇上傅云倾,又隔着帘子见到南笙说那些话······
“总之,是我的错,我不该那么冲动。”
那道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高墙,轰然倒塌,那处历经十几年蹉跎,仍旧不曾败落过的荆棘丛,此刻竟成一片花海,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南笙望着眼前春光明媚的一切,内心深处,却有种异样的触动。
傅云倾说江湛没变,无论从前还是现在,他这颗心仍旧在她身上,可南笙不明白,自己这突如其来的恍惚,究竟因何而起。
许是苏合香的味道太过让人着迷,此刻的她,只想离这心跳更近一点,将这香味记得更清楚一些,免得日后回忆起来,脑海中只有他对自己拔刀相向的一幕。
她深吸一口气,第一次,主动环住他的腰身。
“江湛,这不怪你。”
他们都只是普通人,都只能靠着自以为的真相,去守护或者推开彼此。
无论是谁先误会谁,都已经不重要了。
可江湛听到这话,只觉得耳边嗡的一声,整个心都揪在一起。
他有无数的话想要诉说,想要倾吐,想问她为何这么快就能确定将自己的后半辈子托付给谁,想问她为何能将从前的所有一切都抛诸脑后,不留任何余地。
南笙亦未尝感受不到他身体里的激荡,但很多事,刚开始的时候不必说,后来是没机会说,事到如今又不能说。
但至少,这两颗心,也算听到过彼此的声音,已经足够了。
江湛凝神片刻,只几个呼吸间,便毫不犹豫,一把将她推开。
春风拂来,墙外的柳枝在空中摇摆,两人向着相反的方向,同时侧过身,避开了彼此的视线。
良久,江湛道:“想必你已知晓沈轻尘来过了。”
她如此笃信的事,如今果然要成真了。
南笙看着他从袖子里拿出那卷明黄色的织锦。
“圣上已经下旨,将你赐予沈轻尘为妻,不日便可完婚,你放心,婚礼的事,十一叔不会委屈了你。”
南笙手握那块布帛,敛下心底翻涌而来又回归寂静的滚滚波涛,跟他一样,恭敬道:“多年来,幸得十一叔照拂,南笙感激不尽。”
“江南笙,从今往后,站在你身边的人,不会再是我了。”
南笙微低下头,囫囵吞枣地“嗯”了一声。
“可你记住,无论你走到哪里,十一叔都会在你身后,你是桓王府的人,这件事无论如何都不会变。”
“十一叔······笙儿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