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暮石抿着唇没有吭声,这平安锁要算起来还真有极大可能是谢琢为华阳郡主腹中孩子准备的。
如今回到谢琢手中,某种意义上也算是物归原主。
好在谢琢没有逼迫他的意思,墨色皂靴堪堪停在一步开外的位置,随即脚尖一转朝外走去。
“出去罢。”
绯色的身影在门口停住,半侧过身看向杵在原地的林暮石。
烛火的亮光落到谢琢身上,在他身后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跳跃的烛火映在谢琢的眼中,亮光处似有别样的情绪,林暮石愈发不懂谢琢的想法,眼神稍显无措地避开,迈开脚步跟上谢琢。
—
出了监牢,林暮石便直奔苏府。
途径一小巷时,刚出巷口就瞧见一马车挡住了去路,林暮石没有多看,绕开马车往外走去。
但尚未走出几步,面前的位置突然多出一道人影抬手挡住他的去路。
对面人落下的影子完全覆盖住他,林暮石眯着眼抬起头,眼中映出一张陌生的脸。
下山后,他接触到的人并不多,他确定自己从没见过此人。
无意招惹是非,林暮石垂下头,眼神快速在那人脸上移开,往身侧迈了一步就打算离开,但那人却跟着他挪动步子,牢牢挡在身前。
“小少爷,请上车。”
听见头顶响起的声音,林暮石又抬眼看了对面的人一眼,见对方是看着他开口,脑海中升腾起疑惑,他这是遇见晓春口中的人(妖)贩子了?
“你认错人了。”
林暮石丢下一句话,转身就往巷子中跑去。
闻风却再一次挡在林暮石身前。
两人纠缠之际,马车的帘子被一只手掀起,露出谢琢的脸。
“上车。”谢琢望着林暮石淡淡开口。
林暮石站在原地没动,虽然他想要接近谢琢调查当年的事,但现在的情况看上去并不像一个好时机。
“谢大人不是说要放我走吗?”
犹豫间,马车上的谢琢又开了口:“闻风,请少爷上车。”
身后传来一声:“得罪了。”林暮石就感受到自己的双脚离开了地面——他被闻风拎着塞进了车厢。
马车内的空间宽敞,除刚进来的林暮石外,只有谢琢一人。
闻风把林暮石塞入马车后便留在了外面。
谢琢眼神一眨不眨地停留在林暮石身上,看得林暮石一阵头皮发麻。
于是转身掀起帘子,却好巧不巧和闻风对视上,他默默地放下掀帘子的手,回身去看车厢内的另一人。
不曾想谢琢一直静静地注视着他的动作。
“……暮石。”谢琢张了口,又顿了下,才叫出林暮石的名字。
“牢狱中不是谈话的地方,有些话方才便没同你说清。”说话的同时,一直被谢琢握在手心的平安锁被垫着帕子放到身前的矮桌上。
“谢大人要和我说什么?”金色的小锁顿时吸引了林暮石的注意,他往矮桌的方向靠近,在谢琢对面的位置坐下。
谢琢右手的手指搭在帕子上,眼睛直直地注视着林暮石。
“这把小锁是十三年前我为还尚在腹中的孩子准备的,交到我夫人手中保管。”谢琢半句话出口后又突然停顿下来,眸光微闪。
林暮石被谢琢转变的目光注视着不免紧张。
还没等林暮石思考个所以然出来,就听见谢琢话锋一转:“不过,那孩子还尚未出世,我夫人就在怀阳郡失踪了。”
谢琢的目光变得柔软,对面的石头却根本读不懂这层目光的转变。
但谢琢身上并没有传出危险的气息,林暮石便暂且没有动作。
马车平稳地行驶在街道上,林暮石身后的窗幔随之慢慢晃动。
谢琢的视线从窗幔上的流苏移向指边的平安锁,失而复得的喜悦消减后,是惶恐得而复失,积压的情绪一朝翻腾而起,压得他半晌没有再开口。
谢琢甚至恐惧再次抬眼时,眼前一片空,眼前人不过虚妄。
直到听见身前传来悉索声,谢琢眼睫轻颤,缓缓抬眼,视线落向眼前的林暮石。
林暮石早在谢琢久久不继续开口时便重新掏出了放在怀中的窝头,塞进口中磨了起来。
牙齿磨过窝头的声音并不令人烦躁,反倒使谢琢感到几分真实。
谢琢的视线划过林暮石手里捧着的窝头,停留在林暮石那张看不出什么情绪的脸上。
他静静地注视着林暮石咽下口中的食物,随即抬起手摁住林暮石再次将窝头送到嘴边的手。
“?”
林暮石疑惑地看向阻挡自己进食的谢琢。
但随即一碟精致的茶点被谢琢推到林暮石的面前,谢琢的声音也一同响起:
“饿了?先吃这些垫垫肚子。”
趁着林暮石被眼前的茶点吸引注意,谢琢顺势拿走林暮石手中的窝头。
林暮石没有客气,捏了一块便往嘴里送。
茶点入口,枣泥和山药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开,林暮石才记起苏晓春的告诫——不要随便吃别人给的食物。
再次伸向茶点的手顿住,他悻悻缩回了手。
谢琢注意到林暮石突然停下的动作,询问道:“不合胃口?”
林暮石摇摇头,好奇道:“谢大人为什么要给我吃?”
问清楚缘由应该就能吃了吧。
被一双足够澄澈的眼睛注视着,谢琢默默叹了口气,他本以为凭借他说得话,林暮石多少应该猜到一点了才是。
“你是我的孩子,我自然要……”对你好。
谢琢的话音还未落下,对面便响起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林暮石瞳孔微微发颤,双手紧紧攥住衣摆,不住地咳嗽,他着实想不明白,自己不就吃了块茶点,怎么就突然成了人家的孩子,果然晓春说得对。
一只手轻拍上林暮石的后背,直到咳嗽平息下来,林暮石才发现谢琢不知何时坐到了他的身旁。
茶盏被另一只手递进到嘴旁,林暮石就着谢琢的手喝了口。
谢琢见人喝够才放下茶盏,动作自然的仿佛今日不是两人的初见。
咽下口中的茶水,林暮石缓缓地往远离谢琢的方向挪去。
谢琢顾及林暮石刚得知这个消息,并未劝阻,安静坐在原地等他接受。
挪到窗边的位置,林暮石打量完窗户的大小足够他翻身出去才辩解道:“我不是你儿子。”
谢琢想过林暮石的各种反应,欣然接受或怨他不愿同他归家,却唯独没料到林暮石会否认这件事。
“你可是怨我?”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一个可能。
但不待谢琢伤心,林暮石反问道:“我为什么要怨谢大人?”
他和谢琢八杆子打不着的关系,哦,现在是他吃了人家一块茶点的关系。
谢琢看清林暮石稍稍疑惑却不见丝毫委屈的表情,敛下心底的杂糅情绪,“怨我没有找到你,让你流落在外受苦……”
“我没有受苦,我过得很好。”林暮石打断谢琢的话。
他确实不觉得自己在外有哪里吃苦了,山间的日子或许清贫无趣,但果子清甜,晓春捉来的山鸡烤完后也能吃得妖满嘴流油。
谢琢只能从属下调查回来的消息了解林暮石的少许过往,此刻听见林暮石亲口说出自己过得很好,心中不知是遗憾还是庆幸。
最终喃喃吐出两个字:“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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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暮石发觉话题不知不觉中偏了,赶忙补充一句:
“谢大人,你找错人了,我不是你儿子。”
和林暮石声音一道响起的还有马车外闻风的声音:“侯爷,到了。”
马车缓缓停稳,谢琢伸出手按在林暮石毛绒绒的脑袋上。
“到家了。”
—
跟在谢琢后面下了马车,林暮石正准备开溜,就见一人迎了上来。
来人一袭湖蓝交领长衫,长衫外套了件月白褡护,剑眉星目,头发半束,看起来还未及弱冠。他率先对着谢琢行了一礼,直起身后便将目光投向谢琢身后侧的林暮石。
丹凤眼中带有好奇:“爹,这就是弟弟?”
谢琢颔首,对林暮石介绍道:“这是你兄长。”
刚介绍完,谢容璟就绕过谢琢,来到林暮石身前,微微弯下身,“琼儿如今都这般大了。”
林暮石露出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琼儿是谁?”
谢容璟回过头疑惑地看向谢琢:“爹你没同他说吗?”
谢琢叹了口气道:“进府再说。”
林暮石环视了一圈周围的人,要跑是跑不成了。
朱红的大门被打开,林暮石跟在谢琢身后,迈进门槛前,他仰头看了眼大门上方的牌匾,不是想象中的谢府,而是四个看不太懂的字——靖渊侯府。
林暮石后知后觉间意识到他先前去往谢府时蹲守不到谢琢的原因。
—
“大人,蔽玉轩已经收拾出来了。”进府后立刻有人迎上来禀告。
谢琢吩咐道:“带小少爷去收拾一下,再准备些吃食。”
林暮石被侍女领走,谢琢和谢容璟在蔽玉轩的院子中椅上坐下。
“爹,琼儿是怎么回事?”
“我还没来得及同他说名字。”谢琢看着林暮石消失的身影眉头轻蹙:“他应是在怨我,不愿意认我。”
谢容璟回忆起谢琢收到调查的结果那一刻的欣喜,心中不由叹息,安慰道:
“琼儿也不清楚当年的事,爹同他好好说,他会理解爹的。对了,爹,顺着琼儿查下去后有郡主的消息了吗?”
谢琢眉间的皱痕加深,摇头道:“还没有阿瑾的消息,不过琼儿今日提到过阿瑾,他应当知晓些,等之后问问他。”
……
—
另一边,被侍者领入屋内的林暮石,摆摆手让人出去。
看了眼面前的浴桶,林暮石选择尝试人类沐浴的法子。
谁让他虽然会用洁尘术,但术法不精,使用洁尘术多半会连同衣服鞋子都瞧不出脏污。
但等到拖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出来,光脚站在地毯上,水珠顺着半长的头发滴落到脚边。
林暮石却盯着面前侍者放在一旁的衣服犯了难,又是他没见过衣服种类。
好在里衣的穿法是一样的,他胡乱套了上去就衣摆的位置系上结。
外面的侍者听见动静,“小少爷,需要奴婢进来吗?”
“进来吧。”
进来的侍者见到林暮石的模样微微愣住,匆匆取了干锦布,裹住林暮石身后还在滴水的长发。
里衣上沾了些水渍,林暮石不太介意这点,让另一名侍者帮他把外衫穿上。
却不料侍者显得有些紧张:“小少爷还是先换身里衣,现下虽到了春,但屋外的风还透着凉,穿着湿衣服出去染了风寒侯爷可要怪罪了。”
林暮石张张嘴,想要解释妖,尤其他的本体是块石头,应当不会有染上风寒的问题,但想到苏晓春的告诫,他没提起自己是只妖的事,准备换借口。
但不待林暮石开口,侍者以拿衣服为由便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