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言词握紧拳头。不自在道:“这!这是很早之前的事了,沈眠听你安排在她的视频里采访季雨,我才撮合她们见面,我和沈眠之间没什么的。”
“那看来,这个匿名邮箱是季雨的,她为什么给我发这个?明明是她对不起我,还要破坏我们的感情吗?”
商芜不动声色地试探。
周言词的脸色阴沉,有些坐不住,勉强笑笑:“她本来就是这么恶毒的人,自己不好过也不想让别人好过,毫无悔过心,你等着,我会帮你教训她。”
他和商芜没说两句就匆匆离开,门还没出就已打通电话。
离得远了,商芜还能听到周言词咬牙切齿的语气。
“季雨关在哪了!”
商芜眸光渐冷。
看来,季雨免不得又要吃点苦头。
她勾唇,不经意间低头,看到沙发上的合同。
险些忘记这个。
商芜匆匆拿着合同前往鼎丰。
她再次出现在这儿,相比起上次的八卦,大家脸上多了点高深莫测的笑意。
所有人都不知道商芜是谁,却知道她是陆让这棵树铁树开花,结束万年单身的原因。
大家都微笑着,目送商芜上楼。
商芜还没进电梯,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总觉得哪哪都不对劲。
她敲敲办公室门,进去。
陆让站在窗边,正给他的那盆多肉浇水。
商芜轻咳一声,开口:“陆律师,我来给你送合同。”
陆让垂眸打理多肉,浇完水才转过身。
他目光扫过商芜光洁的额头,饱满到让人忍不住盯紧的红唇,以及盈盈一握的腰肢,眼神微暗。
“合同放在那吧,有工作上的事再通知我。”
“那好吧,再见。”商芜也没什么可说的,转身就走。
她还没走出两步,身后就传来不近人情的声音。
“我有必要提醒你,你我之间不仅仅是合作关系,牵扯在一起的事情和案子复杂,更多要我们彼此信任,我不希望再有这样说一套做一套的事情发生,这会让我对你失去信任。”
商芜听得一愣一愣的,转过身,满头雾水:“我好像没有做过什么事,是会导致我们之间失去信任的吧?你我合作,我没亏待过你,也没让你遇到麻烦。”
“今天不算信任危机吗?”陆让紧紧蹙眉。
日光透过百叶窗,投在他轮廓分明的面容上。
他幽深的眸中,有一抹明暗交错的情愫。
商芜望着陆让,轻声问:“信任危机?什么意思?”
陆让几步逼近她,语气里满是压抑着的不悦。
“你和周言词的感情看起来非常不错,不该给我个解释?我帮你做的事,是在对付他,你却转头和他卿卿我我,我怎么信你,怎么放心为你做事?”
商芜望着他逐渐肃冷的面容,心中莫名气闷。
明明每次被迫和周言词接触,她抵触排斥到了极点,却不得不因为复仇计划,暂时蛰伏隐忍。
她本以为这些不得已,是她没有宣之于口的、和陆让心知肚明的默契。
她攥着手中的包带,冷声道:“陆律师,你从哪里看出我和周言词在卿卿我我?难道你没看到,是他单方面对我动手动脚?”
商芜抬眸:“在你眼里,我就是那种亲哥哥被害入狱也不在乎的恋爱脑?”
陆让一顿。
商芜心头泛起丝丝委屈,说不清道不明这莫名的情绪从而何来。
她深呼吸:“你说得对,我们需要彼此信任,所以分部的法律顾问一职,我只想让你来担任,可现在看来,陆律师对我不是绝对的相信。”
商芜扯了扯唇角,走过去,将那份合同拿起来。
“我想,我们还是慎重考虑合作的事吧,我不需要一个质疑我的法律顾问。”
说完她捏着文件袋,头也不回地离开。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了雨。
冬季的雨总是特别冷,丝丝入扣的凉意刮进商芜大衣里。
她出来的时候走得急,没有带伞,穿得也少。
商芜裹紧大衣外套,看着急急而下的雨,一步踏进雨里,忽然又被人拽回来。
头上蒙了一层阴影。
商芜抬眸,看到黑色的伞,亮银色的伞柄,接着往下是陆让修长的手。
墨香气隐匿在周围。
她错愕回眸。
陆让握着她的手腕,声音陡然压得很低:“这就不合作了?商芜,”
季雨的脸色变得青紫,眼神开始惊恐。
商芜猝然松手,看着她拼命咳嗽。
她笑了:“人心还不如狗,再忠诚也有背叛的那一天,这个你不是最清楚吗?”
商芜背过身,露出冰冷的浓烈恨意。
“我这十年来对你不好吗?关键时候把我供出来,毁了一切,季雨,你到底把我当什么啊?”
她的语气带着浓浓疑惑。
是的,疑惑。
商芜自认为十年来什么也没做错。
季雨家境不太好,高中的时候用不起电子产品,生日了她送手机。
考上大学的时候,她送平板送电脑,送一堆季雨适合用的名牌护肤品和彩妆。
季雨生活费足够日常生活,她心疼好友不能出去消费,把自己的生活费挪出来一部分。
以至于季雨一个普通家庭的女孩,大学四年来浑身名牌,被人以为是非常有钱的白富美。
后来她外出留学,爸爸给她办了高额度的卡。
她在国外用,国内季雨也刷着她的卡随意消费。
商芜只有哥哥,没有姐姐或者妹妹,把季雨当成她的亲姐妹。
她学着哥哥宠她的样子,去宠着季雨,满心想着做季雨的好姐姐,好闺蜜。
结果到头来,季雨帮着周言词害她全家,把她玩弄于鼓掌之中,心安理得享受她的作品。
商芜闭了闭眼:“我到底那里对你不好?从高中到现在,不是我供你吃供你穿,供你成名?”
“对!就是因为你这种态度!”
身后忽然传来季雨的吼声。
商芜一顿,缓缓回过身。
季雨正怨恨地盯着她,表情几近扭曲:“我受的所有好处,全是你给我的,我爸妈说,我一切都托你的福,要我好好对你。
大学同学说,羡慕我有个这样的好闺蜜,我就该对你感恩戴德一辈子。
哦对了,还有你帮我介绍的工作,所有人都念叨说,我是因为你才能进来拥有这个好职位。
感恩感恩!所有人都恨不得让我把你供起来!可是凭什么?我们一样是人!就因为你投胎好,比我有权有势,我就要永远受你恩惠,对你感恩戴德?”
“好,你等我半个小时。”
周言词心里一沉。
商芜是在给祁裳打电话。
也只有祁裳,能够让商芜露出这么宠溺的一面吧。
想到眼前人以后会是祁裳的丈夫,周言词心里说不出的不舒服。
她走过去,想坐进车里。
商芜挑眉:“东西我会让人送到祁家,处理好,你不用上车了,回去吧。”
周言词:“……”
这里距离她的宿舍整整十八公里。
打车都要四十块钱。
商芜没理解她的无语,坐进车里扬长而去。
周言词气得不轻,心疼四十块的路费,直接转身进了馄饨店。
王阿伯正在收拾,见她来了有些惊讶:“姑娘,你怎么还没……”
周言词将那碗凉了的馄饨狼吞虎咽吃完,吃饱后准备步行回学校。
她不经意间低头,却看到原本放包的座位上有一封信。
应该是她拿东西时顺手塞进包里的,刚才又落在这儿了。
印象里,她没被冤枉偷过信。
周言词拿起来,发现里面沉甸甸的,打开后,将信封口对着掌心倒了倒。
一块沉甸甸的玉牌掉出来。
是母亲的玉牌!
周言词顿时欣喜若狂,没想到世界上会有这么巧的事。
她不自觉地要笑起来,将玉牌攥紧,仿佛透过这冰润的手感,感觉到了母亲的温度。
周言词正开心,又捏捏信封。
厚度似乎有问题。
周言词翻看一会,发现信封里好像还藏着密封空间。
她拿出去,撕开信封,发现里面隔层里有信。
周言词坐在外面的路灯下,将里面的信展开。
越是看下去,周言词的心就越抖,眼睛也越来越红。
让她背脊发寒的话,从字里行间跳跃出来,漂浮眼前,字字泣血。
周言词看到最后,脑袋低垂下去,肩膀耸动着。
王阿伯出来倒垃圾,见状快步走过去,拍拍周言词的肩。
“姑娘,你没事吧?”
周言词抬起头。
王阿伯被她满脸是泪,双目血红的样子吓了一跳。
周言词站起来,快速擦干脸上的泪,浑浑噩噩转身就走。
十八公里,周言词走了整整一个晚上。
信上的每句话,都像鞭子一样抽在她身上。
多年来以为那个意外死去的恋爱脑,不惜做小三的母亲形象,就这样一夜之间崩塌殆尽。
真正的真相,比做了一个小三的女儿还要恐怖万分。
天亮时,周言词走到宿舍。
她推开门,抬起毫无血色的脸,只看了一眼正在倒热水的舍友,便轰然倒地……
天色渐晚。
周言词在街上漫无目的走了三个小时。
最后,她来到盛安集团楼下,拿出手机找到通话记录里的号码,发送短信。
盛安集团的顶层灯火通明。
跨国会议持续两个小时,双方谈判一轮又一轮,筹码拿了不知多少,双手都不肯退步。
这次的项目很大,大到盛安只能勉强吃得下,也大到商芜的团队必须把利益争取到手。
就连李蓉也在会议室旁听。
谈判正焦灼,商芜的手机忽然震动两下。
即使没声音,在这个静默到落针可闻的会议室里,也依旧吸引了李蓉的注意。
她瞥去一眼。
再看到屏幕之前,修长的手先伸过来,掌心挡着屏幕将手机拿起来。
商芜顺势起身,对着视频里的外国佬微微点头。
“不好意思,我现在必须要出去打个电话。”
外国佬神情一紧,摊摊手:“刚才那个价格已经是最低价,我们让出的利益很多,裴先生,不要再观望了。”
“稍等,两分钟。”
商芜慢条斯理地解锁手机,转身出去。
“等,等等!”
外国佬叫了一声。
会议室的所有人神情紧绷,屏住呼吸。
商芜回身。
外国佬忌惮地咬咬牙,最终无奈点头。
“好,按你们的价格来。”
会议结束,谈判成功。
室内响起一阵雀跃欢呼!
“裴总牛!僵持快三个小时,终于拿下了!”
“把这单啃下太不容易了!”
“话说裴总心理战术玩的真好!这个时候假装出去联系人,他们肯定以为裴总不想谈!”
李蓉静静听着众人的欢呼,目光却穿梭人群,落在门口。
商芜已经出去了。
她只能看到一道背影。
李蓉眯了眯眼。
刚才那声震动,明明像是有人给商芜发消息,商芜才顺势而为和合作方打一下心理战。
那是商芜的私人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