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序下了马车,闲庭信步地走在院中的石子路上。
他的院子在正北边,孟姨娘的院子在西边,回去时,必要经过孟姨娘的院子外。
他行至孟姨娘远外,便听到里面响起铃铛般清脆的嬉笑声。
“姑娘都成花猫了。”
“姨娘,你看露珠在嘲笑我。”
院里随之传来一声宠溺又无奈的笑声:“你俩这样,要弄到何年何月,才能吃上一口热乎的圆团子?”
“姨娘放心,我出手,必定是精品。”
“姑娘又在吹牛了,看牛皮都被姑娘吹上九重天喽。”
“露珠,你给我站住。”
“姑娘我错了,我下次还敢。”
沈淮序即便站在外面,不曾看到里面的场景,温馨的画面已经映入他的脑海。
自从孟姨娘来了以后。
她……比以前活泼许多。
哐当——
院子的门被推开,苏南汐抓住了露珠,笑嘻嘻地说:
“露珠我抓到你了,束手就擒吧。”
低头看到露珠面色僵硬,慌张朝她转头,眼里在求救。
姑娘,是姑爷。
完蛋了。
苏南汐抬头,撞进男人漆黑的眸子里,先是一愣,反应过来,朝男人微微点头,扶起地上的露珠,准备溜之大吉。
男人一眼看出她的心思,轻声道:“你们在做什么呢?”
苏南汐想草草敷衍过去,露珠却主动说道:“姑爷,姑娘在做圆团子呢,还给姑爷留了一份。”
苏南汐猛地转头,惊讶中,用眼神询问露珠。
我何时说过要给沈淮序留一份汤圆子?
露珠眨眨眼,无辜的大眼眨了眨,苏南汐看她装傻装愣,无奈扶额,轻轻叹息一声。
【露珠是哪只眼睛看出,我和沈淮序有戏的?】
这般想着,目光转向男人,眸光微沉。
阴晴不定,处事霸道,还亲她,这样的男人,她遇上就是倒了八辈子霉,还是国师弟弟好。
沈淮序将她神情尽收眼底,这次,他并未生气。
想起墨风的禀报。
“夫人得知主子被丞相大人请走,吩咐属下,把李得志是丞相大人私生子一事传播出去,还特地嘱咐有意无意透露苏家和南阳侯府所为。”
“夫人还是在意主子的。”
沈淮序再看向苏南汐时,眸中染上了柔意,嘴角弧度扩大,“那我就静待夫人的厨艺了。”
似是料到苏南汐会拒绝,说完就径直走向自己的院子。
愣神的苏南汐,反应过来,整个人都炸了。
“我可没答应你,你听到没?”
苏南汐大声道。
却发现人早已不见踪影。
露珠好心提醒道:“姑娘,姑爷好像已经走了。”
苏南汐看了一眼露珠,微微眯眼,露珠顿觉不妙,一溜烟跑了。
“姑娘我错了。”
“晚了。”
……
丞相府。
“嘶~”
“疼,轻点。”
丞相满脸挂彩,眼底,鼻子,脸颊处都青一块紫一块,嘴角溢出的血迹还未完全干涸。
本底子不错的脸,此时以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本模样,昔日的风光。
可见,丞相夫人下手忒狠,也确实是气很了。
丞相吃了一个时辰的苦头,又因自己有错在先,不敢还手,只能任由夫人发泄怒火。
府中的人都清楚丞相夫人平时温婉端庄,做事沉稳,向来不会发这么大的火气。
这种情况一定是老爷有错在先。
所以,大家都装聋子,装瞎子,更不敢多嘴议论。
丫鬟拿着冰块轻轻敷在丞相脸上。
丞相疼的龇牙咧嘴,心中怨气难平,却不是因为他夫人打他一事,而是私生子暴露一事。
他瞒的好好的,夫人怎会知晓?
一开始他怀疑是沈淮序和柳十的手笔,但细细一想,否定了这个猜想,
师徒俩,还不至于蠢到用这种手段,一定是别人。
是谁呢?
闭上眼睛,努力平静内心纷乱,理智分析,同时心里也在期待派出去的人,能早点把消息带回来。
与此同时。
南阳侯府,周衍怀见了追上苏语柔的马车,两人不知谈了什么。
回来后,周衍怀便满面春风,看着似乎很高兴。
“沈淮序这局你必死无疑,丞相这座大山,我都要忌惮三分,你却敢设局关押他的私生子。”
“这刀可是你递给我的,别怪我不客气。”
周衍怀眉毛微扬,眉宇间尽显高傲和运筹帷幄。
这一刻,笼罩在身上的郁气散了些。
容貌的问题暂时放一边。
“来人。”周衍怀出声,就有暗卫从外面快步进来。
“我命你去一趟大理寺,要快。”又在暗卫耳边低语几句,挥挥手示意暗卫去办事。
周衍怀并未在家里停留许久,坐着马车又出去了,当方向却是西街方向。
西街正是沈淮序他们居住的地方。
扣扣——
敲门声响起,沈淮序埋头接着烛光看书,听到声响淡淡道:“进来。”
门打开,风跟着偷跑进来,吹的烛火摇曳,忽高忽低,忽明忽暗。
书上的字忽明忽暗。
这书是无法看了,他索性合上书,抬头就见一张绝美容貌闯入视线。
热气腾腾,借着风的动力吹在他脸上,这才注意到,桌子上多了一碗圆团子。
看到晕滚滚的圆子,眼睛猛地顿住,视线一直盯着那碗圆子,不肯离开分毫。
“还有些烫,你吹一吹再吃。”
苏南汐嘱咐完,起身走到门口。
桌案前的男人抬起来,看向她的目光晦暗不明。
就在她要踏出门槛,男人叫住了她。
“等一下。”
苏南汐迈步子的动作一顿,转头看着男人,不解道:“还有事吗?”
却听见男人牛头不对马嘴地问了一句:“是你自己做的吗?”
“是啊,怎么了?是太甜了吗?还是太烫了?”苏南汐问。
男人脸隐匿在烛光中忽明忽暗,看不清神色,只是隐隐能感觉男人有些奇怪。
但她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你先别走。”
男人声音淡淡,细细一听还有一丝颤音。
苏南汐以为男人要今日之事,便转身,带上门,找了一个椅子坐着,静待男人下文。
男人却没有问,而是,拿起勺子舀起一个圆子吹了吹,细细品尝起来。
圆子入口瞬间,平静的眸子微微一颤,蓦地看向苏南汐。
是她。
肯定,带着笃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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