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岁从冰箱里拿了两瓶豆奶，房间里沈樾正在看桌上的试卷。
草纸上密密麻麻的公式和数字，对着题目，草纸上的过程被圈化成了好几部分。
“有点凉，放一会再喝吧。”许岁把豆奶瓶搁在桌子一角，又挪了一把椅子过来。
试卷摊放在两人中间，沈樾拿铅笔在题目上画，“有草稿纸吗？”他问着身旁的人。
“我给你拿。”说着，许岁把手边的纸顺手递给他，抬手时才发现纸上已经被自己写的满了，没留下什么空位。
许岁低眉看着草纸又偷偷瞟了他一眼，纸的一角被捏的很紧：
“我重新给你拿一张吧。”草纸被迅速抽了回来，拉开屉子递来一张新的。
旧的草纸放在上面，沈樾指着画圈的部分：“你这一步的思路出了点问题......”
少年的声音绕在耳畔，低沉又清亮，许岁很快投入到了题目里，遇见一些比较吃力的，沈樾会再给她出几道同类型的题目，尝试着让她举一反三。
时间过的飞快，桌旁放的一沓试卷很快少去大半。
看着屋里没人，徐枝以为两人跑出去玩了，正要去卧室拿手机叫他们回来吃饭，一转头，两人安安静静的坐在桌子前面，墙上的指针已经走去大半。
“休息一会，先吃点水果，马上准备吃午饭。”徐枝端着切好的果盘从门外进来。
“这么快就到中午了？”许岁感觉桌上的题目还没讲多少，一上午就过去了，旁边的人合了笔盖，桌上的试卷和草纸也被一道收拾了起来。
“先吃饭吧，剩下的今晚你再看看，如果还有不会的，明天我们再继续。”
许岁的屋子里面没有暖气，虽然窗户紧闭着，但两人的手还是冻得冰凉。
刚到餐桌旁边，许岁就摁开了旁边的小太阳，暖黄暖黄的热气传向许岁，“你要不要烤一下小太阳啊？就是这个。”说着指了指手边的这个取暖器。
沈樾垂在身侧的手指微蜷被她看见了，小太阳往边挪了挪：“我手暖和了，放这边，我妈马上来暖暖手。”
说完起身去厨房帮忙端菜。
中午的饭菜更丰盛，排骨汤装在很大的一个汤碗里放在桌子中间，凉拌海带，魔芋丝还有藕片，酱料放在中间：“这是五香的，旁边的是没拌过的，要是想吃辣椒就蘸一点旁边的辣酱汁。”
徐枝不知道他能不能吃辣，就两个味道各准备了一点，许岁在饭桌上很活跃，跟着妈妈一起不停的给他夹菜。
不一会，他面前的碗里就堆起了小山，“谢谢阿姨，不用夹了，我这碗里还有好多没吃呢。”
桌上两人笑容灿烂，沈樾从没想过自己的新年也可以这样普通、平凡又温馨。
口袋里的手机时不时的就开始振响，许岁不点开也知道大部分都是向楠楠发的。
“你们家新年不用走亲戚吗？”沈樾看着屋里人没有要动身出门的迹象。
“我跟我妈是从外地搬来的，亲戚也很少，而且都在外地，走动起来也挺麻烦的。”许岁背过身去回答，假装手头上忙着收拾东西。
她不会撒谎，小时候放学回家忘记带作业，晚上徐枝要检查的时候，她慌慌张张地随意扯了一个理由，说话都打着磕绊，更别说眼神一直左右飘忽了。
邻居的小孩因为虚报了买书本的钱，晚上被父母狠狠的教训了一顿，当晚的哭喊声，她到现在还记得。徐枝一眼看穿，并且戳破了她，她禁不住的就害怕起来
那晚，她没有迎来想象中的斥责和打骂，徐枝平和的拉过她的手，“就算今晚在我这里通过了，明早收作业的时候，老师那里你要怎么办呢？”
经过片刻的沟通，她选择主动用徐枝的手机给老师发了条短信，说明作业的情况。
那时候徐枝对她说：“遇到问题，要先想办法解决，撒谎、隐瞒只能延缓结果的到来，有时候甚至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
这句话她一直记得，从那以后她也没再说过假话，今天是个例外，不过许岁觉得这个谎言并不会对任何人有伤害，顶多算是她个人的难言之隐，应该不会有什么。
“而且，现在的一些亲戚不都是送礼还礼这样子吗，别家送来一提牛奶，我也得送一个差不多的东西去他们家，感觉就像是在走过场。”
许岁记得爸妈刚离婚的第一年，妈妈要带着自己去串门，许岁很兴奋，晚上不停的在备好的礼物面前转悠，想着第二天亲戚开门时候的笑容和一顿热热闹闹的午饭。
然而，事与愿违，饭桌上没有从前的热闹，开门时，他们脸上的笑容也有些僵硬，自己早上送出去的油，第二天中午又被送了回来，甚至是原封不动的送还。
她不喜欢这样，于是晚上睡觉的时候，她向妈妈告状了。
妈妈问她为什么会这样想，她指着油瓶的侧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是她写下给亲戚的新年祝福。
徐枝没多说什么，只是很少再去串门，再后来就搬到了这里，和亲戚们也彻底断了联系。
旁边的人顿时想起什么，家门口放着的油和牛奶没拿上来，白准备了那么久！
“晚上还能来你家吃饭吗？”沈樾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都放低了不少。
“可以啊，我妈巴不得你天天来呢。”许岁心里有些按耐不住，唇角扬起的弧度越来越大。
人走后，许岁钻进房间，一下子扑在床上。
【楠楠，沈樾今天走的时候问我，能不能晚上也来我家吃饭。】
消息发出片刻，向楠楠的头像上就出现了两个小红点。
【向楠楠：？？！】
【向楠楠：没看出来啊，沈樾这么直接啊！】
许岁眨了眨眼，手指快速在屏幕上轻敲：
【可能是我妈做饭太好吃了？大过年的，他一个人想热闹一下也说不准嘛。】
手机那头，向楠楠勾起唇角，一副尽在掌握的神情：“嘿嘿，我还不懂那点小套路吗？”
【向楠楠：他要是想吃，可以自己出去买啊，王川昨天还问我，沈樾为什么不去他家过年，非要自己一个人留在那边。】
许岁蹙起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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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她以为沈樾在自己家吃年夜饭的事情，王川应该也是知道的。
原来沈樾谁都没讲。
【那你给王川说原因了吗？】
【向楠楠：当然没有了。】
【为什么啊？】
【向楠楠：你笨啊，你跟沈樾又不是亲戚或者很熟的朋友之类的，大过年的他有家不回，去你家过年？这让别人怎么想。】
许岁猛地反应过来，皱着的眉头也舒展许多，刚要回复，对面又发来两条消息：
【向楠楠：没给王川说，是怕他知道之后乍乍乎乎的。】
【向楠楠：你是不知道，沈樾前几天告诉他，自己被丢出来了，王川当即就要去接他，让他到他家里过年。】
隔着屏幕，许岁能想象到向楠楠打字时候的表情。
【那好吧，等过两天我就去找你。】
当晚。
“砰砰砰——”敲门声很轻，也不急促。
许岁从房里跑出来去开门，“进来吧，饭快做好了，你......”
一箱牛奶和一壶油被递在了她面前，话头直接停在了这里。
“你来都来了，还带什么东西啊，真是太客气了。”许岁唇角绷着，接过奶牛放去了里屋。
白天她还冒着粉泡泡，晚上这送来的东西就彻底击碎了幻想。
徐枝看着拿进来的油壶，问从哪来的，许岁指了指正坐在客厅看电视的人。
“哎，这孩子一个人......”徐枝轻声叹着气，眉眼落得全是心疼。
“你把冰箱里放的牛奶拿几袋出来，饭后给你们做点布丁。”许岁一听，立马跑去冰箱，兜了几袋子纯牛奶。
厨房里又忙活了起来。
电视机上放的不是偶像剧，也不是动画片，遥控器在沈樾手里，他在看CCTV-7的动物世界。
画面里，豹子正穷追不舍地跟在一只梅花鹿身后，鹿四条腿跑得飞快，嗖的一下就不见了踪影，没追上的豹子又扭头换了地方。
“你喜欢看动物啊。”许岁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眼睛盯着画面里的花豹。
“里面的讲解很有意思，动物和自然景观也很漂亮。”沈樾扭过头对着她说。
“那你有没有特别喜欢的动物。”
“特别喜欢？”沈樾说着顿住了话口，“目前还没有，我觉得每个动物都挺有趣的。”
看了一会，许岁就挪了眼睛，她觉得有些无聊，有一搭没一搭的扣着板凳缘角。
突然，手里一凉，像是有什么东西放在手心里，她低头看，是原本拿来沈樾手里的遥控器。
许岁有些疑惑：“你不看了吗？”
“嗯，后面的都看过了。”沈樾把小太阳往她那边放了放。
电视画面转到了少儿频道。
许岁有看边看动画片边说话的习惯，看到一个剧情点，就下意识同旁边的人讲话。
“那个小牛的东西应该马上就要被偷走了。”沈樾很自然的接过话茬。
许岁有些错愕，身旁的人竟然一直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