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目光在空气里胶着了几秒，又同时错开，许岁望向他桌上垒起的书，余光却不经意飘向他的脸。
乌黑浓密的碎发，带着些许凌乱，低头垂眸时眼尾轻佻，高挺的恰到好处的鼻梁，眉骨间的细节也无处可挑。
许岁第一次认认真真的看完了沈樾的脸，和向楠楠说的一样。
察觉到有视线一直在绕着自己，沈樾握笔的手顿了顿，抬头望了过去。
这次是许岁快速垂了眼，偷看对方被抓住后的尴尬让她内心狂跳，右手下意识拿起笔来在草稿纸上涂涂画画。
细长又卷曲的睫毛在脸上急促的颤抖，像被风惊扰的蝶，耳尖也被烧的通红，两颊更是浮现绯色。
没看见，没看见，沈樾一定没看见我。许岁在心里偷偷的默念。
那道炽热消失后，许岁松了一口气。
没一会，王川就拿着抹布上来擦桌子，“你抹布擦到我练习册了。”沈樾推开他拿抹布的手。
“那你把书都拿起来，管理员说整张桌子我都得认认真真擦一遍，等我们走的时候她要上来检查。”王川没好气的一下一下擦着。
王川下去透水的时候，向楠楠也回来了，“管理员姐姐念在我是初犯，再加上我诚恳的认错态度，免了我的罚抄。”
“那王川呢？”许岁扭头小声问着。
“那我就不知道了，他被叫去擦桌子了，还没去管理室。”说到这里话头顿了顿，“不过，我听管理员的语气，他估计难逃一劫。”
两人小声嘀咕着，不知何时王川已经走进身边：“你俩嘀咕什么呢?”
向楠楠回头看见一个大活人站在自己身后，身体条件反射的颤抖起来：“我俩在说你难逃一劫，快去跟管理员姐姐认错吧。”
王川嘴一撇，哼了一声，走开了。
沉下心思，认真学习的时候，周围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眨眼之间图书馆就要闭门了，向楠楠问许岁打算什么时候走，许岁想起自己有本书还没借，匆匆起身去了书架。
顺着书架上标着的序号，许岁绕过一排排，然后停了脚步，视线上下扫视着。
放这么高。
《断头皇后》躺在顶层的架子上，仰着头都只能勉强看清书脊上模模糊糊的零星几个字，不禁咽了咽。
爬梯被推来，许岁踩着梯子上了最高层，书本被抽出，外皮看着有些卷曲。
找到自己要的书本，许岁要准备踩着楼梯下去，一只手扶着梯子，另一只手抱着书，楼梯开始摇摇晃晃，这让许岁不自觉抓紧爬梯的扶手，原本抱着的书顺势掉了下去。
“咚——，砰——”，许岁听到声响，知道自己闯祸了，书本好像砸到路过的人了。
她快速下了梯子，没顾着捡地上掉着的书，连连对着面前被砸的人垂头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手滑了，抱歉啊。”
“没关系。”熟悉的声音响在头顶，许岁抬头看着眼前的人，沈樾。
又是他，怎么感觉他每次遇到自己都没好事，自己像是一个专属倒霉蛋一样，只要沈樾碰上她就准没好事发生。
两人离得很近，近的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许岁望着面前站着的人额角慢慢泛起红肿：
“疼吗？”她的声音像是在细细呢喃，总带着几分细柔，缱绻绵软。
少年额角泛着淡红，却先弯腰拾起地上的“罪魁祸首”，眼神看着书的封皮，又看看女孩满脸担忧的模样：“比王川用篮球砸的轻多了。”
这句话逗笑了她，原本心里的愧疚也散了一些。瞧着沈樾好像也是来找书的，她决定帮着一起找：
“你要找哪本书？快闭馆了，我帮你一起找找。”她眨着眼看着他。
书架间的狭窄缝隙让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沈樾看着面前仰着的脑袋，一时之间红了耳根。
见面前的人没说话，许岁伸手在他脸前晃了晃。
沈樾回过神，“你手上这本。”
许岁扬起微笑，“这么巧，那我上去再帮你那一本。”说着就又踩着爬梯上去了。
书架间，不时有人来往，支起的爬梯被碰来碰去，许岁感觉脚底乱颤，但很快就平稳了下来。
沈樾双手握着扶手，在下面稳住了爬梯，见她找到书本后，方便她下来就侧着身子扶稳梯子。
“给你。”许岁把手里那本递给了他，“还有别的吗？”
“没了。”沈樾说着，将梯子折好，放去了一边。
两人一同出了书架，往自习区走。
见许岁朝这边走，向楠楠摇了摇收拾好的书包，定睛一看，发现身后还跟着一个眼熟的人——沈樾。
许岁到了桌子前把向楠楠提前给自己收拾好的书包提了起来：“走吧。”
向楠楠充满八卦的眼神望着她：“你跟沈樾一起出来的？”
许岁点了点头，向楠楠看着她脸上如沐春风一般，“你不紧张了？”
此话一出，许岁回忆起刚才两人相处的场景，除了道歉的时候有些紧张，其余都都如常，好像确实没有刚开始那样忐忑了。
“嗯，不紧张了，说话也没有磕磕巴巴的。”许岁边走边说。
“不错嘛，有进步。那你们聊什么了？”向楠楠进一步八卦着。
听见她的话，许岁拉着人快步除了图书馆，确定周围没什么人后，才对着旁边的人说：
“楠楠，我发现一件事，不知道是不是凑巧。”
向楠楠满眼泛光：“什么什么？”
许岁说话间有些沮丧：“在书架那里，沈樾从下面走过，被我拿的书不小心砸到头了。”
向楠楠有点疑惑：“这怎么了，不小心砸到的很正常啊。”
许岁吸了一长口气，望着顶上的天：“我第一次遇见沈樾，害他被他爸爸骂了一顿，第二次遇见，他链子就被我弄坏了，今天遇见，又被我砸了头。”
说着叹了口气：“你说，为什么沈樾遇见我就会倒霉啊，我有点想不明白。”
向楠楠摸着下巴沉思了一会：“有两种可能，第一，巧合。第二......”
说到第二，向楠楠的神情变得古怪起眉尾轻佻，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上天让你们相遇，你们就是电视剧里的男女主，你是他的克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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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种一般都是要经历虐恋后，终成眷属的，你看过言情小说没。”
“她逃他追，她插翅难飞！”
许岁还以为是什么能分析的话，听完就觉得脑子一紧：“好了好了，什么男主女主的，少看点小说。”
向楠楠努了努嘴，“也许就是巧合，别多想。”
两人迈着步子慢悠悠的往宿舍走。
另一边。
沈樾跟王川两个人收拾完书包后出了图书馆，“你不是要吃饭吗，现在还早，去外面随便吃点什么吧。”
听见沈樾的话，王川没像开始那样积极热情的回答，只是耷拉着脑袋，耸着肩膀：
“不想吃了，十遍图书馆规章制度已经够我吃的了。”
看出王川有些不愉快，沈樾提议两人去学校的篮球场，打打篮球。
砰砰砰的声响，在空旷的球场回荡，篮球在王川的手里被投出，滑出漂亮的弧线。
“哐当——”一声，篮球蹭着球框的边缘滚了下去。
“再来。”王川冲着沈樾叫着。
打的有些热火，沈樾到一旁脱了外套，两人来来回回，攻守轮换了几个回合。
大汗淋漓后，俩人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果然篮球一打，烦心全撒。”王川喘着气，去拿包里的矿泉水。
“给。”王川把瓶子递了过去，看见沈樾正在穿外套，脖颈处的疤痕分外显眼，回想起刚才投篮的时候，好像手臂上也有。
想到这里，王川的眉头皱了起来：“你这身上的伤怎么回事？被人打的？”
沈樾眼底黯了下去，一丝痛恨一闪而过：“没事，小时候打闹，磕碰留下的。”
见他还想追问，沈樾又开口：“天色不早了，我得先回去了。”说着兜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去图书馆借书了，现在在回家的路上。”王川见他说完后，面色冷霜的摁断了通话，手机顺势落进了口袋。
“好吧，既然家里催你了，就快回去吧。”王川看着沈樾背上书包后，快步走远。
回去的路上，王川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沈樾脖颈上的有些伤口不像是陈年旧疤，像是新弄的然后草草结了痂。
到了宿舍，许岁坐在桌子前写试卷，柜子上的手机隔一会就震动一下，隔一会就震动一下。
许岁以为有什么急事，停了笔，伸手拿了过来。
屏幕上弹出十几条群消息：[年级前（3）]
【一只楠花（爱看帅哥版）：十遍规章制度抄完了没啊@帅过彭于晏。】
【帅过彭于晏：你别嘚瑟，你写完了再来问我。】
【一只楠花（爱看帅哥版）：哦？忘了告诉你，管理员姐姐免了我的罚抄哦（偷笑jpg.）】
【帅过彭于晏：冷漠jpg.】
......
许岁转过身，看着坐在位置上对着手机疯狂输出的向楠楠，笑容渐渐漫开。
二人没聊什么要紧事，许岁又把手机放了回去，拿起笔刚写了两个公式，身旁就传来了向楠楠的惊呼：
“许岁，许岁，快看群消息，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