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呼吸间，黎夜便又像是被抽去骨头般瘫坐回座位，抬手拆了包净手用的毛巾，擦去额上汗水。
霍魁的注意力，终于不在女人身上了，他端起面前的水递给黎夜，蹙眉关切道：“怎么回事？”
黎夜努力扯出一个依旧轻松的笑容，却实在因体内被搅乱的能量而笑的十分苦涩。
黎夜哑声道：“没什么事，就是轻度OOC惩罚而已。”
黎夜此话一出，气氛骤然沉重了几分。
所有人不约而同都冒出一个相同的想法：纵然强如黎夜，在承受初次最轻的OOC惩罚都如此困难，看来这条规则，他们是绝对不能触犯了。
黎夜瞧着霍魁眼底那抹化不开的心疼，心里暖暖的，可又有些难受。
他不想让霍魁因为他而不开心，他的存在就该是让老婆开心的才对。
黎夜抬手，想要去摸摸霍魁的脸，却被霍魁一个眼神制止，这才想起来现在还有外人在场，他这要是摸了，又要被判定为OOC了，而且这次肯定是重度。
黎夜讪讪一笑，老老实实的坐好，看向女人，示意她回答刚刚自己提出的问题。
女人这才如梦方醒，恭敬道：“我，我叫柳姨，柳絮的柳，阿姨的姨。”
柳姨此话一出，众人呼吸皆是一顿。
有些好气，又有些好笑。
这怎么听都像是占人便宜，无论辈分如何，只要念出柳姨的名字，都莫名带上了几分尊敬。
霍魁的脸色却并未有任何轻松，眼底闪过一丝痛心的神色。
霍魁知道每个NPC的名字，都是主系统或剧情赋予的，只是这敷衍的感觉，让霍魁下意识替柳姨感到不值。
霍魁垂眸，手指不自觉的搅弄着桌布一角，犹豫片刻，还是下定决心问亲口确认一下。
哪怕他并不抱什么希望，霍魁知道，一旦更换副本，诡异的身份会被更换，上一个副本的记忆和精力是不会保留的，但……
万一呢？
霍魁抬眸，灰蓝色的桃花目中那对亲情，最原始的渴望，让他的目光温柔的不可思议，“柳姨，你……”霍魁斟酌了一下措辞，“有孩子了吗？”
眼下，就算不知道霍魁和当初《囍宴》中那女人的渊源，也能看出霍魁此刻的状态异常。
这是霍魁第一次，毫无理由的对一只诡异表现出了高度兴趣。
面对这个简单的问题，柳姨的表现却令人困惑。
孩子这个问题，是多么的简单好回答，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但偏偏，柳姨的反应，像是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孩子，刚刚还一直表现有些紧张，在听到霍魁这问题后却像是也进入了某种与霍魁先前十分相似的恍惚状态，整个人眼神都清澈了。
没人叫醒她，半晌，才听柳姨用十分不确定的语气，模棱两可道：“应该是……有的，一个男孩，还挺可爱的，叫……叫……”
柳姨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视线空洞的望着尽头的墙面，努力回想有关自己孩子的信息。
霍魁感觉自己的心脏，跳的快要爆炸了。
霍魁喉结轻滚，适时提醒柳姨的语气，听上去紧张极了，“叫韫玉，对吗？”
显然关于韫玉这个名字的由来，霍魁还没来得及跟许言默几人说过，突然出现的新名字，让在场几人都显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也插不上话，只能那么安静的注视着此刻两个状态都明显不对劲的一人一诡。
柳姨终于把视线从那面墙上撕下来，转而看向了霍魁，想了想，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喃喃道：“不对，他那个名字没这么好听的，叫……叫……”
多么熟悉的一句话！
霍魁脑海中再次浮现出当时女人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眼底是才刚相见便要再度分离的不舍，浓的快要让他不能呼吸。
“霍魁这个名字，不如韫玉好听，但……妈妈记住了。”
这句话像一个魔咒，只听一次便一直深刻进霍魁心底。
鬼使神差的，霍魁声音很轻，却坚定道：“霍魁。”
这瓜太大了，除了霍魁直播间知情的观众外，所有人都瞪大了双眼，弹幕之上清一色的感叹号飞过！
接下来的每一分钟都变得异常难熬，又无比漫长。
霍魁感觉自己像是等待判决的犯人，期待又紧张，那个决定自己生死的答案出现。
可惜，最终这个问题的答案，也还是没能得到。
女人只能确定不是“韫玉”这个名字，却无法确定是否是“霍魁”这个名字。
她只能苦恼的摇摇头，歉意道：“实在抱歉，我想不起来了。”
那语气里的委屈和再度染上的惧意，卑微的让人心疼。
明明作为母亲，不记得自己的孩子，最该痛苦的人就是柳姨自己，可她却还要因没能很好地回答霍魁的问题，而表现出不该有的歉意。
霍魁已经感觉到自己眼眶湿润了，赶紧别过视线，不敢再看柳姨，往嘴里塞了几口饭菜，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很无所谓的含糊道：“没事，我就随口问问，你去忙吧。”
柳姨没动，而是看向黎夜，得到示意后才敢恭恭敬敬的转身离开。
霍魁在柳姨开门离开前，还是忍不住轻声喃喃道：“柳姨，你做的饭……真好吃。”
最后的几个字，带着颤。
柳姨似乎没多想，闻言只是转过头感激的笑了笑，出去带上了门。
等到屋内终于只剩六人，许言默几人终于忍不住了，开始询问霍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霍魁显然不想多谈这件事，他现在心情乱糟糟的，没得到想要的回答，整个人都有些焦躁。
闻言也只是笑了下，打趣道：“僵尸有位怪物妈，不挺搭的嘛？”
还不等顾明衍几人再说，江烬忽地情绪有些激动反驳道：“不搭。”
霍魁蹙眉夹菜的手一顿，但终是没说什么，但也显然不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
与此同时，才刚回到自己打饭口的柳姨，被叫走了。
“柳姨，校长找你，我帮你看着，你现在就过去吧。”
柳姨依旧是那副谦逊到有些卑微的模样，微弓着腰，点点头。
摘了围裙，洗洗手，往德能楼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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