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问题太过没头没尾,霍魁怔愣半晌,也只能蹙眉反问:“我们……认识吗?”
没办法,他自知记忆有所缺失,不确定自己是否曾经还有醒来过,又经历了什么。
女人这话明显是见过他。
女人警惕的没有回答霍魁的问题,霍魁身后却传来顾明衍稍显虚弱的声音:“她叫雪忧,也是玩家,但她已经死了。”
霍魁的光屏弹出,组队共享信息中顾明衍的系统已经查询到了女人的基础信息。
照片上的女人,能确定就是眼前的女人,只是憔悴了许多。
【当前主播:雪忧(已死亡)】
【年龄:24】
【身高(CM):172】
【体重(KG):60】
【健康值:0/100】
余下的精神值和污染度等信息,由于检测结果为死亡,并没有生成出来。
霍魁看着那显示为0的健康值,没有观众的半分惊讶,仅是略显无奈的笑了笑:“习惯了。”
观众起初还有些不解,却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对于霍魁来说,确实根本不值得惊讶,毕竟就在十几分钟前,霍魁也是个未被识别到的黑户状态。
弹幕的讨论风向,立马便从震惊这剧情走向,变成了集体吐槽这垃圾游戏能做做,不能做关了算了。
“你们……是玩家?”
“是。”
霍魁注意到,这女人在听到顾明衍叫出她名字的刹那,整个人就像是被定住了。
直到他在看信息的时候,女人都出奇的安静,面无表情、双目无神的站在那,宛如正在接受重启的人形机器。
此刻,雪忧像是加载回了那些被封存的记忆,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放松了下来,揉了揉眼睛,在看向霍魁时,眼神清明了许多。
女人低头快速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衣着、状态,随后才用那仍有些发哑的清冷嗓音,歉意的自我介绍起来。
“刚刚吓到你们了,抱歉,我叫雪忧,是……”
雪忧顿了顿,没再贸然说下去,而是先确认道:“你们进副本多久了?”
在这点上,没什么必要隐瞒,霍魁如实道:“差不多三个半小时,不到四个小时。”
雪忧垂眸细思,喃喃继续道:“那我应该是在你们之前一轮进本的玩家。”
这下,不仅是观众,就连在场的众人都听懵了。
许言默终于是壮着胆子走到顾明衍身边,轻轻拉着顾明衍的手,半点底气没有的追问道:“什,什么叫前一轮,副本每轮开启结束后,不是都会重置吗,你怎么……”
“还活着?我这不是死了嘛。”许言默还没想好措辞,被雪忧帮忙补上。
雪忧的思维越来越清晰,逐渐有了活人的样子,坦然接受自己已经死掉的超绝心态,倒是令霍魁感到意外。
雪忧的脸上露出一个脆弱的笑意,手掌轻抚仍在跳动的心脏,轻声开始讲述那段黑暗过往。
很多细节她都已经记不清了,两次副本的开启时间似乎间隔了很久。
雪忧只清楚的记得她是如何眼睁睁看着其他玩家,一点点变成陶俑,那痛苦又漫长的过程,根本没有解药。
绝望像病毒一样蔓延,幸存者们很快意识到那些陶俑上似乎存在某些诅咒,他们接触的越多,陶俑化的速度就越快。
雪忧的视线扫过霍魁等人的阴沉蹙紧的眉头,闭了闭眼,苦笑叹息道:“绝望吧,可这就是真相,为了通关就必须不断接触陶俑,可接触陶俑又会加速死亡。”
“所以,后来很多人受不了,他们便不再挣扎,比起被陶俑化死去,饿死和疯掉似乎都是不错的选择。”
“有勇气的人,会选择自杀,缺乏一些勇气的人,就选择了等死,反正当我们所有人都确信在彼此身上看到了陶俑迹象后,没人再去找那个该死的‘窥视者’了。”
雪忧说到这里停顿了很久,视线越过几人盯着刚刚她离开的那口棺材,许久才继续道:“我无意间发现的这口空棺,太累了,就躺进去了,再之后……就不太记得了。”
雪忧说完,最后近乎喟叹。
她眼神飘远,陷入回忆。
记忆虽然模糊,可身体的疼痛依旧清晰。
她记得当时自己当时已经快一个星期滴水未进了,意识已经完全模糊,思维混沌无法思考,就那么漫无目的的游荡。
灰蒙的视线扫过随处可见同伴的尸体。
那一刻,雪忧才深刻意识到这个副本的恐怖之处。
给予希望,再残忍摧毁。
看似不高的等级,简单的任务,不限时,甚至只要玩家自身小心些,几乎不会触发什么机关和危险。
一切都看似充满了生机,可一旦假象开始坍塌,留给玩家的便是深深的绝望。
被困地下千米,无粮无水,恐惧蚕食意志,没有怪物给予精神上的刺激,人变的越来越麻木,甚至连寻死都变得没了气力,就那么像幽魂一样飘荡,慢慢消耗着最后一点体力,直到再也不能移动,随意倒在一处无人在意的角落,静静等待死亡。
雪忧垂眸,视线慢慢聚焦,抬手翻折衣袖,想要给霍魁他们看手臂上已经开始出现的陶俑化症状。
可随着白皙纤细的手臂露出,其上除了一些撞击造成的淤青,根本没有其他任何异常。
雪忧愣住了,平和的呼吸逐渐急促。
她有些神经质的摸了摸自己的脖颈,那里的皮肤手感同样并无异常。
雪忧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她转过身,往上掀一点衣角,语气激动道:“帮我看一下背部有灰黑色的疤吗?”
霍魁几人对视一眼,最终还是霍魁上前,又将衣服往上掀了些,认真检查后,甚至抬手轻按压几处淤青,确定了手感仍是柔软的,而非坚硬。
霍魁收回手,将结果告知雪忧,语气肯定:“没有,除了一两处淤青和长时间躺在棺中被压住的痕迹,没有其他疤痕。”
雪忧的肩轻颤,背对着众人无声落泪。
她有了一个更为绝望的猜想——如果诅咒不曾存在,那最大的可能是幻觉。
啪嗒……啪……
碎石掉落的声音,从几人来时的甬道另一侧传来。
有什么东西,正在向他们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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