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不出个囫囵娃~”
“剥了皮囊挂房梁~”
只有四句唱词，结束的刹那，霍魁猛地缩了下腿。
他能感觉到下方诡异的波动，这才意识到，自己从下井开始，光注意留意四周状况，却忘了计算米数。
大致算了一下，他现在所处的位置，应该早就超过许言默推断的70多米。
过百米了。
但探灯刚刚向下看的时候，完全没有……
霍魁思绪间，头已经下意识又看向下方。
这一次，他看到了井底。
准确来说，是看到了先前那名被抛尸的玩家。
井底像是忽然出现的。
这次，不等霍魁怀疑，031就给出了答案。
合理到让霍魁一时间找不到理由质疑其真实性。
【温馨提示：场景加载完成，方才下井过程为新场景载入，过程中出现一定的重复情况，请谅解。】
系统给的解释已经很清楚了，刚刚的情况就是类似所有开放游戏中会出现的那种为了运行流畅性，玩家每到一个新场景，新地图都需要加载一下，这个过程，一般要么是跑动的进度条，要么是短暂白屏。
这游戏已经算是很人性化了，怕玩家出戏，还给搞了个循环剧情。
霍魁站定，整理了一下褶皱微脏的衣角，嗯了声：“嗯，所以刚刚的歌声，你是希望我当成BGM，还是剧情内容？”
031没想到霍魁如此直白的将这个本该需要他自己判断的问题，直接丢给自己回答。
这次响应速度，明显比刚刚慢了些。
【抱歉，系统……】
031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霍魁的一声叹息打断：“算了，不问了，反正你肯定也不知道。”
弹幕上的观众，也都在安慰霍魁。
【哎，魁宝别生气，就当咱们运气不好吧。】
【别提了，这系统一提就让人来气。】
【确实，天天最基本的信号稳定都做不到，还能指望它干嘛。】
系统编号031，作为最出色（自封），最棒（自认为）的系统。
此刻正在被本该依赖他生存的玩家嫌弃，还被看热闹的观众嘲讽。
霍魁能隐约听到脑中那因系统愤怒而时不时出现的低频走电声，有些想笑。
他就是故意的。
霍魁之前就发现了，这游戏里的NPC也好，系统也好，骨子里都有傲气。
他们默认自己是比人类要高贵的存在，所以很难接受自己被玩家戏弄或者是打败。
破防率无限趋近于100%，所以才会时而出现那种，宁可冒着违背系统规则遭受处罚的风险，也要弄死胆敢挑衅他们权威的人。
而霍魁恰恰是一个善于发觉任何事情，双面性的人。
就像现在，霍魁坚信031接受不了这种对他的前面否认，势必要做出些什么来证明自己的实力。
果不其然，下一刻，霍魁便听到系统略带嫌弃的提醒：【请玩家下次不要问如此白痴的问题，当然算剧情，唱词中都已经提到了“新娘”和“剪刀”这种一听就很关键的线索，请玩家自己多动动脑子。】
霍魁立马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眼睛亮晶晶的夸赞道：“哦，原来如此，不愧是我的统，帮大忙了。”
被夸了。
031竟然感觉自己呼吸有些急促，一种名为激动的情绪在胸腔涌动。
他作为茫茫系统库中的一员，从没被主系统重用过。
唯一主系统亲自联系他，也只是冷漠的通知他去当霍魁的系统，盯着霍魁点而已。
全程多一个字，多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所以031才一直在摆烂，他自命不凡，尤其发现霍魁实力不俗，根本不怎么依赖他后，更是觉得自尊心受挫，索性就开始期待霍魁快点死亡，他也要恢复自由身。
但如今，他在霍魁的激怒下难得好好给了提醒，虽说语气不善，但竟然收获了夸赞。
这一刻，031甚至开始自我洗脑，忽然就觉得霍魁之前对他的嫌弃都变了味道。
霍魁会嫌弃他，会损他，甚至会夸夸他。
这是不是都在说明，霍魁像那些玩家一样，只把他们系统当作一个没有感情的程序。
所以……是朋友吗？
这就是朋友吗？
031陷入思考，而此刻的霍魁也已经蹲下身，开始观察起那具玩家尸体。
骨头碎裂的程度，符合死后被高空抛下造成的损伤。
但腐烂程度严重，完全不像是才死没多久的样子。
更细思极恐的是——女婴不见了。
霍魁四下看了一圈，目之所及，确实再没有其他尸骨。
霍魁确信当时女婴有和这具尸体一起被包在被子中。
弹幕上的观众们，也结束了对系统的声讨，通过霍魁严肃的神情，意识到了这点。
整个气氛，顿时微妙的紧张了起来。
潜藏的危险，赋予精神上的压力，才是容易摧毁人意志的东西，但……
万幸霍魁不会害怕。
霍魁站起身，只是无奈的叹口气，给了观众们一个不算安慰的安慰：“没事，反正等会肯定会遇到。”
这话说的就很有水平了。
谁都知道肯定会遇到，主要就是这个遇到的方式。
【额……其实吧……不遇到也行，就当丢了。】
【嗯……作为新粉，我想先问一下，我是该先开心魁宝安慰我了，还是该害怕这个遇见的方式？】
【温馨提示：习惯就好，魁宝也是好心。】
霍魁盯着弹幕看了会，那神情分明是没懂自己刚刚的话，到底哪里有问题了。
霍魁敛眸看向前方，将探灯的灯光调低。
在不确定前方危险的情况下，过亮的灯光或许可以提供心理上的安全感，但实际上反而会将玩家置于更危险的境地。
黑暗森林中的火光，燃烧的势必是自己的生命。
光线保证在能看清半米范围内的东西，霍魁握着白骨弯刀，开始沿着井边向前探索。
这里果然是比他以为的要大的多，有明显人为开采的情况。
越往里走，老鼠蜈蚣等喜阴动物，还有明显是人类的骸骨变得随处可见。
霍魁不得不放慢速度，尽可能避免踩到这些碎骨发出声音。
藏在戒指中的小触手，借着黑暗掩护，悄悄顺着霍魁的衣袖爬到肩膀上，又挂在发丝上一点点如同黏液灌耳般包裹住霍魁的右耳。
霍魁被这份凉意搞得发痒，偏头揉了揉耳朵，忽地听到黎夜的声音。
身体缩小成了巴掌大小，黎夜连声音都染上了几分稚气，怪可爱的。
霍魁听到黎夜在他耳畔说：“那个女婴找到了，在左侧。”
霍魁呼吸一颤，脚步顿住，慢慢转头，看向左侧。
暖白的光，随着霍魁的转动照亮黑暗。
霍魁看到了——女婴的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