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后的霍魁,明明并未感到多少疲惫,却还是在黎夜怀中很快入睡。
他这次做了个梦,在梦中霍魁看见暴雨夜的祠堂里,黎夜穿着同样黑袍,喉间插着半截桃木钉,被穿心杀死,却还在用最后的气力把红绳缠上他腕间。
这梦境很轻,并不稳定,像是只要稍微一动便会醒来。
霍魁甚至能清楚感觉到现实中的自己在屏住呼吸,防止过早醒来。
可下一刻,身后黎夜起身的动静,还是让这短暂的梦境破碎。
霍魁觉得自己不过才躺下十来分钟,再睁眼时,窗外已然大亮。
霍魁坐起身,更衣从屋中走出。
屋外,晨雾如纱,裹着浓重的尿骚味和血腥气从一侧飘来,令毫无防备的霍魁干呕连连。
霍魁拍拍胸口,一口气还没喘匀,就被这家老太太再次一把攥住了手腕。
“不愧是我儿,一晚便有了?!”
霍魁极其厌恶这样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想要用力甩开老太太的手,却发现这看似力道不大的攥握,他竟无法挣脱分毫。
老太太眯了眯眼,呲着一口参差不齐的獠牙笑着,全然不顾霍魁的意愿,拽着他就往那股异味的来源方向走。
霍魁屏息跟着,直到迈进屋中,看到那一桌子不可直视的食物。
黎夜和那两个女童已经坐在各自的位置上等着了。
瞧见霍魁来,都露出一个还算亲切的笑容。
霍魁被拉入座,盯着面前这些看不出原材料,但闻着大脑就已经做出不能吃总结的黑暗料理,陷入沉默。
这种时候,不在现场的观众优势就格外明显了。
他们闻不到味道,单从食物样子上看,这就是一顿正常,甚至能算丰盛的早餐。
【魁宝,这表情……似乎是不爱吃那。】
【哈哈哈哈,小僵尸还挑食?】
【应该不是吧,我记得《爱笑的娃娃》副本里,这些魁宝不是每天都吃吗?没看出来抗拒啊。】
霍魁现在也算是小有积蓄,不是很差钱的情况下,自然也没必要为难自己。
霍魁在商城购买了张低阶鉴定劵,效果鉴定不了活物,但鉴定点最基础的食物是完全可以的。
当这一桌子菜品的原材料,被提取出来,形成的文字,漂浮在只有玩家和观众可见的食物上方时,整个直播间的沉默,震耳欲聋。
【铅、汞……斑蝥、附子……朱砂、雄黄……这他妈是给人吃的?】
【这算啥,你没看中间那道菜吗……我他妈好像看到了男婴胎盘、脐带……下蛊那?】
【呵呵了,那你们再看看魁宝面前那碗汤那,如果我没认错字的话,那上面写的是“寡妇尿”。】
【操了,真是操了,我想敲开做这桌子菜的人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我嘞个新型下毒啊,不仅要摧毁你的身体,还要折磨你的精神!】
霍魁沉着脸,他没掀桌,已经是给黎夜面子了,转头冷冷的瞧着老太太:“什么意思?”
给儿媳妇是这么恶心的东西,被问一下缘由,再正常不过的事,老太太眼中却涌出错愕,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
愣了愣,才想起霍魁是在外乡人不懂,嘿嘿笑道:“儿媳妇别怕,这是我们村子的传统,我做姑娘的时候也喝过的,镇胎气,固男形,都是好东西。”
霍魁笑了,他虽说是僵尸,生于千年前,那时重男轻女,更为严重,他自是还记得许多相对来说较为迷信的求男胎方式,但多为祈福问卜。
倒是真未曾想过,千年后,这套早该淘汰的理论不仅根深蒂固,甚至方式演变的越发惨无人道。
霍魁懒懒抬眸,看向坐在他对面的黎夜,语调轻缓:“硬要选的话,我喜欢女孩。”
话音未落,便可见黎夜身躯一震。
对上视线,还未来得及回应,便听“咔嚓”一声响。
老太太恼怒的直接掰断了手中的筷子,气到双唇发抖,咬牙切齿道:“造孽啊!女孩名不配入谱,身不配祭祖!有什么好的!”
观众们都在恼火,同样愤怒的咒骂。
重男轻女,本就是不该存在的思想,何况是如此偏激的行为。
使得原本同样是更喜欢男孩一点的男人们,都无法轻易接受。
【好像有病!】
【妈的,气的我乳腺疼……这几个副本怎么都跟孩子过不去!】
【确实,女孩到底做错了什么啊!要么生下来被当男孩养,要么根本不配活着,看着真他妈窒息!】
就在观众们都觉得以霍魁的性子,肯定也会义愤填膺时,霍魁竟认可的点了点头。
紧接着,他们便听到霍魁平静的说道:“既然你都这么认可这套说辞,那还不跪下,谁准许你一个女人上桌吃饭的?”
这顺应思维,而非第一时间习惯性反驳,令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黎夜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规则限制摆在这,他本不能直接出手干预,帮霍魁免去这场考验,但霍魁已经发现了破局的关键,那么他便可以适当行动了。
黎夜立马抬手,将霍魁面前那碗恶心的东西,拿到老太太面前,语气恭敬,说出的话却是格外畜生:“妈,麻烦您滚去厨房吃吧,别碍眼,对了,顺便重新做点正常的饭菜,也不用太麻烦,就……”
黎夜顿了顿,视线看向霍魁。
霍魁立马接道:“排骨汤,鸡翅,牛肉,我要吃肉。”
老太太的表情丰富极了,但以她的智商硬是找不出反驳的点。
腾地站起身,抬手就要揪着身边两个女童的耳朵,拽去厨房撒气。
霍魁站起身,直接就是一巴掌扇过去,声调拔高了几分,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认清你自己的位置,一个下贱的老东西,这个家里谁不比你高贵!”
老太太捂着脸,瞳孔剧震。
她怎么都没想到,老伴已经死了,她本以为自己终于能活的像个人。
结果却因一念之差,让原本还算孝顺,愿意给她一口饭吃的儿子联合儿媳妇一起欺辱。
一时间竟哭了。
无声的泪滚落,却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是悔恨,还是屈辱。
霍魁看着那两个躲过一劫的女童,怯生生不敢看他,耷拉着脑袋,叹口气。
“你们两个要是不认可她方才说的话,就可以留下吃饭,如果你们也觉得自己生来低人一等,那就跟着一块走,别在这碍眼。”
霍魁一直很清醒,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更让自己活下去。
他没有义务,也没有必要,非得花费那么大精力去当圣人。
她们得自己还愿意活,霍魁才会搭把手救一下,而非纯粹摆烂,去幻想王子拯救公主的童话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