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玄面无表情地面对着镜子整理着自己的头发。
她今天穿着一身黑色的正装：黑色外套、白色衬衫、黑色裤子，配着一条红色的领结。
她简单地扎了一个马尾辫，头发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
论长相她其实是相当艳丽的那一卦，而且整个人看上去非常有气势，只是她向来冷若冰霜，就算十分的艳丽也基本上看不出半分，甚至让人有点心生畏惧。
她今天还穿了高跟鞋，这个身高加上一双高跟鞋，直接让她的身高突破了一米八。这让许多第一次和她见面的人都会忍不住说一句“你可真高啊”。
即使是在这个平均身高都比较高的城市，也有大把的男人比她矮.
至少今天她去面试的几个地方里，面试她的人一个都没有比她高的。
不过这和他面试失败毫无关系，她的学历才是。
她毕业于一个三本学校。
作为一个法学生，她每次去面试时，这个毕业院校都显得十分没有说服力。
在这个极致内卷的时代，你不干，有的是人干。
一群人卷得要死，巴不得能够贴钱上班，就求一个实习的机会。
这些还是比较好的学校毕业的人，像她这样学校毕业的人，就算是贴钱，人家也要多考虑一会。
老板总是会鼓励说些什么“刚开始几年都不赚钱，干我们这行是需要信念”之类的话。
每当这种时候，御玄就会想起当年历史课本上的一则逸闻：美国大萧条时期，哈佛大学毕业的学生找了一个给人按电梯的工作。
御玄是想要一个工资比较高、工作比较稳定的职位，而且最好能尽快赚到钱。
没办法，她抵抗风险的能力基本为零。
谁让她无父无母，就是个孤儿。
如果这些年不是她的邻居愿意帮扶她一把，她估计连大学都没法上，直接跑去当服务员或者去送外卖了。
家庭没有负担的人固然可以吃吃老板的这种饼，或者高尚一下，但她还是算了吧。
御玄在认真地考虑一件事情：要不她还是考公吧？这个工作足够稳定，只是她真的很讨厌考试，而且听说想要考上最好也是去报个辅导班。
“哎，考公……”她整理了一下头发，准备从卫生间离开。
就在这时，她听到旁边有一个人说道：“小姐，我刚刚听到你说考公。”
御玄的肌肉瞬间紧绷，仿佛一有不好就会行动。
至于是跑还是给人一拳还得看情况。
这什么情况？
考公辅导班已经卷到了这种程度？老板给你发多少工资？他们是缺生源缺到了什么程度？
御玄看向了声音的方向。
她原本以为是一个人，结果没想到是两个人，而且是一对非常漂亮的双胞胎姐妹。
她们留着齐肩短发，头发有点卷，发梢处打薄了许多，看上去让她们整个人有一种蓬松的可爱感。
她们的相貌精致，眼睛又大又圆，嗓音甜美，打扮漂亮，看上去是那种工资很高的模特小姐。
她们一左一右地站着，一个手里拿着一份合同，另外一个手里拿着一根笔，站在那里就像是卫生间门神一样。
她们看着御玄，脸上露出一模一样的热情笑容，只是在御玄看来，她们的热情就像是盯上了肉的狼一样。
她们像是要搞强买强卖一样。
好像她不签名就不放她走一样。
这边上就是律师事务所，虽然不是警察局或者法院这样的地方，但好歹收敛一点吧？
御玄面无表情地慌，她捏紧了手里的文件夹，坚定得像是握住了一个武器一样。她只恨自己不是医学生不能手握蓝色生死恋，不然绝对能够打出暴击。
这很不对劲。
谁家辅导班的推销员找这么漂亮的姐妹花推销？
听说这样漂亮甜美的姐妹花跑去大城市给大公司去做门面前台的工资会很高吧？
双胞胎姐妹中的一个人对御玄说道：“我刚刚听到你说考公，但考公现在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没有足够的安心备考的钱去考公的话是很容易失利的，小姐你现在身上的钱可能并不多吧？”
御玄都快被现在的情况搞懵了。
这是……在干嘛？
嘲讽她？
而且明明看出来她没有钱了，为什么还要找她来推销？
都敬业到跑到厕所听别人自言自语嘀嘀咕咕了，为什么不提前做一下客户群体画像呢？
她何德何能能够被姐妹花诈骗？
姐妹花看御玄不说话，眨巴着眼睛问：“小姐？”
她们两个真的很有默契，同时说话就跟二重奏一样，就凭这份仿佛是在演戏一样的默契，如果御玄开公司都愿意为这份默契加几千块钱的月工资。
“……没钱。”御玄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气势汹汹的。
她双手抱胸，颇为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两个人。
姐妹脸上流露出了心疼。
那表情好像都要母爱溢出一样。
我应该是个人而不是路边的什么小奶猫吧？不然为什么会有人对着另外一个人露出心疼的表情。
御玄都能在脑子里给她们配音：哦，宝好可怜，妈妈心疼。
御玄不吃这一套，她朋友说她其实不像是文科生，那直女思维又刚又硬。
“不不不，您误会了，我们怎么会要您的钱呢。”姐妹说道。
“那要命？”御玄一挑眉。
姐妹对视一眼：“这是法制社会吧？”
“是啊，是法治社会。”御玄意味深长道。
可惜姐妹俩并没有听懂御玄在意味深长些什么。
自始至终，御玄总觉得她们两个和她好像不在一个频道上。
“所以我们在此向您推荐一份新的工作——您对当总统有兴趣吗？”姐妹异口同声地说道。
就在这时，厕所外有人进来了。
进来的人正好听到这对姐妹花说出来的话，她有点惊悚地看向了三个人的方向，大脑缓慢地处理信息，然后怎么进来就怎么退去，像是被摁了倒带一样。
只是她没有完全离开，反而像是有点期待一样在门口偷听——御玄看到瓷砖上的倒影了。
姐妹花显然也注意到了，她们却并没管。
御玄的嘴角抽动了一下。
这一层是个律师事务所，所以门外的那位女士显然也是个律师，她看到这一幕估计还在心里盘算能不能拉个业务。
只是御玄不想当别人眼中的业绩。
她这个穷鬼爆不了多少金币的。
她承认自己其实就是一个超级蹩脚的法学生，而且是一个当年理科成绩远比文科成绩要好的法学生，但这并不代表她的智商也不靠谱。
如果不是不道德，她都想为她们介绍一下自己以前遇到过的人傻钱多的同学，手把手教她们怎么诈骗。
“小姐，来签个名吧。”姐妹花眼巴巴地把那份合同递给她。
御玄看了一眼，看上去的确是一份聘书。
聘书没有多厚，就是一两页纸，在一个记录板上夹着，方便签字。
御玄往她们的方向走了两步。
姐妹花笑了起来。
御玄更近了。
姐妹花的笑容如同春花一样灿烂。
御玄走到了她们的面前。
姐妹花激动得眼泪都要溢出来了。
御玄伸出了手。
姐妹花之一的眼泪已经射了出来。
御玄摁住她的肩膀，把她往边上一推。
肌肉发达堪称大女人的御玄把人推到了墙上，然后她快步离开，在走出了两三米之后就改走为跑，甚至都不敢等电梯，踩着高跟鞋就当当当地走楼梯下去了。
开玩笑，谁要签字？
门外的律师小姐探头，看向了门内的姐妹花。
姐妹也看向她。
空气变得非常安静。
律师小姐指了指自己：“你们不向我推销吗？”
她克制住自己的激动。
快诈骗她，她是条大鱼！
姐妹花翻了个白眼：“你觉得你配当总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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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师小姐看着姐妹俩从她身边经过，脑子还没转过来。
她……被骂了？
为什么啊？
.
“玄玄，你回来了？”御玄回到家的时候，在楼梯口看到了自己的朋友，同时也是竹马吧。
对方正蹲在门口吃炸鸡。
御玄想起今天是周四，是点炸鸡的好日子。
对于穷鬼来说，别说是疯狂星期四，就算是神经病星期四的折扣也没到能让她舍得花钱的地步。
只是对于自己的朋友谭月来说，算不得什么。
对方在门口坐着吃炸鸡的理由只有一个：他哥不让。
相当朴实无华的理由。
这对兄弟是御玄的老邻居，他们也是孤儿。
哥哥比弟弟大十几岁，反正御玄第一次见谭风的时候谭风就是一个成年人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御玄对于他们两个的身世背景都不是很清楚。
这话有点问不出口，怕戳到了对方的伤疤。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相比起御玄的一穷二白，这对兄弟就有钱多了。
他们两个目前都是自由职业者。
弟弟谭月是被哥哥谭风一手养大的。
在御玄看来，谭风与其说是谭月的哥哥，不如说是他的妈妈。
她几乎可以在谭风身上找到许多别人口中比较刻板印象的“操碎了心的老母亲”特质。
就比如谭风禁止谭月点外卖，他希望谭月每天都要在家里吃，外面的食物高油高糖高盐以及高味精，卫生条件还不一定过关。
谭风做饭的味道很好，无论什么饭他都会做，但是点外卖这种事情，有时候就是“家花不如野花香”。
妈妈……啊，不，哥哥做的饭再好吃，偶尔也会想要尝尝鲜。
“要吃点麦乐鸡吗？”谭月很乐意和御玄分享自己的食物。
谭月的长相并不是特别出众，但是他有气质加成，看上去就给人一种很好看的感觉。
他说话的声音很温柔，但是语速并不慢，听他说话的时候莫名地给人一种心平气和的感觉。
就连学校打架打得上头了的同学也会在谭月开口的时候愿意讲一下道理。
“这应该叫上校鸡块吧？”御玄接过来。
“哦对，上校鸡块。”谭月点了点头。
御玄很少和他在食物上客气，因为他们就是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的，谭月当年经常用食物和她换抄物理作业的许可。
“今天顺利吗？”谭月蹲在门口，像是个大爷一样。
“不怎么顺利。”御玄叹了一口气，把蘸酱放在谭月头顶上——她穿着高跟鞋不方便蹲。
谭月显然不介意御玄这么做。
“哦，那你加油。如果缺钱了和我说。”谭月非常有“霸总风范”地说道。
谭月的经济状况比御玄要好太多了，而且他还是首都名牌大学计算机系的，平时在网上接接单就足够他过活了，据说生意很不错。
再加上谭月的物欲并不多，一年到头都花不了几个钱，所以存款相当可观——谭月给她展示过他的余额。
其实硬要说的话，他也不是什么欲望都没有，他想要冒险，搞一些诸如高空跳伞、荒野求生、勇攀珠穆朗玛峰以及上天入海之类的极限运动。
可是他想和御玄一起去。
只是他的钱也不是那么经得起挥霍，而且御玄也不想接受他太多的资助，所以他只能每天为御玄祈祷，求她暴富。
御玄觉得谭月有时候比她还渴望她能够暴富。
如果去财神庙磕头有用的话，搞不好他都愿意为御玄把火星子都磕出来。
他可以不富，但是御玄不可以。
御玄不接受他的资助，但是谭月觉得御玄可能接受资助他。
御玄喝了一口水，然后和谭月吐槽道：“说起来，我今天还遇到了一件非常离谱的事。”
“什么？”谭月从袋子里掏出了鸡腿。
他吃得很稳，头上的蘸料一点都不晃。
“有人说想请我去做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