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呀呀！”
“买的这是个什么呀！”
“还不如街上摆地摊的好呢。”
奶奶并不满意那个镯子，一边喋喋不休地吐槽，一边珍惜地转动她老人家手上的那款旧手镯。
江念保持着僵硬的笑容，不想拉下脸冷了场合，低着头安静地受教，对于这种意料之中的事情不做丝毫反应。
不要痴心妄想家人欢聚的时刻。
生活嘛，怎么会一帆风顺呢？
对别人抱有期待是自己蠢，你并不能让别人如你所愿。
她领受着奶奶的非难也暗自反思。
允许一切发生。
奶奶现在这般的刁难才是正常的，那才是她。
这也让江念深刻地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的身份，不过就是江家用来求子的工具人，吃人家的喝人家的享受人家的上好资源，理应抱以感恩的心去报恩的。
“妈，这哪里不好看了，我看这挺好看的啊。”
谢伊芸打后厅出来，步步英姿，气势卓绝，走向老太太那儿一把拿走桌上被嫌弃而冷落的镯子。
“这光感不错啊。”
她捏着圈口对着客厅里的灯仔细地看。
“妈，您不喜欢我就不客气了啊。”
“阿念眼光是家里最好的，选的这款我可是很喜欢呢。”
“你不瞧瞧她给自己买的，给我买的跟打发乞丐似的，我稀罕。”
江奶奶白着眼说道，明明扭过了脸，却又斜睨去看江念手上的戒指。
谢伊芸早都留意到了，从她在门口与她牵手的时候就发现了那枚戒指。
她径自戴上镯子，轻盈扭着步子来到江念跟前，捡起她的手来，轻轻抚摸那枚老古董，聪敏的目光直视她看，“咱们阿念这个戒指，是怎么来的啊？”
江念没想到一个戒指会被大家注意，低声道:“朋友送的。”
“妈妈好像在哪里见过呢。”谢伊芸说道。
江念眼光一亮，脑子里蹦出一个想法——温明澜也戴过而母亲看见过，所以母亲才说见过。
“妈，在哪儿见过呢，这个其实很久了。”她有些急切地追问，想印证自己的猜测。
谢伊芸仰头，一副糊涂的样子认真思考，“啊呀，我好像给忘了呢…”
“哦，对了。”她忽而两手一拍，像突然想到什么重要的事儿，面向客厅里坐着的众人，宣布道:“大家也别问东问西的啦，先让阿念跟程程休息会儿，晚饭马上好了，吃完饭咱好好聊？”
江东豪指着她连连点头，肯定道:“我看行，先休息吃点儿东西吧。”
他迎合着她的提议，很迫切地想把气氛从压抑中调解出来。
江奶奶小声嘀咕，“赶紧嫁出去吧，看见还不够惹我生气的呢。”
“奶奶，这么说不对的喔。”江程哄着老人家说道。
坐在沙发最边上的肖翊泽突然插话道:“奶奶，您放心，明儿我带阿念重新给您买个镯子。”
江念看过去，叫他，“肖翊泽。”
肖翊泽闻声与她对视，她有指示他必要完成的，便蹦跶着过来江念这头，贱嘻嘻回道:“在呢。”
江念嫌弃地瞥他了一眼，冷声道:“你跟我出来。”
她随即转身离开，肖翊泽乖乖跟着。
江念带他来到院子里，吹着风，晒着太阳。
在这春末夏初的院子里，说任何话都会消散于自然中而不会被偷听到。
令她意外的是，肖翊泽率先开口，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背对她挺立着，“江程给我发微信问我，说我真的喜欢你吗？”
“同样的问题，他问过我许多次，可那一次，是他唯一认真的一次。
江念问:“然后呢？”
肖翊泽淡淡笑了声，笑声听起来更像在自嘲。
他开口道:“他每次问我，我都会告诉他是的。从起初我自己都不确定到后来一次又一次的肯定。”
“我喜欢你。”他以极低的声音说了出来。
江念听见了，只是受之有愧而凝眉注视着他的背影。
不正面与她沟通，仅给她一个脊背，他也会担心害怕，在逃避吧。
这注定是一次认真的交谈，注定会在今天有一个结果给到他们双方。
肖翊泽短暂静默后继续道:“他告诉我说叫我别勉强你，说你对我根本没有男女之情，叫我不要再执着我们之间的婚事…”
说罢，他转过身来正对着她，神色黯然而忧伤。
“阿念，你这次回家，就是想跟你爸妈说取消我们的婚约是吧？”
说罢，他摇了摇头，坚持道:“我不同意。”
“你父亲跟你奶奶，也一定不会同意的。”
江念冷静道:“是我结婚又不是他们结婚。”
“我说不结，就是铁了心的不结，不计后果。”
她最后的话说地狠心决绝，不想半点儿拖沓。
肖翊泽走近她，眸光闪烁，“你真的，对我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吗？”
江念坦然以对，“对不起，我想我一直都说地很清楚。”
“是因为你有喜欢的人对吧？”
“你有男朋友，心里才不肯接受我？”
“嗯，我有喜欢的人。”她看着他的眼睛郑重肯定道。
要说怎样的话才能让对方死心呢？要像宋陨那样让自己成为一个恶人吗？
可又何必欺瞒，明明白白才能都坦荡啊。
她收敛情绪，耐心道:“我们之间的事情，跟我有没有男朋友没有关系。我不会结婚，也不想耽误你。”
“你要去追求你喜欢的女孩儿，去拥有配得上你更好的爱情。”
肖翊泽难以接受，渐渐失控而连连摇头，“你不明白！”
“我以为我只是能接受你成为我老婆就行了，结婚后，我依然会去花天酒地，可当我被设定为你的丈夫，我就认定你是我的妻子了。”
“我会因为有对不起你的想法而惴惴不安，我会因为配不上你辜负大家的期待去改变自己，我会说服自己去喜欢你，去爱上你，去好好地照顾你…”
“你怎么能给自己这样的设定呢？”江念不可思议地反问道。
“我们俩的婚约，不过是长辈们随口提的一门亲事，我们俩不同意，这根本也就不做数的啊。”
肖翊泽大声道:“可我同意啊！”
“我要是不那么在意你就好了，你既不热情身材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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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满，整天一张冷脸动不动就耍脾气，可我偏偏会在意你…”
“是你一直在将我推开！”他大吼道。
江念听着既生气又无语，恶狠狠地瞪着他。
“你说这是设定让你这样的话，那我们把话跟长辈们说清楚，取消这个设定，你也就自由了。”
肖翊泽平复下来激动的情绪，低头回避她的目光，轻声道:“你是个自以为是的家伙。”
“难道你不知道吗，在我们的婚约之外，是两家企业的联盟合作。”
江念冷了脸色，“关我什么事？我嫁给你，就能扭转乾坤了？”
她意识到自己锐利的言语，深深呼吸让自己平和，继续道:“肖翊泽，若我喜欢你我爱你，两家合作，是喜上加喜。”
“而我不喜欢你，这也并不影响两家合作，对企业利好的事情都是好事，不必非得牵扯到儿女婚姻上。”
肖翊泽一句话不说，只是呆滞地看着她。
江念转动眼珠万千思量，说到这个份上儿，可以了吧。
她冷酷转面，道:“依然要跟你说一声对不起，也想请你尊重我的选择。”
“阿念，你真的，没有半分半毫对我的在意吗？”
江念长舒了口气，“没有。”
“在我眼里，你是朋友。”
肖翊泽追问:“你告诉我你喜欢的那个人是谁。”
“你会知道的。”
再次回到人群之中，父亲与江程在哄着讨江奶奶开心，母亲闲来在观赏她收藏柜里的水晶，江念放眼望着这个家，一一看过大家每个人，她觉得自己与这里格格不入。
她默默走上楼梯，如今的房间又会是什么样儿呢？
她连期待都不敢期待。
或许，被蒙上了厚厚的灰尘，乱七八糟。
这样也好。
这反而成为她期待的，若是这样，她有的忙，总好过尴尬地不知自己是谁在哪儿。
推开两年前离开时关上的那扇门，一阵芳香扑鼻而来，清新的气味儿让人瞬间卸下沉重的包袱。
她环顾自己的卧室，飘窗上有一盆开好的茉莉花，沐浴在日光下，一片儿干枯的叶子都没有。
家里没人能养好茉莉花的。
她不得不想，是母亲新买的吧，只有新的会完美无缺。
她走进房间里，脚步轻声，像担心打扰这里的主人休息一般。
静静地在床上坐下，抚摸着床被，被套是崭新的，一定被晒过才会手感柔软。
这一刻，她终于有了深刻的回家感，舒服，安心。
“铛铛铛。”
她闻声往门口看去，是母亲谢伊芸。
谢伊芸端着杯橙汁，温柔微笑，问她:“买镯子是不是花了很多钱？”
她走来坐在她旁边，将橙汁递给她，“尝尝，鲜榨的。”
江念接着，“谢谢妈。”
“你奶奶说你的话别听心里去。”
“我原想着你送她个贵重的礼物让她不好说你，却忘了你…”
谢伊芸难为情地呲着牙，没有说到底。
江念心里清楚母亲的意思，随和笑了笑，道:“谢谢妈，不管怎样，我都要面对奶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