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氏醒来便知自己毒害谢璟蝉的事情失败了,她知道只要有人调查,自己和宁王的过往就会被掀出来。思及此,她竟然有种变态的期待。
听青杏说,誉王在调查当年的事情。廖氏知道自己要完了,就算当年的事情不被查出,单她谋害郡主这一件事,皇家也不会饶她。此刻还留着青杏的性命,大概是为了最终给自己对质。
廖氏不怕死,可是她怕自己死了,就没人护着她的欢儿。宁王不认女儿,誉王不喜女儿,她可怜的欢儿……
其实她早就醒来,只是不愿面对她的儿女。听到誉王让人都退下去,她以为会等来誉王的指责,不曾想,他也离开了。后来青杏进来服侍她,告知了她眼前事情的状况。
“无所谓了,对谢璟蝉出手的那一刻,我就想到过最坏的结果。青杏,这么多年,我过够了。”
“王妃,其实王爷对您很好,您为何……”
廖氏摆摆手让青杏出去,更是不愿再听青杏的任何劝诫,这些年她听的多了,早就厌烦了。若非青杏劝诫要给欢儿有个依仗,她岂会生下谢璟怀!而璟怡更是个意外,若非知道的时候月份已经大了,落胎太凶险,她压根不会生下璟怡。这辈子,她有欢儿就够了!
许是等待宣判的时间太过煎熬,廖氏看到誉王过来的那一刻,便无所顾忌。
因为无所顾忌了,廖氏将自己对宁王的感情如数的表达出来,并且指责当年誉王对她的欺瞒。她本以为誉王会暴怒,会打她,甚至可能杀了她。但出乎意料的是,誉王竟大笑起来,笑声中满是讥讽。
"好一个'宁王'!好一个此心不移!"誉王一把掐住她的下巴,"廖霜黛啊廖霜黛,你可知当年宁王离开偏殿后直接去了太医院?他中了催情迷药,在那里解毒!而你……"他凑近她耳边,声音如毒蛇吐信,"是被那卑贱的马夫糟蹋了!"
廖霜黛如遭雷击,浑身血液仿佛凝固:"你……你胡说!"
"不信?"誉王松开她,指着跪在地上发抖的青杏,"你的好丫鬟当年便发现与你欢好的是人马夫老卫,她甚至从马夫的房里搜出你的肚兜。若非你的好丫鬟下手快,那马夫恐怕早就拿着细软逃跑了呢。这么说来,这丫鬟可是你宝贝女儿的杀父仇人。"
廖霜黛双腿一软,跪坐在地。她死死盯着青杏,青杏跟着她三十年了,她的一个表情,自己便能看出她是否撒谎。看到青杏心虚的低头,想起那件事后青杏的古怪举动,她忽然干呕起来。所有美好的幻想在这一刻粉碎,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恶心与绝望。
"为什么……"她抬头看向誉王,眼中满是泪水与恨意,"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一切?"
誉王冷冷俯视她:"为什么?廖霜黛,本王自认这些年对你不薄。饶是最开始本王骗了你,可是这求婚的旨意难道不是你自己求来的吗?就因为本王不喜音律,难道就不配做你的夫君吗?本王对你的那些好,难道就比不上一把破琴?你爱的难道只是一把琴?"他转身走向殿外,丢下一句,"回府。从今日起,王妃禁足东院,没有本王允许,不得踏出半步。"
廖霜黛呆坐在冰冷的地上,终于明白自己掉进了一个怎样的深渊。她以为的良缘从一开始就是错误,她以为的两情相悦不过是自欺欺人,而现在……她连最后的尊严都失去了。
远处传来更锣声,一声声如同丧钟。廖霜黛忽然大笑起来,笑声凄厉如鬼泣。青杏吓得跪在一旁,不住磕头:"王妃,王妃您别这样……"
"我没事,"廖霜黛止住笑,眼神空洞,"回王府吧。这场戏……还没完呢。"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走向那个将成为她囚笼的院落。晚风卷起落叶,在她脚边打着旋,仿佛在嘲笑这个为爱痴狂最终却一无所有的可怜人。
誉王府·东院
廖霜黛被锁在房中,窗外传来更鼓声。她已经哭干了眼泪,此刻只是呆坐在镜前,看着镜中那个老态龙钟的女人。因为反噬,自己变成了如今可怕模样,现在的样子,自己看一眼都嫌恶。
二十年的执念,原来只是一场笑话。
那晚玷污她的不是宁王,而是那个低贱的马夫……这个认知让她几欲作呕。而更可怕的是,她视若珍宝的女儿谢璟欢,竟是那个畜生的血脉!
"哈哈...哈哈哈..."廖霜黛对着镜子笑起来,笑声凄厉如鬼泣。
门外,谢璟欢悄悄到来,听到誉王妃的笑声,不禁毛骨悚然。
"母妃…..."她轻声唤道。
笑声戛然而止。片刻后,廖霜黛的声音从门内传出,异常平静:"欢儿,进来。"
谢璟欢推门而入,看到廖氏端坐镜前,神情纠结。
"母妃,您...还好吗?"谢璟欢她小心翼翼地问。
廖霜黛转身,仔细端详女儿的面容。那眉眼,那轮廓……如今看来,竟真有几分马夫的影子。这个认知让她胃部一阵绞痛。
“你走,你不是我的女儿,你不是……”谢璟欢被廖氏突然推倒在地。
看到女儿摔倒,廖氏又突然上前。
"欢儿,"她忽然抓住女儿的手,"你跟母妃走吧,母妃不忍留你一个在世上被人唾弃,你跟母妃走吧……"
谢璟欢惊惶失措:"母妃,你在说什么,你要去哪…..."
"不是,这里不是你的家!"廖霜黛厉声打断,随即又软下语气,"欢儿,你不是誉王的孩子,他会杀了你。欢儿,你快走,你快点收拾东西离开王府……"
谢璟欢看着誉王妃癫狂的神情,恐惧涌上心头。
誉王妃推搡着谢璟欢离开房间,她去扯了床幔,甩到房梁上。
【母妃要寻死,那她方才是要拉着自己一起死……】
思及此,谢璟欢忽然意识到,廖氏许是疯了,疯得彻彻底底……
她想起誉王看自己嫌恶的眼神,想起誉王妃方才说自己不是誉王的孩子,一股寒意自心头涌起。她甚至都不再看一眼即将上吊自尽的誉王妃,跌跌撞撞的跑回自己的院子。
她将自己所有首饰和银钱都塞进包袱里,然后连夜从王府的后门逃了出去。
因为天黑城门已关,她寻了间客栈住下,次日一早退房时便听说誉王妃突患恶疾,昨夜暴毙身亡。谢璟欢吓的捂着嘴,不让自己叫出声。她知道母妃根本不是生病,而是自杀。自杀的原因虽然她不是全部清楚,可也能猜到,定然与自己的身世有关。
谢璟欢带着银钱,买了辆马车,逃离了京城。
“王爷,我们的人看着宁淑郡主乘坐马车出了城,看马车行进方向应该是南地。是否需要通知我们的人,将郡主拦截?”侍卫站在誉王的书房内禀告。
“不用,从今日起,誉王府内再无宁淑郡主,迟些日子,本王会让人散布消息,宁淑郡主思母心切,悲痛欲绝,已随王妃故去。”
“是。”
已经换好孝衣的誉王世子谢璟怀和云舒郡主谢璟怡,一同来到誉王的书房。
“父王。”
誉王看着一双儿女欲言又止的样子,他摆摆手,“去吧,送送你们的母妃,虽然这些年她身为母亲,对你们的教养和关心不够,可她毕竟给了你们生命,好好送完她最后一程。”
“是,父王。”
廖霜黛从身体剥离之后,看到跪在灵堂的儿子和小女儿,她竟然有些不太熟悉。
这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儿女,可是这些年,除了请安,她好像真的鲜少与儿女有过相处,她把所有的爱都给了谢璟欢,而现在在她灵前守孝、烧纸的是她鲜少过问的一双儿女。她无颜接受儿女的跪拜,更怕他们会恨自己,所以她离开了誉王府,来到了度灵阁。
“王妃,是需要我帮你去寻谢璟欢的下落吗?”
誉王妃摇摇头。
“那是希望我去寻宁王?”
听到白棠的话,廖霜黛抬起眸子看了一眼自己如枯槁的手,然后苦笑着摇摇头。
“我只是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听旁人说度灵阁可以收容鬼魂,我这才过来。”
“王妃,前尘种种,已成过往,往事不可追。忘却前程往事,也许并不是坏事。”
听到白棠如此说,誉王妃良久未言。
“也许,你说的没错。忘却,才是最好的结局。”
“你能送我离开吗?”
听到廖霜黛如此说,白棠也没让牛二带其去城隍庙,而是直接打开了鬼门关,让廖氏离开。
她生前害了人,躲不了地狱的审判,看她的样子,应该是可以坦然面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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