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会结束的时候下了雪。铅云低垂，天色泛着灰黄。
寒风卷着雪点疾走，搅和了周总在晨会上立下的“直播人数几个千，就点多少发鸿运当头”的计划——不然几十万发的烟花，怕是能把整座城市都点亮。
作为发布会的大功臣，楚辞青在夜晚的庆功宴上免不得被灌了不少酒。
周总对她大加赞赏，好话像不要命地往外砸，一口一个“多亏了小楚啊”、“要不是小楚粼总就危险了”，“我就知道我不会看错人”，给她听得面红耳赤，一杯接一杯，喝得气血上涌才把周总放倒。
一转身，就碰上端着酒杯的女魔头和老李。
楚辞青用力睁眼，看清老李似笑非笑的表情后，又开始头疼。
她是老李招进来的，入职的时候自然也少不得编点故事，隐瞒不想说的过往，谁知会有今天，想说的不想说的一股脑都被网上爆料出来，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老大，张总监，我敬你们！”
她笑嘻嘻道，看不出什么不情愿的，仰头就要灌下，却忽然被一只手拦住。
女魔头今日全副武装，做的指甲又尖又红，只是轻轻搭着小臂，就让人动弹不得。
她显然也已经喝了不少，脸上飘着一层薄红，卸下往日严肃，多了几分风韵。
她瞥了眼楚辞青脸色，伸手拿了她的酒杯，把剩下的酒倒进自己杯里，晃了晃：“这杯算我的。”
楚辞青怔住，嘴张了张，还没出声就见女魔头靠过来，软声道：“不舒服就先走，我们的堡垒可不能从内部被攻破咯。”
说罢，她拍拍楚辞青的肩膀，和老李款款向前，隔绝了主桌的视线。
楚辞青握着空酒杯在原地站了半晌，感受着胃部隐隐的像烧起来一样的疼，忽而一笑，轻手轻脚拿了东西从后门溜出去。
走出酒店，外面已被白雪覆盖，暖黄灯光下雪点飞舞，半点没有停的迹象。
寒风裹着雪往脖颈钻，她紧了紧身上的大衣，掏出手机想打车却发现电量早已耗尽，怎么摁都没反应。
“呼。”她耸耸肩，手机又塞回兜里，戴上帽子就往外走。
酒店后门连着小巷，被白雪覆盖的路面只有零星几个脚印，楚辞青难得来了兴致，沿着脚印一个个踩过去。
绷紧的心弦甫一松下来，脑海里的念头就像挣脱牢笼的鸟，飞得没边。
她的脚步逐渐凌乱，在白雪上踩出七扭八歪的印记，甚至还嫌不够过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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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旁边又跺了几跺，像小猫爪过般才肯往前走。
“什么新秀，胡说八道，颠倒黑白，她车技差她还了不起了……”
“退圈，我就退圈怎么的，我爱开开，不爱开不开，还要把我绑一辈子么……”
“梦想？谁都得有个梦想呗，没有梦想就不配活着么，没有梦想就不配干别的么……”
“坏人，都是坏人，逼我，就知道逼我……你行，你上啊……”
晃悠悠地走到路口，雪渐渐大了，帽沿上积了些，一仰头，簌簌往下落，有的沾到睫毛上。
她用手抹了把眼睫，默了半晌，像想起什么，唇角一弯又落下：“…笨狐狸，知道自己不行还上，笨死了！”
她声音不高，咕哝着，含着几分说不清的情绪，右手垂落，不自然地在身侧蹭了下，似要抹掉什么，但又抹不掉，只能加快脚步往前走。
滴滴—
身后忽然传来喇叭声，她没有回头，向墙边靠了靠。
车子向前，经过她身边，停了下来，车窗摇落，是个不认识的中年男人，面容憨厚。
“是楚助理吧？”
“我是楚辞青，你是？”
“我是粼总的司机…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