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房一时安静。
圆窗外树影婆娑,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伴着假山叠瀑,自成一景。
可惜无人欣赏。
楚辞青看着贺子衿的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黑,深觉这场兄弟阋墙的戏码不是她这等打工人该看的。
起身,乖觉道:“菜还没来,我去催催,你们聊你们聊。”
刚踏出几步,手就被方怡抓住,“我也去,贺总你们聊。”
宋天粼岿然不动,目送着两人手挽手跑远,脸色若有所思。
“嘶。”
贺子衿自觉牙酸,起身,脸送到宋天粼眼前,四目相对:“粼哥,你不对劲。”
他和宋天粼打小认识,对男人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秉性和手段再了解不过。
一个刚入集团两个月就能把一群老古董收拾得服服帖帖,一干仗着功劳不肯挪窝的老将全给发配非洲开疆拓土的男人哪会是什么尊重人想法的主?
“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这句话让那群被迫调岗的宋氏元老听了只怕要跑到宋老爷子坟前集体上吊吧?
面对贺子衿的质疑,宋天粼眼皮都没抬一下,淡淡道:“她不愿意,这事以后不要再提。”
贺子衿露出一个见鬼的表情。
拧着眉头,嘴角抽搐,看着男人面色平静地坐下,又给自己续了杯茶。
“不是…”贺子衿不肯放弃,挠着后脑勺,踌躇半晌后把男人一把拽到展示柜前,“你看看这堆奖杯,你看看这些照片,啊,真不愿意能这么强么?”
手指戳着WRC冠军奖杯旁那张硕大的夺冠照,试图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你看看,你看看这个笑容,她夺冠后笑得多开心啊?有半点不愿意的样子么?!”
照片定格在赛道的尽头。
白色赛车停在终点线下,旁边是欢呼雀跃的人群,彩色礼花纷纷扬扬落下。
身着红白赛车服的楚辞青坐在引擎盖上,棕色大波浪被风吹起,露出一张绝艳的脸庞,手捧着金色的大奖杯,笑得明媚张扬。
身旁靠着一个很漂亮的青年,五官精致得就像动漫里走出来的天使,身着同款的赛车服,长臂搭在楚辞青肩头,笑容温柔灿烂。
宋天粼不是赛车迷,但对声名显赫的WRC比赛也有所耳闻,知道车手和领航员的搭配赛制。
如果楚辞青是车手的话,旁边的漂亮青年,无疑就是她的领航员。
宋天粼视线定在楚辞青脸上。
女人眼尾上挑,红唇烈焰,眉眼间尽是睥睨的傲气,不羁桀骜,透过镜框,毫无保留地传进他的眼里。
刹那间,他似想起什么,又像被雷击中,手脚僵直,呼吸顿滞。
怦-怦-怦-
好半晌,他听见熟悉的心跳声,急促得像下一秒就要跳出喉咙。
猝然收眼,目光下移,顿在青年搭在楚辞青肩头的右手上,眸光微黯。
WRC比赛中,领航员为车手念路书和计时,是车手的另一双眼睛,两人默契无间的配合是决胜的关键之一。
磨合多年的领航员和车手说是一个人也不为过,搭着肩膀拍照的举动再平常不过,压根算不得亲密出格。
但他觉得却那只手莫名碍眼。
两人靠在一起,那种谁都无法插进去的氛围,让他心底生了些不妙的感觉,酸酸涩涩,难受得紧。
还有一个猜测。
没有任何理由。
只是直觉,楚辞青的“不愿意”和身旁的男人脱不得干系。
会是他想的那种关系么。
他眉心拧起,目光落在奖杯底部,刻着两个名字——楚辞青,萧逸景。
原来她不叫楚小青。
“粼哥,我不是要和你抢人,但你忍心看着你的人,一个本该举世瞩目的天才车手沦落凡尘么?”
贺子矜自然不会和他抢人。
但是,别的人呢?
……
楚辞青不想面对祁昭野,只好让方怡去后厨催催,自己找个不起眼的地方窝着。
不想还是被祁昭野逮住。
男人又点了一根烟,薄眼皮半掀,没好气:“都来我这了还想躲我呢?”
楚辞青不吭声,一把饵料撒下,引来数尾金鱼争抢,金波粼粼。
“别撑死我的鱼。”祁昭野蹲在她旁边,瞥了眼她平静的脸色,斟酌着开口:“我听说你妈她恢复不错,恭喜。”
楚辞青:“谢谢。”
“咳,这么客气我还真不习惯。”
祁昭野把烟拿下,嘟囔了句,继续劝:“你看你妈情况转好,那什么,是吧,你也是时候回来了。”
“你要是回来,萧逸景那家伙肯定也回来,你俩搭配那肯定天下无敌。”
“要看不上他,换其他人也行,报出你“青神”的名号,大把帅小伙扑上来,任你挑……”
果然三句不出。
楚辞青敛眉,许是今日份的情绪能量已被彻底耗尽,听到这话,心中一点波澜也无。
过去不是这样的。
祁昭野是大师兄,也是她的第二个师傅,说是倾囊相授也不为过,又因年龄相差不远,她一度以为他会是能理解自己的人。
所以在退役后,每每面对祁昭野不厌其烦,恨铁不成钢的劝说,才尤为恼怒,吵起来完全顾不得往日的情分。
但今天,不知是因为温小姐还是因为那满脸墙的奖杯,她没有一点吵的动力,平静地陈述事实:“青神已死。”
“……”
强忍住敲她头的冲动,祁昭野心中默念: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青神”是车粉给楚辞青起的爱称。
她毫无征兆地宣布退圈时,粉丝反应很激烈,有哭泣挽留的,也有污言秽语谩骂的,说什么“女的就没个好东西,白白玷污了赛车圈”,“说不定那些奖杯都是睡来的,现在背后金主没了,演不下去才退圈的吧”,甚至还有给俱乐部寄刀片的。
楚辞青开始并没有回应的意思,直到她的大粉,写了一封洋洋洒洒几千字的祭文,追忆她辉煌的过往,说她现在说退就退的样子跟死了没什么两样,辜负了他们的支持。
楚辞青终于回应,用实名注册的账号发了最后一条推文——青神已死。
祁昭野深深吸口烟,吐出,冷笑:“青神死了,德芙克勒斯还在呢。”
楚辞青:“……”
不必问他怎么知道的,老唐能看出来,陪她跑过无数次的祁昭野自然也能。
狡辩也是多余,只能沉默。
她的沉默让祁昭野想到了些圈内的传言,忽然想通了宋天粼和她认识的关键,不由讽道:“呵,你老板不厚道啊,救了他一命还能眼睁睁看着你被苏荷这么欺负?”
苏荷。楚辞青头疼:“你怎么知道的?”
想起在宴会上不巧听见苏荷游说楚辞青老板的样子,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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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野脸色不好:“你不用管,知道她想法子整你就行。”
“我知道。”楚辞青叹气。
“哼。”祁昭野斜眼看她,“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楚辞青摇头,态度坚决:“没必要。”
苏荷的怒气主要不是针对她,闹一阵就过了,要是祁昭野掺和进来,反倒激得她更来劲。
不过……她眼睛一转,忽然有个想法,“师兄。”
“嗯?”祁昭野警惕。
“有什么兼职的,帮帮我呗。”
“那还不容易,明天就有个赛车展…”
“打住,赛车不行。”
楚辞青冷漠:“你之前说的,我做到了。”
几乎是瞬间回想起WRC奖杯大咧咧躺在垃圾桶,上头还沾了几片菜叶子的画面,祁昭野差点心梗,咬着牙道:“行,你行。”
也不说帮不帮她,就是拿眼瞅着她,熟悉的恨铁不成钢。
楚辞青默默把刚冒头的想法画个叉,叹气:想挣点钱真难。
方怡再次解救了她。
回到包房,花样繁多的饭菜满满地摆了整桌,佛跳墙,小米辽参,花雕醉鸡,黑松露鹅肝,大闸蟹……全是楚辞青眼熟的招牌菜。
祁昭野不请自来,熟稔地坐在楚辞青身边,以主人家的派头招呼起宋天粼和贺子衿两位贵客,完全没有半点局促。
楚辞青有一瞬不自在,但很快又松了口气,心安理得地干饭。
她不是社恐,但对这种场面上的来往也算不上擅长,特别是在拒绝了贺子衿的邀约之后。
“来,尝尝你最爱的大闸蟹,今年第一茬,得知你要来,我让人专门送来的。”
祁昭野给楚辞青夹了两只最大的蟹,视线却落在宋天粼那,半真半假道:“出去给老板打工知道辛苦了吧?吃都吃不好,都快瘦成竹竿了。”
咳咳咳。
楚辞青咳的惊天动地,好半晌抬起绯红的脸,匪夷所思地盯着祁昭野,完全不能理解他这神来之笔。
周总新改造的食堂,给她撑的都要吞消食片,哪看出的她瘦成竹竿?
这傻妞,他这是为了谁?
祁昭野眼角抽搐,憋着气,又给其他人各来了一只,“大家都尝尝。”
“祁总客气。”
宋天粼颔首,一边剥蟹一边悄然打量着楚辞青。
手边摆着最传统的蟹八件,小剪子去蟹腿,长柄叉取蟹肉,小锤子敲蟹壳,长柄斧开蟹壳,镊子去脏物,钎子拆蟹肉,长勺刮蟹黄。
女人显然是用惯的,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举止间有种一气呵成的美感。
两只蟹拆完,雪白蟹肉在瓷盘中央堆成蓬松的小山,蟹黄碎块沿着边缘错落铺开,橙黄与乳白温柔相撞。蟹膏凝成的半透明胶质在灯光下微微发亮,像跌落玉盘的水晶珠。
她垂着头,手里捏着长柄勺,像不知从哪下手,左一下右一下,好半天才舀起一勺,塞进嘴里,嚼几下便咽下去。
看不出多少享受,倒像是囫囵吞枣。
一直没有抬头,旁人看去就是一副专心欣赏美味的模样,但宋天粼却明显地察觉到她每次下勺的动作都略有迟滞,像是留时间说服自己。
宋天粼看了一会。
黑松露鹅肝转到楚辞青面前。
他伸手,止住转动的桌面,在几人惊讶的目光中,淡声道:“要增重,只吃螃蟹是不够的,吃点鹅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