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的那天,钟栀了到达大阪。
身边人当时笑说,怪不得片寄凉太和服部平次那么黑,因为他们的故乡是关西。
八月的日本,少见温柔,满是爆款的暑气。
入夜之后,山间空气湿热、蝉鸣不断。
钟栀了在榻榻米上辗转反侧,到底还是起了身,小心地走出房间。
她年少时在此地生活多年,后来又在繁华都市中学习数载,兜转之后发现自己最爱的还是寂静山野。
将近3000坪的日式庭院,四季多彩。她最好的朋友早川希子,白天刚在这里举办过人前式婚礼[1]。
钟栀了作为亲友代表在婚礼上致辞,一边读发言稿一边流泪,全然没有心思欣赏周遭美景。此时喧闹已过,她拿起画本再来到庭院,随便找了一张长椅坐下,终于有时间可以描绘这间温泉旅馆。
寂静之中画得更快,笔迹在纸上延伸,古朴的屋宇、垂脊的吻兽……随即,一个漂亮的世界慢慢成形。
她原先学的就是古建筑修复,相比于人物,更喜欢画建筑。而此刻在身下长椅的位置,钟栀了又添了几笔,画了几朵并不存在的野山栀。
满篇黑白,独独那些花,被她私心上了色——还是鲜艳的橘红。
她反复看了几遍,觉得甚是满意。翻过纸张,脑中思量着措辞,直接在反面落笔写下字句。
【亲爱的夏亭殊,你好!
你曾讲要带我去伯明翰,现在,我想先邀请你来大阪。
原先的家即将拆迁,好在我已找到了一个更好的住所。
虽然这里看起来古旧了一些,但我相信你会很喜欢的。
此前我再次翻遍家中,还是没能找到你生活过的痕迹。
不过我看到了你在画本上写下的英文,MissZhong。
可这究竟是想念钟小姐,还是中国小姐呢?
无论哪一个,我都很开心。
原谅我词语匮乏,时至今日,也没能回馈你同样的情话。
但是,这么久了,我依然爱你。
如果你收到信,就请快些来吧,我希望与你重逢在明年花开时节。
你爱的钟栀了。】
她将纸张撕下,折成一个爱心的形状,又小心地夹回了本子里。这时,一个声音在身后突兀地响起——
“你怎么在这里?”
这样懒散的语调,不用看都知道是谁。钟栀了头都没回,弯腰把东西放在了脚边,才举着对后面遥遥招手,“过来。”
伴随着拖沓的步子,江稹不算情愿地挪近。
褪去日间华服,两人都是一身休闲装束。他的额头覆了一层细密薄汗,拽起短袖衣领随意地擦过,在她身侧自然落座,“干吗?”
她胳膊碰他,指着不远处的月见草,问,“你看,像不像爱丽丝梦游仙境?”
周遭气息潮潮润润,带着挥之不去的粘腻滋味。而月光下的斑驳树影间,小片粉白花朵在微风中轻摇,显得异常清爽。
江稹费力看清,隐隐带了兴致,但话到嘴边拐了个弯弯,非说不像。下一秒就被她的巴掌拍在了后脑。
钟栀了不依不饶,“像不像?”
他低骂了一声,拉下她的手,“像、像……能不能不要这么暴|力。”
她好像笑了下,又问,“你这么晚为什么不睡觉?”
他还没问她呢。究竟是谁半夜孤身在庭院待这么久。
江稹其实在窗边看了她好一会了,此时只嘟囔了句要你管,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袋樱桃味的软糖,“吃不吃?”
钟栀了没接,“只有小孩才爱吃糖。”
哪来的偏见,他直接把糖收了回去,桀骜得很,“不要拉倒。”
却口是心非,把东西随意地丢在了她的手边。
山风骤起,吹着衣袖鼓鼓囊囊。江稹空出的手五指张开,随意地翻转着腕骨,似在捕风。
身后素墙乌瓦,耳畔泉水叮咚,多么避世的一个存在,让人贪恋。
可她偏要打破,“我回去了。”钟栀了瞥了两人交握的手,用了些力气居然没拽出来,“还不松开?”
江稹手心滚烫,反而握得更紧,“再坐会儿。”
就知道没有起好心思,她说不要。
他看过来,瞳仁清亮,问,“你住哪间?”
钟栀了没回答,只眯起眼对他。
漂亮女孩多见,却少有她这样的鲜艳。她是浓颜系,五官立体,鼻尖挺翘,一双媚眼看过来天然带着几分妖艳。
江稹当初就是被这副模样抓得死死的。
他索性把她拉近了,“我一个人一屋。而且我房里可以泡私汤。”
这话深深戳中痛处,钟栀了只差惊声尖叫,“什么,早川希子给你安排了温泉房?!”
她算什么亲友代表?待遇还不如个伴郎。
他带着丝得意,“我让茨野安排的。”
她费力挣脱站起身,“你自己泡去吧。”
江稹紧随,直接闪身挡住了她。借助身高的绝对优势,他几乎把她完全遮掩,掐她的脸,不满道,“钟栀了,我都24了。”
她只嗯了声,“然后呢?”
手被挥开,他也没在意,“是谁白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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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里涕泪横流,说什么‘时间从不是问题’的。”
她反问,“我说的是你么?”
人家结婚,不知道他自作多情个什么劲。
江稹一语道破,“你别真像个傻子。这都多久了。”
沉沉月色下,凉风空荡荡地袭来,沉默蔓延。
她长久未作回应,他俯身刚好把她抱住,“了了,我真的长大了。”
钟栀了并未挣脱,只是对着夜空出神。炽热的温情却让她的心头慢慢舒缓开来,连带着四肢百骸都变得懒散。她叫他,“江稹。”
他应了声。
钟栀了遥遥看向夜空,问,“你说,伯明翰的月亮,会和大阪的一样吗?”
江稹微愣,嘀咕了一句没听懂,然后扶过她的脸,低头吻了上去。
*
婚礼结束的第二天,国内来的那一批宾客多前往难波和心斋桥购物。
新郎茨野忙着送客,早川希子约她去吃饭,期间告诉她,“江稹逛了一圈,都买不到你想要的万宝路。那种樱桃味的爆珠,实在太少见了。酸奶的可以吗?”
她说不用,“算了。没关系。”
反正人生有很多擦肩而过,并不都是遗憾。
已近暮年的老板在屋内屋外不断往返,送来和食早餐。
钟栀了看着墙上挂着的一幅“春花秋月”书法出神,漫不经心问道,“这间旅馆承包下来,需要多少钱?”
她记得早川希子说过,因为老板的孙子出生,他们打算年前盘出店面,前往照顾。
好友没听懂,“什么?”
钟栀了坦白,“我想了想,好像当个民宿老板也不错。”
“我可以帮你去问问。”早川希子只当她突然兴起,问道,“这算是什么新类型的投资吗?请经理是不是还得花钱?我提前声明哦,我可是一窍不通。”
她说没关系,“边做边看吧。也省得我再找房子了。”
早川希子有一瞬间的错愕,而后明白了她的话,“你要定居吗?”
“在考虑。”
“如果房子不拆就好了。那你写的信,夏亭殊一定会收到。”小新娘叹气,说话间,从口袋里拿出了那只爱心,“你丢在了花园里,被我捡到了。”
钟栀了看了一眼就知道是什么了,摇头,“我故意的。”
早川希子递过来的动作停下,手悬在半空。
钟栀了读懂她惊讶的眼神。
但是过去这么久,她早就已经看开这一切,只笑着说,“希子,夏天已经结束了。”
今年的夏天,我们都要开始新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