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黄金周集训那场让后藤一里充满灾难的混乱风暴后,时间像被抽打的排球,飞逝而过。IH预选赛的分组名单如同一纸冰冷的战书,悄无声息地贴在了音驹排球部的公告栏上。
名单上,音驹高中男子排球部的名字赫然在列。他们的第一个对手,是实力平平的千商高中。这本该是个不错的开局,让队伍可以逐步进入状态。然而,“弱旅”这个词并未能驱散笼罩在体育馆上空的紧张。这是IH,是通往全国大赛的第一步,不容有失。压力如同实质的铅块,沉沉地压在每一个队员心头。训练强度肉眼可见地提升,体育馆内鞋底摩擦地板的尖啸、排球撞击的闷响、队员之间急促的呼喝交织在一起,空气都仿佛绷紧到极限。
而在这片弥漫着战意与紧张的空气中,一个粉色的身影却像被无形的重压碾过,日益萎靡。
后藤一里。
他抱着自己的水壶,缩在休息区的长椅最边缘,仿佛想把自己嵌进墙壁里。原本就因为高强度训练而苍白的脸色此刻更是毫无血色,眼下的乌青清晰可见,像被人揍了两拳。肩膀微微垮着,整个人散发着一种“生无可恋”的低气压。训练时,他的动作变得更加僵硬迟缓,连最拿手的发球练习都失误频出。那双总是躲闪的蓝色眼眸里,此刻更是盛满了快要溢出来的、浓稠到化不开的恐惧和焦虑。
【IH…正式比赛…那么多观众…输了怎么办?拖后腿怎么办?发球失误怎么办?被嘘怎么办?会不会发球失误后被钉上耻辱柱?…完了完了完了…】他的大脑被各种灾难性的预想塞满,像一台超负荷运转即将死机的电脑,屏幕一片雪花。
“喂,一里,你还好吗?”山本猛虎结束一轮扣杀练习,抹着汗走过来,看着后藤一里快缩进壳里的样子,担忧地皱眉,“脸色很差啊!是不是训练太累了?要不要跟黑尾前辈说休息一下?”
“没、没事…猛虎前辈…”后藤一里声音细若蚊蚋,头埋得更低,仿佛被关心也是一种压力。
夜久卫辅也注意到了,他抱着手臂,看着后藤一里又一次在简单的防守轮转中差点撞到海信行,眉头紧锁:“这小子…状态不对。比平时更‘掉线’了。心理压力太大?”
“嗯。”海信行沉稳地点头,递过一条毛巾,“一里君,喝点水吧?别太勉强自己。”
后藤一里僵硬地接过毛巾,小声说了句“谢谢海前辈”,却连头都不敢抬。
福永招平幽幽飘过:“焦虑指数…如同即将引爆的火山…简称‘焦山’(kyō-zan)…急需降温…”
连结束训练后只想一直专注打游戏的研磨,都从掌机屏幕上抬了下眼,琥珀色的眸子在后藤一里身上停留了几秒,又默默垂下。他能感觉到,那个“小孤独”的精神屏障,已经薄得像一层纸,濒临崩溃。这种状态,别说应对比赛,连日常训练都成问题。
教练席上,直井学监督眉头紧锁,翻着训练数据本,低声对旁边悠闲喝着茶的老帅猫又育史说:“教练,后藤的状态…很让人担心啊。IH首战虽然是千商,但他这个样子,别说发挥‘秘密武器’的作用了,上场都可能成为破绽。要不要…给他减点压?或者单独谈谈?”
猫又教练慢悠悠地放下茶杯,镜片后的眼睛扫过场上焦虑的粉色身影,又看了看正在组织练习的黑尾,脸上露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容:“呵呵呵…不必。直井,担心是好事,但有时候,过度保护反而会阻碍成长。相信他们吧。相信黑尾,也相信那个孩子自己。压力是石头,也是磨刀石。况且…”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武器’偶尔生点锈,才更显得平时保养和关键时刻打磨的重要嘛。”
直井监督看着老帅淡定的样子,叹了口气,但没再坚持。他知道猫又教练的眼光一向毒辣,或许他看到了自己没看到的东西。
黑尾铁朗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作为队长,他深知后藤一里这颗“秘密武器”对音驹的重要性,更明白他此刻的状态有多危险。他走到后藤一里身边,蹲下身,保持视线平齐,声音刻意放得轻松:“喂,‘小孤独’,肩膀绷这么紧,是想把自己拧成麻花吗?放松点,压力太大可是会提前‘磨损’的哦?” 他试图用调侃缓解气氛。
后藤一里只是肩膀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像受惊的含羞草,依旧沉默。
黑尾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眼神变得严肃:“听着,一里。你的发球是我们重要的武器,这点毋庸置疑。但武器也需要稳定的‘持握者’。我相信你能调整好,如果需要帮助,随时开口。” 他拍了拍后藤一里的肩膀,力道带着鼓励和不容置疑的支持。
“是…黑尾前辈…”后藤一里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巨大的压力和对失败的恐惧几乎将他淹没。
【警告!宿主精神值持续暴跌!IH预选赛临近!‘社恐黑洞’即将吞噬宿主!紧急预案启动!】一直在后藤一里脑海里拉警报的系统小福(Q版天使举着快要碎裂的盾牌),终于启动了干预程序。
【检索数据库…最优解锁定!‘情绪稳定器’兼‘阳光能量源’——喜多郁代!】
【目标:喜多郁代(原世界结束乐队主唱)】
【状态:正在原世界KTV包厢内进行独唱】
【传送指令:覆盖!强制传送!坐标锁定——音驹高中男子排球馆门口!倒计时:10秒!】
【传送理由:检测到宿主‘波奇酱’(代号)处于极度焦虑状态,急需‘喜多牌阳光’进行‘光合作用’精神修复!附带效果:可能引发‘信息泄露风暴’(风险等级:高)!是否确认?】
【系统强制确认!开始传送——!附加:向目标‘喜多郁代’传输简要宿主当前状态信息(排球、焦虑、IH比赛压力)及本系统存在。传送完成!】
与此同时,原世界某KTV包厢内。
“いつもどおりの通り独り~(一如既往独自一人~)” 喜多郁代正握着麦克风,闭着眼,投入地演唱着《若能化作星座》,身体随着节奏轻轻摇摆,脸上洋溢着纯粹的、享受音乐的快乐。她刚唱到副歌高潮部分,酝酿着最饱满的情感准备爆发——
嗡!
一股庞大的信息流瞬间涌入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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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球、IH比赛、高强度训练、一个叫“音驹”的队伍、队友们、还有波奇酱…此刻正像被暴风雨摧残的小蘑菇,缩在角落,被名为“社交恐惧”和“比赛压力”的阴影彻底吞噬!同时,一个自称“小福”的系统存在也清晰地印入她的意识。
“诶?!波奇酱?!排球?!压力爆炸?!” 喜多郁代惊愕地睁大眼,心瞬间揪紧了。
下一秒,眼前景象剧变!包厢炫目的灯光和震耳的音乐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傍晚略显昏暗的天光、带着青草和橡胶气味的风、以及眼前一栋陌生的、传来激烈击球声的体育馆建筑?!
“诶?!诶诶诶诶——?!!” 喜多郁代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手里的麦克风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排球馆门口冰冷的空气。她茫然地眨着大眼睛,环顾四周,但脑海中波奇酱那苍白焦虑、缩成一团的画面挥之不去,让她瞬间明白了自己的使命。
就在这时,排球馆厚重的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结束了今日最后一项高强度训练、身心俱疲的音驹队员们鱼贯而出。汗水的味道、运动后的喘息、低声的交谈混杂在一起。
后藤一里拖着沉重的脚步,落在队伍最后面,低着头,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只想快点回到那个可以让他当蘑菇的角落。世界在他眼中是灰暗的,耳边只有自己沉重的心跳和焦虑的低语。
“波奇酱——!!!”
一个如同夏日晴空炸响惊雷、充满穿透力和无尽惊喜与强烈担忧的、无比熟悉的声音,猛地撕裂了傍晚的宁静,也狠狠劈中了后藤一里的神经!
后藤一里的身体瞬间僵直!像被无形的冰锥贯穿!他猛地抬起头,瞳孔因极致的震惊和恐惧而收缩到针尖大小!视野中,那个站在体育馆门口、沐浴在夕阳余晖下的身影——橘红色如同燃烧火焰般的长发,即使在昏暗光线下也闪闪发亮,标志性的开朗笑容像小太阳一样耀眼,此刻正朝着他用力挥手,眼中迸发出如同发现稀世珍宝般的、纯粹而炽热的光芒,以及浓浓的、几乎要溢出来的关切!
“喜、喜多…?!” 后藤一里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只剩下破碎的气音。巨大的冲击如同海啸般将他吞没!喜多?!结束乐队的主唱?!他原世界最大的“社交能量源”兼“究极社恐触发装置”?!!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穿着原世界那身便服?!还喊着他最羞耻的绰号“波奇酱”?!在音驹排球部门口?!在所有队友面前?!而且…她的眼神…为什么那么担忧?!
【最高级警报!最高级警报!‘阳光核弹’喜多郁代投放成功!附带‘波奇酱’终极羞耻称呼及‘宿主状态知情’!宿主精神崩溃临界——!强制进入‘灵魂冻结’状态!】小福的警报声凄厉得如同防空警报。
后藤一里感觉全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退得干干净净!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完全失去了控制。他像一尊被瞬间冻结的粉色冰雕,保持着抬头、瞪眼、嘴巴微张的惊恐表情,僵立在原地,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只有那双瞪大的眼睛里,清晰地倒映着喜多郁代飞奔而来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