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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第 21 章

作者:鱼尾竹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娘亲?”季凛的目光变得审视起来,他从未相信过她是真正的姜晚,因此也从未将她与柳珍珍的母女关系放在心上。


    可眼下她的神色不似作伪,若说是演出来的,那救下这个妇人,对她来说有什么好处?


    眼前的侍卫感受到将军的犹豫,也一时拿不定主意。


    “她是罪臣家眷,即便以前身份再如何,到了这个地方,也与庶民无异。”季凛这话其实说得有些轻了,姜晚一家的身份远不如庶民,她们是罪臣家眷,身份更为低贱。


    但朝中关系盘根错节,即便是罪臣,若背后有人打点,也未必没有翻身的可能。


    因此,那些摸到权力边缘的人,大多不愿与这些曾经的大官家眷正面冲突,公事公办最为妥当。


    “怎么?你想插手?”季凛冷声问道。


    姜晚抿紧双唇,神色犹豫。


    她本不愿相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原主残留的情感作祟,令自己无法置身事外。


    更何况,她顶替了别人女儿的身份,若今日见死不救,日后东窗事发,必遭人诟病。


    “可以吗?”她微微仰头,浅色的眸子里氤氲着水雾,目光中透露出一丝期盼。


    夜色浓重,雨水无休止地从天际倾泻,打在伞面上,发出沉闷的“啪嗒”声,又顺着伞沿滴落,形成一道透明的雨帘,将两人与外界隔绝开来。


    整个世界似乎都陷入了这无尽的雨幕中,时间在这一刻显得格外漫长。


    她紧紧握住伞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这是你的家事,你若想管,也与我无关。”


    季凛这话听来虽无情,但其实已是他最大限度的让步,毕竟两人是罪臣家眷,他的身份若对她们特殊照顾,难免引人猜忌。


    “谢谢。”只要他不阻拦,姜晚已然十分感激。


    姜晚撑着伞急忙跑过去,全然不顾溅起的泥水是否会打湿鞋面和衣裙。


    到了妇人面前,她将伞面倾斜,硕大的雨珠霎时打湿了自己的后背。


    那低着头的妇人察觉到雨滴的消失,缓缓抬头。


    湿透的头发贴在额前,顺着脸颊滑落,长睫微微颤动,眼前人的面容渐渐清晰。


    那布着红血丝的眼中,充满了惊喜与难以置信。


    这张脸是她日夜思念、熟悉无比的。


    “是...晚晚吗?”柳珍珍的声音有些嘶哑,双唇颤抖,泪水模糊了视线。


    姜晚心口漫上来一阵怪异的酸楚,她不顾地上的泥泞和水洼,蹲在妇人面前,放柔声音,“娘亲,是我,我是晚晚。”


    听到确认的答复,妇人情绪瞬间崩溃,死死抓住姜晚的手,泣不成声,“晚晚,晚晚...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姜晚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汹涌的情绪,学着记忆中原主的语气,轻轻牵住妇人的手,“娘亲,快起来,先跟我回屋避雨吧。”


    季凛站在暗处,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目光中隐约闪过一丝复杂。


    但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对身旁的侍卫低声交代两句,便朝相反方向离去。


    姜晚扶着柳珍珍站起来,感受到她身上传来的颤抖和冰冷,心中漫着一丝异样的心疼。


    柳珍珍的神情看上去有些恍惚,但那双眼中的希望却重新燃起,她死死握着姜晚的手,好似一松开,女儿就会再次消失。


    接到命令的侍卫走上前,微微躬身,“姜姑娘,这边请。”


    姜晚微微颔首,搀扶着柳珍珍,随着引路的侍卫走在后方。


    医帐内的烛火摇曳,映照出一个个忙碌的身影。


    木门微微敞开,看不清内里的状况,但隐约能听见里面传出的痛苦呻吟与低哑哀嚎。


    由于季凛的特别吩咐,两人被安排了单独的屋子,屋内相对安静,稍稍远离了医帐的嘈杂。


    侍卫刚一离开,一名女杂役便紧随其后送来了一条干净的毛巾和一套干爽的衣物。


    姜晚道谢后,扶着柳珍珍在空床旁坐下,轻轻为她拭去脸上的雨水。


    柳珍珍神情恍惚,口中不停地念叨着“晨儿,晨儿”。


    姜晚没有回应,只是默默地为她擦去脸上的雨水和湿漉漉的头发。


    她的衣服也必须换下来。


    “娘亲,你快把湿衣服换了吧,别着凉了。”


    说着,姜晚伸手准备帮柳珍珍解开衣带,却突然被对方抓住手腕。


    “晚晚,晨儿不见了,我要去找他,我现在就要去!”


    柳珍珍试图起身,却发现手腕被攥住。


    姜晚的神情看上去没什么变化,语气格外冷静,“娘,天色已晚,外面雨大,现在出去太危险了,我们等天亮了再去找弟弟,好吗?”


    她对柳珍珍并无母女之情,今日能帮她已经算是格外照顾,她绝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去找一个与自己不相干的人。


    可柳珍珍根本不听劝阻,“不行啊,不行啊晚晚,他撑不了那么久的...”


    说罢,她便死命挣扎,姜晚怕她受伤,只得松手。


    柳珍珍一得自由,便朝门口冲去。


    但在她刚迈出两步,颈侧一道金芒闪过,身体骤然一僵,随即无力地向后倾倒。


    这时,早在她身后的姜晚将人抱住。


    她小心翼翼地将柳珍珍放在床上,为其擦干身体,换上干净的衣物。


    一切处理妥当后,她歇了口气,忽然察觉到柳珍珍的脸异常红润,便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


    好烫。


    她微微拧眉。


    是发烧了。


    轻轻叹了口气,她起身拿起门旁的伞,走出屋子。


    雨势依旧凶猛,她的衣服虽未湿透,但也已半湿。


    姜晚走到最近的医帐,轻轻推开门,一股混杂着血腥、泥土和药草的气味扑面而来,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怪味。


    这间屋子十分宽敞,容纳了十多个人。


    简陋的木床上躺着的,是这次山崩中侥幸救出的猎户们。


    有摔断了腿,那断裂的骨头刺穿了皮肉,鲜血淋漓。旁边的大夫忙得满眼通红,额上渗着细密的汗珠,手中的刀剪和纱布一刻不停地操作着。


    那男人嘴里咬着木棍,强忍疼痛,目眦欲裂。


    另一张床上,一个猎户趴着,整个背脊都是淤青,似乎是被重物压伤。


    还有更多的人因为被埋在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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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太久,吸入了大量泥沙,导致呼吸道和肺部受损,陷入了昏迷。


    杂役更是穿梭几个医帐之间,煎药、端药的,脸上写满了疲惫。


    姜晚见这些人都很忙,知道不便打扰,便在门口略一迟疑,随即快步走到一个路过的杂役身边,“劳驾,请问哪里可以拿到治疗发热的药?”


    那杂役正端着一盆血水,累得连抬头看姜晚的力气都没有,只随手一指,“从这里往西南走,大约一百米,有一间药屋,是专门煎药的地方,你去那里问问。”


    “多谢。”姜晚道谢后,没有耽搁,立刻顺着杂役指的方向走去。


    路面泥泞不堪,她小心翼翼地避开水洼和杂物,终于在不远处看到了一间简陋的药屋。


    姜晚推门而入,一股浓郁的药香扑鼻而来。


    屋内的温度略高,门两侧的几位杂役正忙着煎药。屋子后方的整面墙都被药柜占据,柜台后站着一个白衣男子。


    他低头专注地记录着什么,眉头紧锁,神情十分认真。


    “大夫,我娘亲受了风寒,有些发热,我想讨些药给她退烧,不知您这里可有适合的药?”


    男子闻声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姜晚身上,先是愣了一瞬,随即露出惊喜的笑容。“姑娘,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姜晚也认出了对方,正是那天无意中救下的那个人,她略感意外,“是你啊。”


    单天骄心中一动,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掩饰住内心的波动,语气温和,“姑娘想要退烧的药?


    姜晚眉心微动,“怎么?不方便?”


    察觉到自己的唐突,他轻咳一声,解释道:“不是不方便,只是这是药三分毒,没确定病情之前,还是谨慎些好。”


    他略一思索,提议道:“要不然你带我去看看你娘亲的病情?我需要确认一下她的症状,再对症下药。”


    姜晚觉得他说得有理,毕竟淋了这么久的雨,万一柳珍珍还有什么别的隐疾,也好一同医治。


    “那就多谢你了。”她点头答应,领着单天骄回到她们暂住的医帐。


    回到医帐。


    单天骄抬手轻轻搭在柳珍珍的脉上,眉头微皱,沉思片刻后缓缓说道:“令堂脸色苍白,唇色略显青紫,脉象虚浮无力,且略显急促,应是寒气侵体,外感风寒所致,又忧思过重,情志不畅,已有些相思成疾之象。”


    姜晚抿了下唇。


    说的什么鸟语?


    单天骄没注意到她的疑惑,又道:“这体病难愈,忧思伤脾,脾虚则运化失常,长此以往,元气大伤,怕是会虚劳缠身。”


    说罢,单天骄收回手,转头看向姜晚,“我会开一些祛寒解表为主,兼以安神定志,调理脾胃的药,姑娘务必让令堂按时服用,且要放下心中忧思,好好将息,方可早日康复。”


    姜晚点了点头,“那就有劳单大夫了。”


    单天骄微微一笑,眼神温柔的落在姜晚侧脸的湿发上,“姑娘无需客气,你上次救过我,这份恩情我一直记在心里,你放心,我拟好药方后,会尽快煎好药送过来。”


    他起身,从怀中掏出一张丝帕,“姑娘擦一擦脸上的雨水吧,早点换身干净的衣物,免得受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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