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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第九章

作者:起因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冤有头,债有主!”林夏声音陡然拔高,语气斩钉截铁,直接打断了他混乱的指控,“徐常青先生现在签约的是光耀娱乐!我们是新接手他的公司,跟你口中那个毁了你家的公司,毫无瓜葛!连仇人都没搞清楚,就乱撒泼,真是愚不可及!”


    徐常林脸上的愤怒,瞬间变成了被戳破的难堪,眼底又带着将信将疑的困惑。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只能像个困兽一样喘着粗气。


    就在这时,被护士叫来的保安也匆匆赶到,挤过人群,迅速冲了上来,一左一右架住了徐常林,立马控制住了场面。


    站在人群中的常妈急忙扑了过去,死死拉住儿子胳膊,带着哭腔哀求劝阻。


    在保安的控制和常妈的拉扯下,徐常林这才身体僵硬地被拖离现场。


    他最后回头,恶狠狠剐了林夏一眼,又极度厌恶地从痛苦不堪的徐常青身上扫过,这才极度不甘的被拉出了科室。


    人群在保安的驱赶下散去,消毒水的气味蔓延,走廊恢复了寂静,只剩下徐常青狼狈地坐在冰冷地砖上的单薄身影。


    后腰脊柱被撞击的疼痛还没散去,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一样的疼痛,冷汗顺着苍白的脸侧滑落,他一只手仍然死死抵在受伤后腰上,另一只手,却捡起了被摔的支离破碎的助听器。


    一片阴影笼罩下来,挡住了头顶刺目的白炽灯。


    徐常青迟钝地抬起头,逆着光,视线还有些模糊,他看到了——是那个挡在他面前,喝止弟弟的年轻女孩。


    她蹲了下来,和他平视,冷静的瞳眸中倒映出他狼狈的模样。


    一只纤瘦白皙的手平稳地伸到了眼前,没有怜悯的叹息,没有多余的安慰,只有刻意放慢的,简洁的四个字询问。


    “能起来吗?”


    徐常青能看懂唇语。


    看清了这句话,他怔住了,他本能地想要摇头,他想缩进角落,不让任何人看到他这副不堪的狼狈样。


    但林夏没有给他犹豫和拒绝的机会。


    她俯下身,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双手直接握住他支撑在地上的手臂,她的手掌温热,有力。


    “用点力!”


    这带着命令的口吻,却让徐常青下意识照做,被她这股不容抗拒的力量带着,他完全是直接被拔了起来,身体离地的瞬间,后腰剧痛让他闷哼一声,身体也不由自主的轻晃了一下。


    他像只受惊过度,刚从陷阱逃出的鹿,踉跄着勉强站稳,清澈的眼眸里带着一丝惶惑和感激,望向林夏。


    林夏迅速松开手,指尖还残留着他手臂瘦削却坚韧的触感,扫过他衣服下微微颤抖的身体,她不动声色地退开半步。


    留给他空间的同时,目光又牢牢地锁住他的眼睛,清晰的,放慢语速,一字一顿,确保他能看懂每一个字。


    “我是林夏,你的新经纪人。”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锐利又直接,礼貌中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我们聊聊?”


    徐常青看着她的唇形,的确读懂了,但他垂下了眼,眼睫投下小块阴影,遮住了他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有疼痛有警惕,有屈辱有茫然,还有一丝微弱的希望。


    沉默在冰冷的走廊蔓延。


    他压抑着呼吸声,最终,或许是因为援手,或许是因为她身份的未知可能,徐常青极其轻微,几乎难以察觉的点了点头。


    -


    徐常青没想到她所说的聊聊,却是在这样的场合下。


    他狼狈地半躺在急诊留观区病床上,姿势僵硬,脸色依旧苍白,额头也不断渗出冷汗。


    护士戴着手套检查完,“有明显压痛局部肿胀,暂时没有神经症状,但撞击力度不小,已经给你上了冰敷止痛。过半个小时叫我。”


    护士匆匆离开。


    用布帘子隔出的小隔间里,只剩下林夏和徐常青。


    消毒水味道浓烈,惨白的灯光落在泛着冷光的床架上,徐常青侧着身,身体被冰袋冻的微微蜷缩着,手不自然地僵硬着扶在围栏上,他低垂着眼,睫毛剧烈颤抖。


    不知道是因为被弟弟打伤,被妈妈误解,还是因为强带他到这里的人,和出手相助的,都是眼前这个陌生人。


    墙边有给陪护准备的塑料凳,林夏拉过来,错开正面,坐在了他的斜后方,一个他能看到她,但不必完全正对避免产生压迫感的位置。


    林夏没有催促,也没有安慰,而是直接从包里掏出个素雅的白色盒子,放在了触手可及的床沿,那只僵直的手旁边。


    徐常青不知道这是什么,他微微动了一下,脸上带着茫然,又带着一丝警惕。


    “拆开看看。”林夏语速放缓,确保他能看清楚唇形。


    徐常青犹豫了片刻。


    手指有些僵硬的碰了碰盒子表面,最终还是慢慢拿起,他笨拙的打开,看到了盒子里那副造型流程,深黑色科技感十足的助听器。


    他一眼就认出了那个英文——国外顶尖的助听器品牌,造价是他被摔碎那副助听器的几十倍不止。


    他曾经搜索过,但却想都不敢想的存在。


    这心理冲击太大,徐常青像被烫到一样,猛地将盒子推回林夏身边,动作太大,牵扯到伤处,他又闷哼一声,但又急促的摇摇头,想组织着语言拒绝。


    林夏没有看那个盒子,她只是轻轻的敲了敲床沿,将他的注意力拉回。


    “收着。”她语气不容置疑,没有丝毫商量余地,“这对我来说,只是工作用品。”


    “你现在那副,已经被你弟弟摔碎报废了。我需要你在接下来的交流中,听清楚并理解我的意思。而这副新助听器,恰巧对接下来的谈话有帮助,仅此而已。”


    这份昂贵的馈赠被她包装成了纯粹的工具,想以此来减轻他的心理负担,但徐常青知道,这并非“仅此而已”。


    他沉默着,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床单。


    拒绝吗?可他确实需要一副能用的助听器。


    接受吗?可这昂贵的“工具”确实让他感到了沉重的压力。


    最终,在长久的沉默之后,他极其缓慢的,带着认命般的颤抖,摸索着打开了那个崭新的盒子,他小心翼翼,将冰凉的助听器戴上了耳朵。


    世界骤然清晰。


    耳边不再有萦绕着挥之不去的生理性幻听,也没有模糊的嗡鸣和刺耳电流声。


    远处治疗车车轮滚过地板的声音,走廊病人的交谈声,甚至他衣料摩擦的窸窸窣窣声……这些久违的,被放大的,清晰无比的细节如同潮水一样灌入耳朵,冲击着他早已沉寂的世界。


    他无声吸了口气,身体难以置信地不自觉前倾。


    他有多久……没有清晰的听到这个世界的声音了?


    自从母亲歇斯底里,砸毁了他省吃俭用买来的助听器,咒骂着他不配的时候,他就一直活在一片混沌中。


    他尽力修复过,但左耳助听器只能勉强听个模糊的声音,大多数时候都是伴随着刺耳电流声。


    “怎么样,能听清了?”


    徐常青下意识的点了头,意识到后,他又垂下头,掩饰住脸上的复杂情绪。


    “很好,”林夏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直接从包里抽出一份文件,放在了他旁边,“我知道你抵触公司和这个圈子,并且深恶痛绝,我能理解,我也遭遇过同样的事。”


    她话锋一转,带着冰冷的利芒,“但是,我希望你知道,让你徐常青痛苦并且陷入困境的源头——那家公司和它背后的蛀虫,已经完蛋了。”


    徐常青猛地抬起头。


    林夏点了点那份资料,“看看这个,你前公司的清算通告,以及前经纪人和那几个对你动手的高层现状……”


    她语气是毫不掩饰的轻蔑,“他们可不是什么大人物,只不过是一群靠着坑蒙拐骗维持表面光鲜的乌合之众。”


    徐常青的手指颤抖着,拿起那份报告,冰冷的A4纸像是带着灼烫的温度,烫的他手在发抖。


    他看到了那家满怀憧憬,最后将他推入深渊的公司注销的信息,也看到了曾经那几个不可一世的面孔,如今显示在文件里的,却是失业,负债,甚至还有因为挪用公款被调查的。


    每一个名字,都像重锤一样,狠狠砸在他心口。


    他手抖的厉害,几乎要拿不住那几张纸,一股巨大的荒谬和悲愤,以及委屈瞬间冲垮了心防。


    母亲的日夜哭诉指责——“都是你害了整个家!”


    弟弟的怨恨和拳脚相向——“是你害了我爸,你让他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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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话,和此刻文件上冰冷几行字的真相形成了残酷的对比。


    原来,他并不是那个罪魁祸首……


    “看清楚了吗?”林夏的声音淬了冰,将他从崩溃边缘拉回,“他们当初打伤你,是因为丢了面子一时恼羞成怒。事后跑路,是他们怕事情闹大,要承担法律责任!他们根本不是什么大人物,也没有摧毁你的家庭的能力,他们只是一群欺软怕硬的废物。”


    她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现在,我以光耀经纪人的身份告诉你,只要你点头,我立刻联系最好的律师,起诉这些人!他们会付出该有的代价,这是光耀签约艺人的合法待遇!”


    起诉……


    追究他们责任……?


    这个念头像一道惊雷一样,瞬间劈进徐常青混乱的脑海中。


    无数个疼痛难忍的日夜,无数次被母亲刻薄的辱骂,他也幻想过报复,但最终都被无力感和赎罪的枷锁压下去,但现在,机会却落在了眼前。


    但长期压抑的本能却让他嘶哑着声音,强迫着自己摇头,“我妈说了……不能再………”


    “不能再什么?”林夏毫不留情的打断他,语气冰冷又尖锐,“不能再‘惹是生非’?不能再承受‘臆想’的报复?还是不能再面对这份被强加给你的罪责?”


    她冷笑一声,“看看你现在的可怜样子,躺在病床上,被亲弟弟殴打,亲妈在人群围观!连让自己正常交流的工具助听器都保护不了!你的沉默和退让,你的‘不惹麻烦’,换来了什么?是尊重,还是变本加厉的伤害?”


    她的话像一把尖锐的刀,赤裸裸地剖开了他的伤口。


    “我接手你不是因为同情,”林夏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更强大的压迫感,“我跟公司签了对赌协议,三个月内,如果不能把你捧红,我就得卷铺盖滚蛋!”


    徐常青震惊地睁大了眼。


    林夏陈述道,“我有资源有渠道有能力,我选中你,是因为我看好你的潜力,你的外在,你的经历,以及你的音乐本能……”


    她轻哼出他在酒吧敲打手指,即兴改编节拍的曲子,直视着他骤然放大的瞳孔,一字一字道,“三个月,我能让你彻底翻身,你会红,会让更多人看到,会拥有源源不断的收入,再也不用像现在这样,拼命地一天打三五份工,活的连狗都不如!”


    “而你,只需要做一件事,”她清晰的宣告自己的要求,“听话。”


    “听我的安排,让你改造形象,你就配合,让你调整体重,你就执行,让你上什么节目,学什么技能,你就全力以赴!你只需要相信我的专业判断,然后听话,执行!”


    “这是一场赌,我用我的职业生涯,赌我的眼光没错。而你,赌上你这烂泥一样的人生,去博一个改命命运的机会,输了你不过是回到原点,但赢了……”


    林夏停顿了一下,目光从他身上的冰袋,耳朵里的助听器上扫过,“赢了,你就能真正站起来。用你的实力和财富,治疗耳朵,继续读央音,不用再忍受无端殴打和指责……”


    “我言尽于此,选择权在你。”


    冰袋的寒意浸入骨髓,但林夏的话却像火一样灼烧着徐常青的心脏,文件上的名字,母亲扭曲的脸庞,弟弟暴怒的拳头,不被允许拥有,被摔碎的旧助听器……还有眼前这个女人冰冷残酷,却带着疯狂诱惑力的话,一起在他脑海交织,撕扯,碰撞。


    放在床单上的手因长期劳作显得格外粗糙,布满伤痕,酒吧经理又扣了他工资,徐常林憎恶的嘴脸,母亲的医院账单上刺目的金额,继父徐强的赌债又利滚利到好像永远也还不清的天文数字……


    然后,他又想起了刚戴上这副助听器时,瞬间涌入耳朵的清晰的不得了的世界声音。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徐常青放在床单上极其瘦削,蓝色血管清晰可见的手,缓缓地,用力握成了拳,尖锐刺痛压过了腰间炖痛。


    他极其缓慢地松开手,任由其无力地垂落在病床上,然后一个极其沙哑,虚弱,却带着孤注一掷和决绝的声音,艰难地从他喉间挤出。


    “……好。”


    这个字,轻的像叹息。


    林夏勾起一个弧度,眼里掠过一丝极快的亮光,她说:“合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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