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醒姜芽的是脸上湿漉漉的凉意。
嗯？下雨了？
下雨？九重渊根本就没有雨！
姜芽努力睁开眼，入眼是澄澈的夜空中，明月高悬，星星在一旁眨眼了，钻入鼻尖的是土地和青草的气味。
姜芽猛地坐起身，这里是一片树林，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有虫鸣，有鸟叫，有小动物奔跑过落叶发出的沙沙声，还有微风温柔地拂过她的脸。
这里不是九重渊！
他们终于逃出来！
姜芽笑出声：“我们终于出来了！”
她没听到回音，这才想起来，赤浔呢，赤浔去哪了？
她喊了两声：“赤浔！赤浔！”
没人回答。
难道他被禁制打回去了，没有跟着出来？
还是说，他被禁制直接给打死了，不对，她还活着，同心契还在，赤浔至少没死。
没死的话，怎么现在没看到人，他是被丢到了别的地方？
完蛋啦，星辰大陆这么大，她该怎么找人啊。
姜芽郁闷之时，身边的落叶堆忽然动了动。
一个黑色的小狗脑袋从里面钻出来，然后它抖了抖身子，将身上的落叶抖落干净。
黑色小狗高兴地在她眼前转了个圈，还把尾巴递到了她面前。
姜芽震惊！
不会吧，不是吧，不可能吧。
这个黑色的耳朵，这个熟悉的动作。
姜芽表情崩裂，不敢相信的试探性的问了一句：“是赤浔吗？”
小狗亲热地往她手底钻，圆乎乎的脑袋好像一个小球。
姜芽痛苦地闭上眼，怎么变成小狗呢，还只有她膝盖高，
她抚摸着小狗柔软地皮毛，这可咋怎办啊，还有机会变回去吗？！
小狗舔了舔她的手掌心。
虽然，虽然是很可爱没错啦，但是，但是……
啊，真可爱啊。
姜芽把小狗抱在手掌，带在路上吧，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变回来了。
姜芽打定主意，忽然察觉身后一点动静，还有男人极为克制冷淡的声音：“它比我好？”
她连忙转过身，看到男人高大的身影，他正站在不远处，心情不是很美妙地看着她掌心的小狗。
姜芽眼睛都亮了：“赤浔，你在这啊！我还以为……”
她说着看了看手里的小狗，又看了看站在面前的男人，讪讪地把小狗放下，小黑狗很不满地汪了两声。
该怎么解释，她刚刚把这只小黑狗认成了赤浔啊。
姜芽决定装傻，她朝赤浔跑过去，很是惊喜地说：“赤浔，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你去哪里了啊，我醒来一直没找到你。”
赤浔：“呵。”
姜芽尴尬地挠头，小黑狗还屁颠颠跟在她身后，一个劲地蹭她的裤腿。
别跟过来了，摊上事了！
姜芽看了看地上可怜巴巴的小狗：“它和我们还挺有缘分的，你看耳朵和尾巴和你还挺像的……”
等等，姜芽说着说着，几乎尖叫出声：“你的耳朵和尾巴去哪了？！”
她围着赤浔转了一圈，又让他低头在头顶看了一圈，都没找到熟悉的耳朵和尾巴。
赤浔正要说什么，忽然闭上嘴。
他身后有一个小男孩气喘吁吁地跑出来，边跑边喊：“小黑小黑，等等我呀。”
六七岁的小男孩，门牙都缺一颗，看到赤浔就高兴地扑过去：“小黑，你怎么能不记得我！”
小男孩又一低头，发现熟悉的小黑在咬他的裤子，高兴地把小狗抱起来：“小黑！你在这里！”
他看了看赤浔：“原来你真的不是我的小黑啊，刚刚看到你的耳朵和尾巴，还以为是我的小黑呢，对不起大哥哥。”
赤浔很快说道：“你看错了。”
原来这只小黑狗是小男孩养的啊，叫小黑。
原来赤浔被小孩子当做是他养的小狗了啊，所以才会把耳朵尾巴藏起来。
怎么会这么好笑！
姜芽很快摆起了大人的架子：“怎么一个人在山里，很危险的知不知道！你家里人呢！”
小孩子怯怯地看了她一眼，小声辩解道：“我家离这里不远，很快就能回去。”
他说着后退两步，撒腿就跑：“哥哥姐姐再见。”
姜芽嘀咕道：“怎么跑得这么快，还想问问这里是哪里呢，我难道很吓人吗？”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衣服上是狼狈的血迹，身上也都是伤，看上去确实比较吓人。
赤浔看上去也挺草率的，但比她看着要好多了。
虽然一身狼狈，浑身都还在疼，身上灵力没有了，四肢跟灌铅了一样沉甸甸的，但姜芽此刻心情无比舒爽，他们终于从九重渊那个鬼地方出来了！
姜芽笑着道：“耳朵和尾巴收起来也挺好的，露在外面还挺奇怪的，我不是说我觉得奇怪啊，是九重渊外的人，你看刚才那个小孩子不就以为你是他养的小狗了吗？”
有些妖族在化为人形时会选择保留一些种族特征，但若是在人间行走，极容易引发一些麻烦。
赤浔轻声说了一句：“你养的。”
姜芽没听清：“什么？”
赤浔不肯再说，姜芽也没在意，她舒展了下身子，摆了个出发的姿势：“走吧，我们下山去换身衣服，向天机阁出发！”
————
两人下山换了一身方便的衣服。
姜芽换了一身墨绿色的衣裳，跟她以前招摇过市的习性不同，这次她的打扮很低调。
赤浔的是一身黑色的短打，他又生的高大，换了一身利落的衣裳便显得很精神，果然是人靠衣裳马靠鞍，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回头多看两眼。
但是赤浔显然不习惯这么多人的目光，本来就冷硬的一张脸，现在更冷了。
要不是她旁边还站了个有亲和力的姜芽，恐怕很多人都会选择绕道走。
考虑到赤浔刚从九重渊出来，一点都不了解人间，她特意在山下的小镇多停留了两天，让他多感受了几天的人间烟火，这才向天机阁出发。
姜芽眼下没有灵力，她刚开始只是觉得不习惯。
比如沉重的四肢，跳起来只有一点点远的距离，不能用净身术一定要洗澡，不能日行千里一定要用脚走过去，肚子过一会就饿，要吃东西……这些影响着她的日常出行。
后面才察觉到失去灵力带来的影响是方方面面的，化不出的妖身，迟钝的五感，以及脆弱的肉身。
她很多时候都在想，普通人就是用这样一副身体生活吗？
脆弱的，迟钝的身体。
但他们居然能建造出高大的房子，做出甜美的食物，漂亮的衣裙和首饰，真是了不起的普通人啊。
天机阁的路程不远，但因为姜芽脆弱的身体，需要不断休息和补充食物，所以他们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才到了天机阁。
姜芽没有递帖子，更没有在人家山门口大喊，而是悄悄地潜了进去。
她要找的人是天机阁掌门——天舒。
天机阁即使是在仙门中也是异类，他们是靠天机推演之术安身立命。
人间也有这种术法，通常是消瘦的老头，一撇八字胡，穿着破旧的道士服，举着一面小黄旗，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卦字。
日常就是听谁谁说家里的钱找不到了，帮忙找一下，或者我家孩子小时候走丢了，现在想把人找回来，能算下他现在在哪里吗。
这是人间招摇撞骗的术法，但天机阁的术法远不止于此。
他们算的可谓是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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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能推演残存的术法，能推算他人命运，推算天灾来临，若有天灾降临，天道甚至还会选择他们作为传讯，强行干预。
但这样的术法因太过逆天，所以天机阁的人身体脆弱，对修道者来说甚至是短命。
当然也有无数的修道者受到他们的恩惠，保护着他们。
姜芽想要知道青鸾一族被灭的真相，只有天机阁能给她一个答案。
她潜入天机阁掌门房间等着人回来。
还好有赤浔在，不然她一个没灵力的人，想要悄无声息到天机阁掌门这里，简直难如登天啊。
不过话说回来，天机阁的布置是不是太简单了点，居然就让她这么潜入进来了。
她还好只是想问些情况，若换了一个有恶意的，天机阁掌门岂不是惨了。
姜芽没等多久就等来了天舒，出乎意料的，掌管一个仙门的掌门人，居然是一副俊秀病弱的少年模样。
他像是提前知道了姜芽回来，见到两个大活人矗在他的房间也不惊讶，反而有条不紊地倒了两杯茶递给两位客人。
等姜芽愣愣地喝了一口，天舒道：“茶里有毒。”
姜芽一口气喷出茶来：“你！”
天舒：“骗你的，没有毒。”
姜芽：“……”
不是，你一个搞天机推演的，这样撒谎骗人合适吗？！
天舒：“开个玩笑，别紧张。”
姜芽冷笑，她不紧张，她想打人。
天舒正色道：“我知道你们来找我是做什么，但是抱歉，我给不了你答案。”
姜芽狐疑地看他：“你知道？你都不知道我是谁吧？”
天舒微微一下，表情怎么看都像是在嘲讽她的问题很愚蠢：“我当然知道，你是青鸾一族最后剩下的血脉，你来找我是为了让我查清青鸾一族灭族的真相。”
姜芽急切道：“你真的知道！那为什么不能帮我算！”
天舒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慢到姜芽又想打人了。
等一碗茶见底了，天舒这才说道：“小姑娘，你想查的是一族被灭的真相，不是要查一个人被杀的原因，你知道要推演一族的命运要花多少功夫？”
姜芽冷静地问：“要做什么你才愿意花功夫算？”
天舒道：“不是愿意不愿意的问题，是算不了，我需要有关青鸾一族强大气运的东西才能推演，你有吗？”
姜芽从灵袋中的法宝都拿出来：“这些可以吗？都是青鸾一族的法器。”
天舒扫了一眼，随手拿起一个法宝扔了，他擦了擦手指：“品相太差了，关乎一族命运的推演，这种普通的货色，扔了都嫌脏手。”
普通的法宝法器最多算个地点，但是涉及一族的气运就远远不够看了。
天舒摆手道：“至少是天霄宗灵钧剑那种级别的宝贝，还要跟青鸾一族息息相关，你有吗？有的话我还能考虑帮你算下，没有的话就请回吧。”
姜芽沉思良久：“有，琉璃涅槃心。”
天舒终于正色道：“传说中青鸾一族的至宝，有生死人活白骨之能，但我没记错的话，千年前的仙魔大战它就遗失了，至今下落不明，难道它在你手里？”
姜芽摇头：“不在我手里，但我可以找到它。”
天舒又恢复了懒洋洋的神态：“行，你若是能把琉璃涅槃心找来，我就帮你算这一卦。”
二人离开之时，天舒忽然道：“哎呀，听说天霄宗最近正在查从九重渊逃出来的魔族，声势很大，天霄宗掌门木月仙尊出关，要亲自抓逃出来的魔族。”
姜芽：“我不知道你的意思。”
天舒道：“你不用知道，我们只是随便聊聊而已，这事九重天上已经人尽皆知了，所以我们多聊了两句。”
姜芽：“嗯，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