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芽跟着狸奴串街走巷来到了一间房子前，是一间很普通的房子，看上去跟巷子里其它房子没有其他不同。
周亚金跟在身后说道：“这是华姥姥的房子，她去世前就住这里。”
姜芽推门而入。
屋子里一览无余，堂前种了一棵槐树，树下摆着桌椅，墙脚种了些瓜果，正蔫吧的团着，不远处是没来得及收拾的衣服，挂在竹竿上随风轻摆，跟狸奴身上穿的衣服一样，破旧不堪。
姜芽在院子里慢慢走着，能看到曾经住在这里的人的生活痕迹。
只是再怎么有生活痕迹，也是过去的事了，很多地方都积了一层薄薄的灰，水缸里的水看上去也很久没换了，这间屋子也在慢慢老去。
狸奴回到这里好像活过来，他声音欢快地汪汪叫了两声，没得到回应也不要紧，他又去给自己刨了点吃的。
裴敛玉问道：“华姥姥是因为什么去世的？”
周亚金说道：“华姥姥是白沙城很受尊敬的长辈，城内哪家出了点什么事都会喊她过去主持，只是她命不太好，年轻时家时丈夫和孩子都死了，等老了家里亲人也接连死了，前段时间她最后一个妹妹去世了，她也跟着去了。”
姜芽：“因为太伤心了？”
周亚金叹道：“谁说不是呢，老人家辛苦了一辈子，就图个团圆温暖，现在家人都没了，也就没那个心气了，老人是在梦中去世的，死前都还笑着呢，或许是梦里见到了已逝的家人吧。”
“说起来，这条巷子里前段时间有不少人去世，都是因家人去世悲伤过度，其中还不乏青壮年，哎，谁不想和家人在梦中团圆呢。”
裴敛玉敏锐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你是说前段时间有很多人去世了吗？有多少？”
周亚金仔细回想了下：“约莫有七八户家中都有人去世，我也记不太清楚了。”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从门口处传来：“一共有九户人家，共计十三人去世，就在这短短一个月的时间。”
一女子从门口走进来，她挽着妇人发髻，衣裳并不算华美，但精致干净，眼神明亮，步履沉稳，手中还牵着一个三四岁的女童。
周亚金见到来人，连忙迎了过去：“夫人，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让你在府中等候的吗？”
那妇人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还说呢，我在家里等了多长时间了，一直没等到你们回来的消息，又担心你们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这才赶紧找过来。”
周亚金连忙道歉：“劳夫人担心了，我们一切都好。”
他转身介绍：“这是两位仙长，这位是我夫人，唐心柔，她和我一同主持城内事务，户籍这块她熟。”
唐心柔行礼：“见过两位仙长，多谢两位仙长斩杀恶妖，救了白沙城的百姓。”
“唐夫人客气。”裴敛玉转回正事：“刚刚所说最近一个月有十三人离世吗？都是巧合吗？”
唐心柔：“最开始我也觉得奇怪，但我在清水巷查了许久，并没查到端倪，除了巧合我想不出其它原因。”
裴敛玉道：“能否带我们去这些人家看看？”
唐心柔伸手示意：“当然可以，两位仙长请随我来。”
被放开的小女孩愣了一下，然后伸出手向着唐心柔喊道：“阿娘，阿娘，抱！”
周亚金蹲下抱起孩子：“都长这么大了还要阿娘抱，阿爹抱你好不好。”
他转而又忍不住向姜芽和裴敛玉炫耀：“这是我女儿周周，可爱吧。”
小女孩穿着粉白的衣裳，看上去粉雕玉琢的，极为可爱，见人就喊：“姐姐好，哥哥好。”
姜芽被可爱到了，忍不住上手戳了戳她圆圆的脸蛋，小女孩也不怕生，开心地直笑。
出了华姥姥的院子，一行人一个个走访人家。
过来的时候比较急，现在走在巷中，姜芽才注意到巷子里很安静，连鸡犬相鸣之声都未曾听闻，空中有燃不尽的火烛味，很多家门口挂上了白灯笼，一片死气沉沉的景象。
他们走访了有离世亲人的几户人家，有两人是因为意外去世，但更多的是因为亲人离世过于悲痛而离世。
姜芽紧锁眉头：“总觉得不对劲。”
裴敛玉也道：“确实，老人尚无牵挂，但很多离世的人尚有亲人在世，他们大多还是在睡梦中离世，如此一致，未免太过蹊跷。”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十一人都是因为同样的原因离世，而那只瘴妖残害数十人也要花半年时间，如果真有什么缘由，还是尽早查清比较好。”
唐心柔解释道：“仙长说的是，自第三人因同样的缘故去世后，我便已派人前往离白沙城最近的观月岭，只盼观月岭的仙长能为我们解惑。”
“刚巧两位仙长就来了，真是老天也在帮我们。”
“我们不是观月岭的。”姜芽忍不住反驳，她又问裴敛玉：“你是观月岭的吗？”
她与裴敛玉是在白沙城附近相遇，便结伴而行，她并不清楚裴敛玉来自哪里。
裴敛玉并未回答，只是说道：“观月岭有七珍楼镇守，楼内多为女子，很有侠义心肠，虽不在三大仙门之列，但在民间口碑向来很好，唐夫人你做得很好。”
唐心柔垂下眼：“仙长过誉，只是我们终究只是凡人，全无灵力伴身，也不知现在消息有没有送到。”
姜芽忽地上前握住唐心柔的手：“我觉得凡人很好，会做很多好吃的，有很多好玩的想法，都很有趣。”
她自半年前下山，见过了不少人，深感人间有趣好玩，她都舍不得回去。
唐心柔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这位漂亮的仙长说的什么后，只是宽厚一笑。
修道者和普通人有着天差地别的差距，可推山断海，非人力所能及也。
从来只有人羡仙的，却从没听过仙成人的。
一行人在清水巷未找到有用的线索，只好返回城主府。
姜芽在后面悄悄问身边人：“裴敛玉，你说七珍楼会派人前来吗？”
裴敛玉道：“七珍楼若是收到消息，肯定会派弟子前来查看，这是积累功德，助力修行的好事，就怕……她们根本收不到消息。”
姜芽：“为什么这么说？”
裴敛玉叹一口气：“你可知从白沙城前往七珍楼，路程有多远，要去多久？”
姜芽想了想：“三日即可。”
她好歹也在人间呆了半年，既知道七珍楼的方位，脚程也能算出来。
“那是你。”裴敛玉道：“你有灵力，有法器，这点距离对你来说当然不算什么，可对于一步一脚印的普通人来说就太远了，不吃不喝也要一个月才能赶到。”
“若是遇到什么事耽搁了，花的时间还要更长。”
裴敛玉停顿了下：“这还算顺利的，这么长的路程，路上遭遇流匪，天灾，甚至是邪魔挡道都有可能，能不能保住性命都不好说。”
姜芽轻轻“啊”了一声：“普通人真不容易。”
裴敛玉看向姜芽：“所以，我想将此事查清楚后再离开白沙城，也算是积累功德，你呢？”
七珍楼能不能来还没定数，如果当中真有蹊跷，他不能眼睁睁地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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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白沙城这么多人处于危险之中。
他如今灵力全无，但姜芽的修为不俗，有她在，自然更有把握。
只是他与姜芽也只是萍水相逢，自然不好强求对方一起留下。
姜芽睁着漂亮的杏眼看着他：“你希望我留下来吗？”
裴敛玉避开她的眼：“全凭姜芽姑娘心意。”
他心里隐隐有预感，姜芽会和他一起留下。
姜芽：“我的心意？”
姜芽又转到另一边，直直盯着裴敛玉：“我的心意你不明白吗？”
难道表现的不明显吗？
她瞧那些姑娘们，很多表现还没她明显呢。
裴敛玉神色难辨，正要说什么，却听到姜芽开口，声音还带着浅浅的笑意：“不明白也没关系，我和你一起留下来，把这事调查清楚再说。”
她煞有其事地点头：“一切是为了白沙城内的百姓。”
裴敛玉：“……”
一行人回到城主府，简单地吃了点东西就回房间休息了。
一直到晚上，裴敛玉正在看书，忽然听到窗户处传来一阵敲窗声。
他推开窗户一看，姜芽冲着他笑：“还没睡吧，我们出去转转吧。”
裴敛玉点头，他看着一幅清秀的书生模样，实则身手十分利落，身后背着包裹厚重的剑，居然跟着姜芽从窗户翻了出去，一点磕绊都没有。
姜芽赞扬：“好身手。”
他们没有惊动城主及城主夫人，而是悄悄行动，来到了清水巷。
清水巷里依旧没什么人气，静悄悄的，偶尔会传出零碎的哭声，略显阴森。
裴敛玉凝视着黑暗的小巷道：“我怀疑清水巷有妖物作乱。”
白天人太多，他有此推测，但担心说出口后引起他人恐慌，因此并未将推测说出口。
姜芽皱眉：“可为何我没察觉到一丝气息。”
她的鼻子可是非常灵的，却没察觉到一点端倪。
裴敛玉：“很多精怪能天然隐匿气息，察觉不到也正常。”
姜芽：“如果真是妖，杀了这么多人，日后肯定会入魔。”
若已入魔，危害的就不仅仅是清水巷这一条小巷子了。
两人对视一眼，熟门熟路地翻进华姥姥的房子。
如果翻窗还能说靠巧劲，那么裴敛玉一路过来的身手可称得上漂亮了。
姜芽忍不住侧目，看来她的推断不假，裴敛玉一定是出身于某个仙家，也不知是哪家的，阿娘阿爹是否认得。
她这样想的时候，那只小狗妖，也就是狸奴从屋里跑了出来，对着他们龇牙咧嘴。
“别出声。”姜芽警告他：“你白天喊我过来就是为了查清华姥姥的死因对不对，你若是出声，我现在立刻马上掉头就走。”
狸奴竟真的收起牙，默默跟在他们身后。
姜芽闭上眼，盘腿打坐，将灵力一寸寸地扫过清水巷。
半晌后，她睁开眼，对裴敛玉轻轻摇头。
两人一无所获，只好再次返回城主府。
姜芽悬立于城主府高墙之上，正要回房间，忽然像是察觉到什么，她轻巧地跳下高墙，灵巧地穿梭在城主府中，最后停在了一间房子面前。
裴敛玉从身后走出：“这是周城主和唐夫人休息的地方。”
姜芽忍不住道：“这你也知道。”
她真怀疑这世上就没有裴敛玉不知道的事。
裴敛玉问：“有异常？”
姜芽正色道：“有灵气波动，就是从他们房间传出来的。”